“若真是有蜚牛的遗物作祟,也足够这三大门派喝一壶了。”钟柚是练魂二境,所以对于自身的安危倒并不放在心上。
陆云心思急转,再次想到手札上的故事,故事里也曾出现了一场大规模的瘟疫,唯一能够应对的,似乎只有那条白蛇。
这问题若真的与古神兽有关,那么这条应对自如的白蛇也绝对不简单。只是这手札年代久远,那白蛇或许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老弟,此事不可不防。”陆云凛然道:“城中已经不少人横死,不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任由发展下去的话,即便练魂锻体二境的修士侥幸存活,这砚城也跟一座死城无异。”
“我晓得。”钟柚点头,恨恨道:“这群缺德带冒烟儿的王八蛋,少爷我本来在辞心阁正混的风生水起呢,非得整这一出戏。搞的灵韵、灵彩她们也紧张兮兮的,这两天连零嘴都没时间给我送了。”
陆云扑哧一笑,道:“老弟,你还真是个**种子啊。”
钟柚一抱拳,笑嘻嘻道:“陆哥,咱们彼此彼此啊。要是瘟疫过去了,你可得把嫂子带过来,让小弟好好欣赏一下啊。”
“好说,好说。”
……
从辞心阁回去的路上,陆云才刚刚拐进一条小巷子里,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一回头,忍不住大惊失色。
只见十七八个庄稼汉子,手里提着锄头、铁镐、钢叉,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当头一人嘴里高喊一句:“大家一块儿上啊!”然后一伙人,旋风一般的就杀了过来。
陆云吓了一大跳,来不及多做反应,撒腿就跑,跑出去刚有十来丈,迎面又是一群手持农具的庄稼汉子,大吼一声:“干你娘的!”
我去,陆云当时脸就绿了,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是严飞虎嫌下毒太慢,特意出去**?
还没等他细细思考,两伙人已经杀到,陆云扭头一看旁边一颗歪脖树,三两下的就窜了上去,刚在树上站稳,下面已经乒乒乓乓的战成一团。
锄头与铁镐齐飞,鼻血共长天一色。
打了约摸有半盏茶的功夫,一方彻底跪了,歪歪斜斜的躺成一片。胜利的一方,也是满脸满身的血,红着眼睛嘶吼一声:“乡亲们,罗氏米行不给咱们活路,要么病死,要么饿死,走,大家跟我一起抢粮去!”
一声呼喊,群情激愤,十七八个人旋风一般的杀了出去。
砚城城中农户并不多,家里的存粮都十分的有限。砚城各大米行串通好了一般,大幅度的涨价,昨日在王氏米行店前就发生了抢粮事件,看来老百姓在疫病和饥饿的压力下,不堪重负,最原始最直接的野性已经爆发出来。
混乱,似乎已经开始。
不出意外的话,一场惨剧即将发生,陆云没心情却看热闹,从树上跳下来,快步往回赶。
“快,快,乡亲们,听说罗氏米行的大门被砸了,大家快去抢粮食啊……”
街上已经开始有三三两两的百姓手里提着米面口袋,拉家带口的一路疯跑。看着那些两眼发红,势若疯虎的人群,陆云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孩儿他爹,孩儿他爹,你不能这样啊,不能这样……”
“爹,我要我娘,我要我娘。”
一处店铺门前,一个男人身后护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把将发髻散乱的农妇推搡到地上,流着眼泪吼道:“孩儿他娘,对不住了。我不能让你害了孩子……”
“爹,不要打我娘啊,不要打我娘啊……”孩子涕泪满脸,试图从男人的身后挣扎出来。
那农妇连滚带爬的抱住男人的腿,祈求道:“咳……咳……孩儿他爹……他爹……求求你,求求你。我不在屋里睡,我不在屋里睡,我……我睡猪圈,睡猪圈,你不能不要我啊。”
那男人崩溃了一样,放声大哭,蹲在地上跟农妇紧紧的抱在一起。
陆云的心脏猛的一抽,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只能埋头疾走。
回到洛家药铺,陆云在正堂里连喝几碗烈酒,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出生在和平年代,一个在父母呵护下成长起来的人,亲眼目睹这样惨烈的场景,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
坐了没多大一会儿,严飞虎推门进来,见陆云正喝着闷酒,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径直回到内院。
陆云回到房间关好了门,白狐才从床上钻出来,焦躁的看着他。
“怎么了?”陆云沉声问道:“是不是姓王的来过了?”
白狐却摇摇脑袋,用爪子指了指盛老鼠的箱子。陆云急忙奔过去一看,只见箱子里臭气熏天,已然有两只家鼠倒毙,其他的也病怏怏的缩成一团。
做好了防护措施之后,陆云开始取过解药,开始做好编号,一一尝试。
半晌之后,陆云脸上一脸阴沉,小白鼠们服过解药之后,其中六只开始浑身溃烂,眨眼即死,还有两只口吐黑血,浑身抽搐,离死也不远了。只剩下最后一只肥硕的鼹鼠,病情似乎有所好转,居然能站起来了,可还没等陆云高兴,噗的一声肚腹爆开,蛆虫汹涌而出。
九份解药,全部失败。
陆云颓丧的坐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的,按照概率学来算,九份解药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几率包含正确的配方,但是一下子全部失败,让他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剩下的解药也全部失败,该如何是好?
正闷头坐在房中发呆,忽听外面传来声声争吵,陆云连忙推门去看,只见严飞虎一脸铁青的站在院中,洛武搀扶着洛有德,正疾声厉色道:“飞虎,你不能干这缺德的买卖啊。”
严飞虎神情复杂,犹豫了半晌,才坚决道:“洛叔,现在城中病患如潮,药材供不应求,若不提高价格,眨眼就得抢光。洛叔,你想想,这些年过了多少的苦日子,眼下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这些人也只是病急乱投医,反正有三大门派在呢,闹不了太久的。”
洛有德红着眼睛,气的浑身哆嗦道:“飞虎,这是丧良心的买卖啊,你别说了,我不干!”
“洛叔,你听我一句劝。”严飞虎却仍旧耐心道:“什么丧不丧良心,咱们又不是不卖。就你后院屯的那些,只要卖出去,就是一笔横财,也能救不少的人。这是一举两得。”
洛有德丝毫不留情面的骂道:“狗屁的一举两得。飞虎,这事儿你问过你爹吗?你爹要是在的话,也绝不会让你这样干的。”
王仁瞻站在一边面噙冷笑,嘿然道:“洛掌柜的,你要做好人,我们不拦你。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生意人,整日冒着生命危险在山里奔波,拼死拼活才能挣几个银子?而且这涨价也不是飞虎的主意,是那老山会长老的主意,我们要是不涨价,以后在老山会如何自处?这不是自绝前路吗?”
“洛叔。”严飞虎沉着脸道:“这事儿不是我拿的主意,老山会的几位当家的都点头同意了的。我爹不在城中,我只能代为执行。”
洛有德一把将手杖摔在地上,愤愤然道:“你要去你去,别拉上我。就算我库里的药都发霉,都生虫,我也不干这缺德事!对不起祖宗。”
吱呀一声,洛妍的房门打开,她扶着门廊,两眼早已泪水涟涟,痛声道:“虎哥,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