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这样的一句回答,让垂死挣扎的舒帝感到震惊的了,只见他强撑着自己已然羸弱的身子,就连那一双撩开帷幔的手掌也变得干枯无比,却是澄亮了自己的目光直直的望来
“你可带来了?”
隔着数步的距离,跪在地上的舒载筠,甚至都能听得清这问话中的喘息和压抑,也能感受到舒帝对于这件事情的惊骇和后怕,但事情越是这样,他舒载筠的把握就越发的大。
也是时候,将自己的命运从眼前这人的手中夺走了!
“是的父皇,儿臣带来了,您可要看么?”
舒载筠缓缓抬头,对上舒帝那一双镶嵌在皱巴巴脸色中的眸光,也对上了这个始终掌握自己命数的帝王。
此刻的舒载筠,明明是在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切,可是他的脑中回想到的却是那一幕幕全然跟死亡和远去相关的画面,那些从自己生命里流逝的一切,都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掌握着,而如今
也终于等到了,自己来掌握他命运的时刻了。
“拿来!”
憋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舒帝竟是从床榻上撑着半个身子,伸着一双手想要紧紧的握着这个最后可以诋毁自己帝王生涯的东西,只见
舒载筠缓缓起身,而又缓缓上前,从自己的袖口里取出一道明黄,却是在递给舒帝的时候,反手按下。
“父皇不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些什么么?我知道父皇您最近被这病情折磨的有些精神不济了,我也不会责怪父皇的健忘,那不不如就让儿臣给您提醒提醒,如何?”
只见舒载筠一手按着掌心下的明黄遗诏,一手扶着舒帝的肩膀,硬是将他重新按回在了这床榻之上,唯有那双紧紧盯着他的目光不曾转移半分。
舒帝,怎么会真的忘记,又怎么会真的不明白,舒载筠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在这儿最后一刻,他不能认输,也不能低头,更不会放弃自己还是一个帝王的最后资格,只可惜
他想要做的一切,都再也无法做出来了而已。
“还请父皇用当初答应我的诏书来换取这样的一封遗诏吧,以一换一,难道不是一件极其公平的事情么?
这封诏书的内容我已经看过了,而父皇想要的答案就在这里面,只要父皇应允了我想要的一切,那往事如烟自然是会成为你我父子两人才知道的秘密,父皇觉得……
这样的交易,不是很公平么?”
舒载筠还能清楚的记得,那一日,同样是在这太极殿上,舒帝是怎么用这样的话来让自己屈服的,兴许在这里的,舒帝也曾经让不少跟自己同样为难的人不断的屈服着
一如自己的母后,也一如自己的兄长,亲人。
而此刻,舒载筠才是真正掌握这一切的主人了,无论此时的舒帝是否能将这最后的弥留时光撑过去,也无论这遗诏的内容是什么,但这宫里宫外的一切却都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仿佛一切都在暗中等待着最后的一搏,也似乎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预见铺垫完整,但无论是怎样的结果,那都是等着舒载筠亲自来完成的最终画面。
“你……你说什么……你这个……”
舒帝这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可是舒载筠却是已经从他的床头前拿出了那一封新的明黄诏书。
“父皇真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手自己的龙椅皇权呢,这封诏书明明就在父皇的手边被搁浅了这么些日子,可是父皇宁可一天天的硬撑着自己的苟延残喘,却也怎么都不肯将这封诏书完成这最后一笔,那真是可惜了……”
随着舒载筠的话一句句的落地,舒帝那最后一口气跟着被咽下的艰难过程里,只有眸中的最后一丝清明也渐渐的跟着变得暗淡了下去。
如果要说舒帝这临死前看见的是谁的话
与其说自己看见的是舒载筠,倒不如说,他看见了当初的皇后,看见了当初那个肯为了他而放弃了一切,也反抗了一切的女人。
而最终,这死亡也成了最好的归宿。
常言道,当一个人的生命历程实在是经历了太多而又太久了之后,那你始终能感受到这死亡来临时,是一种何等的解脱。
那不是对生命的放弃,反而是对生命的救赎,没有人会真正的从生命中获得什么,反而是生命本身从这些的经历中悟出了不同的道理,再没有什么,也再没有谁是比这些事情更值得深思的了。
那些年,那些事,也就这样一点点的随着舒载筠的登基即位而变得模糊和黯淡,在整个朝堂之下,都是舒载筠的掌控之中时,即便是有什么可以反对的声音,都已经被扼杀在了最初的念头之中,而这一切都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没有人可以反对,也没有人会去反对,尤其是
“朕已经决定,为当年成王的事情平反,虽然已经历经了三朝,但是朕始终认为,皇家一家亲,都是彼此的至亲骨肉,着实没有必要互相残杀。
况且,朕已经暗中找到了成王遗孤的下落,虽然如今还没有机会将此公主召回朝中,但是朕给她的封号,却是永远留存,也只会世代相传。”
当舒载筠的这一封诏书下达之后,众人都在好奇这成王的遗孤之说是从何而来,更是谁有着这样天大的面子,肯让当今的圣上下了这样分量极重的话,却不想……
这诏书中的人,却是始终不肯承认呢。
卞城小镇,是何等的安静之乡,这里没有外面的纷纷扰扰,更没有可以让人感到无措的事情,宣瑜有时候会在这河边睡上一下午,甚至都忘记了去在小镇上卖果子。
于是就会自己吃着果子混沌度日,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改变她这般悠闲生活的,直到舒载策的出现后……
“你当真要在这里一直这样留下来么?”
