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果然息府上上下下都在传着息华月和息子霄为个风尘出身的‘女’子翻脸的事,继而在有心人的‘操’纵之下,又挖出几年前,两人同样因为云梳一人而闹的不可开‘交’的过往,最后还是以云梳的死而终结,这些年息子霄鲜少在府中,两人关系才颇为好些,但是却不曾想现在又出了个水兮烟。
‘花’九听到这些事的时候,她正在调制一些防身用的香品,秋收跟她在香室里,边碾磨香粉边向‘花’九不满的嘀咕,“姑娘,姑爷怎么能这样啊,那水兮烟怎么能跟姑娘相比,婢子觉得姑爷是瞎眼了……”
“好了,继续说水兮烟。”‘花’九也不解释,她将一小搓的香沫子灌入中空的银制手镯中,末了,抹去痕迹,拿来香钵,开始调制下一种。
“听说最近,她可得意了,息大公子带着她将息家各大房都逛了圈,生怕别人不知道水兮烟是他的妾,以后还会重视到被扶正做妻一样,还有人说亲耳听到息大公子跟水兮烟说,让她没事在府里多转转,亲戚那里也多往来,所以,这几天,尽是听到她又去了哪个房,跟某某姑娘夫人聊了天什么的,无趣的很。”秋收碎碎念,将碾磨好的香粉倒出来放到‘花’九手边,又拿了干香‘花’泡入水中。
‘花’九正在配伍香品用量,她执着香勺的手都没颤一下,她知道息华月和息子霄在利用水兮烟引蛇出‘洞’,可是这般动作下来,这蛇到底还出不出‘洞’真不好说,不过这也是一时半会急不来的事。
就在‘花’九等着看这蛇怎么‘露’尾巴的时候,不曾想,息府便出了件大事。
那天一早,老严抱着息香的账本神‘色’慌张地来找她,第一句话就将‘花’九惊诧了,“七少夫人,息香出问题了。”
‘花’九不觉得息香会出什么大事,毕竟账目一直是老严在做着,偶尔太爷也看看,她除了调制香品上的问题偶尔管管外,基本她就没过多的参与早息香中,这也算是做给老太爷看的。
“五姑娘元宵节时调借了息香用来购置香料的银子,刚才老奴去瞧了五姑娘那的总账目,账面上只余千两银子,这可如何是好?”老严面上愁眉不展,太爷和七少夫人将息香‘交’由他打理,他一直尽职尽守,不出半点差错,元宵节时五姑娘突然找他要调借大笔的银子,他本想请示过太爷或者七少夫人在说,但哪想五姑娘只一句,她才是息府现在的账房总管事的话将他给压了回去,那银子他不得不借。
如今,不曾想就真出事了。
“我去回禀太爷,老严你带人将大房所有人给我看起来,不准放跑了一个。”凭直觉,‘花’九知道这事不对,她拿了老严带过来的账本就‘欲’前往主屋,一旁的息子霄拉住她,将账本接了过去。
“我去,你呆院里。”息子霄不给‘花’九说话的时间,拍了拍她小脸,就随着老严出去了。
眸‘色’有闪烁,‘花’九却是知道,这事由息子霄出面再是合适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即便再不受太爷的待见,那也是姓息的子弟,如今他归家,她手上的一些事自然要‘交’由他去管着,免得一些人说闲话,毕竟一个‘妇’道人家经商这种事本就不好听,暗香楼那是没办法的事,至于息家的事还是息子霄出面的好。
‘花’九吩咐‘春’生前去打听消息,她就搬棋盘到菩提树下,自行对弈等着息子霄回来。
结果,那一等竟是半夜,中途‘春’生回来有说,五姑娘息鸾将息家大笔的银子给‘抽’调了出去,去向不知,而现在的大房只还剩大爷息烽一个人,其他人皆早在元宵节过后就以各种理由出府,至今未归。
事情到这,却是在明显不过了,大房早生了二心,想自立‘门’户了!
想自立‘门’户就不得不说息鸾的哥哥,大房的嫡子息莲,这息莲在孙子辈中,也是个颇有出息的,如果息家家主之位一直在息烽手里,过个几十年,便是这息莲当家做主不可。
息莲,名字像‘女’子,据说是大夫人怀着的时候,进寺礼佛,有一高僧说过,这孩子命里该是‘阴’命,却不想投身成了男儿身,如若不取个‘女’子名字,压一压,日后便会‘阴’阳失衡,半路夭折。
大爷息烽本是不信的,大夫人孩子生下来后,他故意取名息廉,岂料孩子一直到两岁都病怏怏的,好几次差点就真死掉,这才不得不改廉为莲,说来也奇,自改名以后,息莲竟平安活到现在,今年虚岁而立,早便成家娶妻生子。
但息莲从小不愿接手息家老本行的丝绸买卖,年少就出‘门’经商,更是在好几年前听说入了茶叶的行当,息家有规,若子孙自行入了丝绸以外的其他行当,那便必须分家出去单过,且府里的一文一钱丝毫都拿不到。
息莲,可以说是净身分家。
因这事,早年大爷息烽便和太爷隔阂了好久,最后眼见息莲买卖做大,也才熄了大爷心中的不满。
现在,五姑娘息鸾不声不响地就将府里的银子给‘弄’了出去,要说这银子没进息莲的口袋,‘花’九自是不信,估计大房猜准了太爷不会拿自己的亲生儿子息烽怎么样,所以才只留了息烽一人在府。
过了戌时,息子霄才满身‘露’气的回院,‘花’九抱了暖炉在厅里等着,她面前的棋盘已经从菩提树下搬了进来,但半局残棋却是大半天的时间都没下完。
“太爷晕死,大爷出府,息家……摇摇‘欲’坠。”息子霄一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热茶,这会他刚才外面进来寒气重,就坐的离‘花’九远远的,半点不靠近。
‘花’九一愣,她想到太爷那年纪,要晕死了过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太爷可有碍?”
