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宗还有何要求,尽可明言,老夫定当鼎力相助。”王安石也明白自己确实过份,他涨红着脸硬着头皮道。这数万人交于民间一人之手官家自然担心,只能朝堂出面安置,这也是非逼着李琦当官的缘由。可这样一来安置的费用就得朝堂筹措,他拆东墙补西墙的也凑不出。除非等上数年,等新法实施一段时间后银钱方能缓过来。
“钱~”李琦轻飘飘的吐出一个字差点让王大牛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李琦施施然的走了,王安石揪断了不少胡须苦苦思索。方才两人僵持许久,李琦来来回回就一个字,“钱”,逼的他只好低头,把司马光等人交上来的那笔连本带息近四十万贯青苗钱先给李琦使用。
没想到那混小子还是摇头,他都有心掐死对方,最后好说歹说连这批兵士的粮饷也凑出半年的提前给对方,总算让李琦开了口。
“与辽国合作。”王安石苦恼的思索着李琦说出的主意,他不得不佩服李琦还真敢想,只是这事他吃不准,辽主怎会替大宋出力安置兵士?他猜不透李琦的心意,对方只交代要搞皮革加工和毛纺织,辽主真肯和大宋合作?
李琦从王安石那硬挤了百万贯银钱和半年的粮食,答应两年后归还。算了算这批兵士前期的生计暂时够用了。他这次把主意打到辽国身上,自然做了充分的准备,大宋一年的收入,若是再把粮、绢、丝、麻等都换算成钱,差不多近亿两白银,周边国家根本是望尘莫及。
辽国为那点岁币都喜不自禁,这一次李琦打算玩大的,就不信对方不上钩。北宋的经济主体还是自给自足的原始农业,产品交换不足最后游牧民族干脆来抢。李琦想试着玩经济捆绑,当然是大宋绑架辽国,以眼下的金融格局慢慢绑架周边所有国家也是可能的,差的只是那临门一脚。
辽国有些好玩,最北方是部落氏族制,北方和中部是奴隶制的游牧方式,南方却是半奴隶半封建的过渡式农耕文明,整个一大杂烩。辽国的贵族、士绅、官员多崇尚中原文化,写汉字、说汉话非常普及。
选择辽国李琦去年就琢磨过,辽与北宋地位平等,相互间可以形成牵制,正方便他搅动风雨。畜牧业是辽国经济的重头,每年光汴京就从辽国采购四十万头羔羊。牛皮和马匹的输出辽国一直在限制,若不然输入量还要翻几翻。拉上辽国合作,大量的资源进口,在宋境内精加工,满足本国市场时再返销各国,后世的资本都是这么玩的。
衣食住行是人类无法拒绝的消费,李琦记得明、清时河北某地就发展成亚洲最大的皮革加工地,兴旺时达到几十万人。他计划打造个综合的工业城镇,进口各类牲畜,捎带上肉食品腌、薰、风干等,碱的问题造玻璃时就解决了,弄出肥皂、香皂也不难。皮革业和毛纺织业做为最重要的两个支柱,再加上来自后世部分能实现的工艺,不挣钱才见了鬼了。
赵顼朝在册有两千多万户,百分之八十多农业人口,李琦的规划若实现,百多万家庭转入产业工人,农业土地的矛盾就能缓解些时间,给赵宋多留点恢复元气的机会。
大内中赵顼最近有点转不过弯来,司马光等人急吼吼的把保险业说了,李琦列明的那些数据让他吃不下睡不着,看什么都是金光闪闪,就等着精通数数的朝臣验证那些数据,一个新行业便将产生。
没等赵顼擦干净口水,王安石来见,把李琦要求出使辽国谈合作一事讲了,君臣几个顿时面面相觑,这打算也太异想天开。
“召,速传李侍郎进宫。”如今李琦的想法君臣几个都不敢忽视,行不行总要问个明白。
偏殿里,赵顼和几位相公老老实实做起了学生,听李琦口沫飞溅描绘着新型产业区的构想。
李琦好容易讲完,扫了一圈呆若木鸡的几人总结,第一可以大量安置人员,用李琦的话是解决就业压力。第二是卖往各国,李琦的话是出口创汇,尽管几人根本不明白什么叫“汇”,反正是把别国的银子搬来就成。第三是打击西夏畜牧业,勒住西夏的脖子,至于某些人提出西夏百姓生计艰难之事被李琦华丽丽的无视了,没见皇帝和王相公都装着没听见。第四条最打动君臣之心,李琦直言,若北方的蛮夷都肯放下刀箭拿起羊鞭,从此大宋无忧矣。
私心里还有一条,李琦打算借此事解决娶顾惜惜的问题,此时自然不能说,得等到辽国见机行事。