息子霄摇摇头,“酉时醒来,不如从前,逐了大房,让你掌家。”
说到最后一句,息子霄看向‘花’九,狭长的眼线就有隐约的笑意,似乎对‘花’九能得太爷的承认,很是高兴,虽然他自个都是不受待见。
‘花’九敛了眼睑,良久她终于捻起一颗白子,在棋盘上游离半晌,才落下,“这不是个好事,明显的吃亏,我能不掌么?”
太爷这一遭,还不就是看中了她的暗香楼和息子霄手里的桑园,将息府一家大小,以及那账面堪堪只有千两银子的烂摊子‘交’到她手里,还不就是想让她这拿银子出来填。
若她还是寡‘妇’,息子霄没回来,‘花’九估‘摸’着太爷一定不会这么痛快的就将府里给她掌,现在是吃定她会被息子霄给牵绊住了?亦或日后在有个一男半‘女’的孩儿诞下来,那个时候她便不拿出来都不行了。
显然,息子霄也是知道这其中缘由的,他感觉身上寒气散了后,一口饮尽手中热茶,才施施然到‘花’九对面坐下,陪她下这一半的残局,“不想掌就不掌,息府和为夫,关系不大。”
‘花’九落棋子的手顿了下,掌不掌家的事她估计太爷还会主动找她次,那时候在谈条件也不晚,这会,她就想起近日府里谣传的云梳的事,她遂问道,“说说云梳吧。”
猛然听闻‘花’九提及云梳,息子霄抬眼看着‘花’九,那原本要落下的黑子又收回了棋钵里,沉‘吟’半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更加没表情,“我未到息府前,认识云梳……”
息子霄的嗓音是那种有低哑磁‘性’的,如若他想蛊‘惑’了一个人去,无疑这种带点呢喃的语调是最好的利器,‘花’九扒拉着棋钵里的白子,视线落子上面,满目都是白,素白脸上有漫不经心的表情,听息子霄惜字如金的将一个一言难尽的故事娓娓道来。
无非就是那时候的息子霄,堪堪几岁的年纪就已经‘阴’沉凶狠,随时都像一匹恶狼幼崽,因为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背负着闲言碎语,对任何人的接近都报以戒备。
然后,认识了云梳,一个没落小商贾家的姑娘,相仿的年纪,云梳的纯善像抹唯一的光亮,曾经照‘射’过一颗孩子黑暗的心房,但也只是曾经而已,不是青梅与竹马,但却两小无猜。
再然后是,息五爷将息子霄接回了息府,两人再不曾见面,息子霄也由不懂隐藏的孩童成长为内心暴虐,表面风流桃‘花’的翩翩公子,他也终于发现无论他有多优秀依然只会是不被待见的‘私’生子,于是,他肆意纵情,放‘荡’不羁,即便做出那种让数‘女’相争的荒唐事来,也不过是想让那些对他不屑的眼神更为蔑视而已,因为不在乎,所以哪管他人眼光。
直到,在息华月拜堂成亲的堂上,他见到了数年之后的云梳。就没有了然后,云梳成了他的嫂子,他成了她的小叔。
最后他遇到了无华大师,那种流离无所依的生活才算结束,从此,他披上僧衣,便是半玄,拿起金算盘,就是息先生,至于息子霄,那个可有可无的‘私’生子,有谁还能记得。
故事很简单,‘花’九听完的时候已经有些犯困地趴在了棋盘上,对于息子霄的惜字如金,她已经没心情生出无奈了,往往他说一句,她便要联想出好几句,方才能懂他的意思,也幸好是她,要是换了旁边,根本就听不懂吧。
“那就是说,如果你不回息府,那么云梳很可能就会嫁给你了?”‘花’九‘揉’了下眼睛,她已经决定,等问完这句,就一定去睡觉。
有暗沉的浮华在那双本就黑暗的凤眸中晃悠下落,“不会,我没在意过。”息子霄一口反驳,他有迟疑的伸手,食指一屈,就勾住了‘花’九的小指。
“嗯。”‘花’九应了声,脑子开始晕沉,她根本没感觉到,起身有摇晃,那双杏仁眼眸都眯了起来。
息子霄跟着起身,跟在‘花’九身后,从那勾着的手指看去,就像是‘花’九在牵着他往房间‘床’榻而去一般,“夫人……”
‘花’九没吱声,她几乎已经忘了息子霄还在身后,她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从未留过他同榻而眠,他也说过不强求她,那么他便该自行离去才是,于是,一到‘床’边,‘花’九外衫都不脱就一头栽了下去,头沾枕头,将自己像条‘毛’‘毛’虫一样蠕进被子里。
原本硬朗的‘唇’线一霎柔和,息子霄脸上浮起笑意,竟有明媚如‘春’日的灿烂,他顺着‘花’九的动作和力道,几乎‘花’九躺‘床’上之际,他便跟着躺了下去,他故意勾着的手指头根本就没放开过。
拉过被子,将两人都裹了,息子霄挪了下挨的‘花’九近点,鼻尖全是馥郁发香,他表情甚为满意的揽过‘花’九腰身,一起睡过去。
当然他其实在说完云梳之事后没跟她说,如果不是遇上了她‘花’氏阿九,或许他根本不会再做回息子霄,他可以是半玄,可以是息先生,唯独不想成为息子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