相公们还在各自梳理着李琦的奇谈怪论,赵顼已经做不住了,二十来岁本就是最好强的年龄,又一心变革想做番轰轰烈烈之事,李琦画出的饼简直比酒还醇美,晕晕乎乎的立马就要执行。
“李侍郎,皮革之事还可说,那毛纺织一旦铺开,本朝织户如何生存?”司马光前不久听了李琦不少关于经济的论说,张口问道。
“丝绢锦缎,富裕家庭才得购买,冬夏着衣不同,与皮革、毛纺织物不相冲突。民间穷苦之家又如何买的起这些,麻布该如何卖还是如何卖,只是那墎坊之户,官家若怜悯可在衣物上退税补贴。我朝若能有许多百姓不再凄立于冬日寒风中,官家功德无量。”李琦直接给赵顼戴高帽,他知道一旦形成规模肯定会有不少原本的织户无法生存,但是农业手工式作坊已经不适应经济的发展,自己试着主动来终结总比将来被逼的流离失所好。
说到纺织业,最好的当然是棉花,宋人称为“白叠子”,“木棉”。此时西域和九真都有少量的种植,李琦不打算搞棉花,粮食无法有效保证前棉花的利润会让勋贵豪门、大地主等大量放弃种粮食,那将是真正的灾难。
利用毛纺织业捆绑北方游牧民族,让他们意识到养殖的利润不比抢夺少,战争便不再是为生存而竭力挣扎,破坏力和强度自然会下降许多。就如现在的辽国,兵士不再为拼命活着而战斗。
毛纺织业其实是一剂**,后世英国恶名昭著的羊吃人可不是开玩笑,一旦奴隶主的**被引燃,不知能不能扛住此起彼伏的内耗。
说起来大宋还真是悲催,生产的各类物品有近乎一半供应着周边各国,酒、茶、瓷、草药、丝绢、绸缎等等,换回的物产却大多于民生没有促进,就如香料、唐刀、折扇等。奢侈品更是占了大头,珍珠、宝玉石玛瑙、象牙不一而足,各国明里暗里铸造的伪劣钱币更是卷走大量物资。
粮食和矿物原料受运输量和利润所限,输入量很少,肉食类的输入仅限于淮河以北,每年从辽、夏买入的活羊送抵东京路时死亡、掉膘的损失远远超过购买成本。
大宋的主要货币流通还是以铜钱为主,可惜缺乏铜矿,受开采技术所限,官方铸造量远远跟不上经济发展。再加上一些商人以铜钱牟利,许多士绅一代代藏钱,各国的伪劣货币乘机大行其道,就好比印制**,持续在榨取汉民族的劳动成果。
周边各国的金融活动都围绕着大宋,按理说打个喷嚏都吓死藩属国,事实却是各国像个蚂蝗,不停的吸着汉民族的血液,有吃的就称臣,没吃的就打,就抢。
华夏这种状况真的很让人无言,到明朝时世界上大半的银子都流往了这个瓷器之国,亿万人的创造不过换取了如山一般不能吃也不能穿,冷冰冰的金属。随着棉花在西北的大面积种植,即便两熟、三熟的稻米都未能挽回李自成等人的饥饿,漫天烟尘湮没了梅山上那位皇帝。直到辫子们殖民时,被抢、被逼着割地赔款,最后华夏被重新以黄金为信用的新金融次序彻底打翻又跺满脚印。
华夏文明其实一直崇尚创新、生产,达到自给自足的天下大同。可惜这个世界强盗太多了,五胡乱华,崖山上的英魂,数十万纵身入海的宋人,扬州的屠杀,八国联军贪婪的狞笑,南京数十万的无辜死难者,多少恶狼啊,一批又以批扑向华夏。数千年不停的抢夺,装不下了还把剩下的砸碎,砸的华夏文明千疮百孔,无语问苍天。
李琦想着心事,殿上君臣也在衡量他给出的答复,良久赵顼咬咬牙道,“朕准了,哪怕给本朝百姓一人送一件皮衣或毛衣,朕也愿意北方的蛮夷从此挥舞羊鞭。”
李琦这一次真正体会到了皇权的威力,赵顼点了头,相公们附属了签印,一声令下,北方各路精湛的制皮匠师不管情愿不情愿,纷纷拖家带口向着汴京而来。南方的织户李琦用不上,工部织造司就有现成的,他正一门心思投入到提取鞣制皮革酸和研制水力毛纺织机的工作中。
近代工业的根本是什么?李琦认为就是燃烧和溶解,各种矿物的燃烧最终得到人们想要的物质,只要有足够的温度和合适的催化剂,近代工业的雏形便可以慢慢展开。说到溶解,离不开酸、碱,至于酸,要麻烦一些,如今的制革业大多使用植物酸和部分人工制造的矿物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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