倒不是宣瑜对舒载策有什么格外的看法,只是当自己跟他相处了两天之后,宣瑜终是在这上山摘果子的路上,忍不住的再次追问。
“阿瑜?我明明已经表态过了,为什么你就是如此的不肯相信呢?”
舒载策都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宣瑜真正的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
当他对上宣瑜这蹙眉的神情后,才真正的觉得,宣瑜兴许是一点也不需要他,或者说,一点也不喜欢他。
“你真的对我毫无半分的情意么?”
当这四目相对的眸光中,被舒载策这般问出一句后,宣瑜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接着便是想要摇头,却又十分为难的样子,侧首低眸道。
“我对谁也没有什么感情,我只想这样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跟你们谁也没有半点关系,总之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也不会回去,更不会……”
“你当然不会离开这里,你也需要去任何地方,只是阿瑜啊,你总是需要一个人陪在你身边,如果你觉得我可以的话……”
没等宣瑜说完后面的话,舒载策兀自上前,站定在宣瑜的面前一脸认认真真的说着,更是抬手轻轻的扣着宣瑜的肩膀,接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也别无所求,我只是想在你身边这样待着就好,倘若你真的不嫌弃我的话,就允许我这样待在你身边,可好?”
不知道是舒载策这最后一句恳求的语气里,到底是让宣瑜心软了不好拒绝,还是这对上的眸光中,闪烁着一些可以让宣瑜接受的神色,最终只听宣瑜叹息一声道……
“好吧好吧,那你就这样吧,反正你也看见了,这就是我的生活,你要是过不下去的接受不了了,你只管走人就行,都不用跟我说一声的。”
宣瑜还想着,自己这样简单到了一贫如洗的生活,肯定会让舒载策接受不了的,索性就等着他自己走人呢,也懒得再去跟他浪费口舌了,却不料
舒载策听着宣瑜这一番终于肯承认自己留下来的身份后,好一阵的欣喜不说,更是越发的喜欢起这里的生活了。
一开始,宣玉海不曾在意,只是渐渐地她却发现,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回家进门,舒载策总是会变出不少好吃的东西来犒劳自己。
而无论自己是去上山摘果子捡柴火,还是下山去小镇上卖果子买书,这人总是会跟在自己身边,而且舒载策竟然在短短的数日内,就跟周围的人混迹的如此熟捻不说,甚至比自己跟他们的关系还要要好?
原本,宣瑜就是个不冷不热的性子,即便是遇上了什么自己特别喜欢的,也不过是如此罢了,兴许是因为她早已经历了那些大是大非的事情,才会有着如此的表现吧。
但是无论怎样,此刻的她的身边,因为有了舒载策的存在,而变得丰富了起来,尽管这样的感觉让宣瑜有着一些别扭,但是宣瑜却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既然有人可以照顾自己,而无条件的如此,那倒是省了她的不少事情,偶尔忘记了去山上摘果子也是可以的,索性让宣瑜的生活越发的轻松自在起来。
直到有一日,宣瑜照例来到这清澈的小溪边沐浴,原本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除了这山间的野鹿之外,大抵是没有什么人路过的,却不料
当宣瑜正在河边换衣服的时候,这山上背着竹筐下来的舒载策就这样赫然的出现了?
好在
舒载策及时的转身靠在一颗大树背后,这才没让彼此两人都陷入了困境之中,只是嘛。
“啊!”
当宣瑜一阵惊恐声从河边传来的时候,舒载策再也顾忌不上什么礼数问题的直接冲了下去。
“阿瑜!阿瑜你没事吧?”
此刻,宣瑜不过是罩着一件长裙,而手上却是一片血红。
“啊?你你你……”
宣瑜哪里想的到,这舒载策从山上会冲下来,而自己更是直接被他抱在了怀里搂住,这下
等到舒载策对上宣瑜那羞涩的目光后,才下意识的避开几分视线,却是眉峰紧蹙的追问道。
“你怎么了?”
舒载策还能闻见宣瑜身上飘来的淡淡的清香,却是始终背过身子的等待着回答。
“我……我没事。”
宣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血痕,想着自己果然是“长大”了啊,也不知道是这具身体本身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在这里成长的环境所限制了什么,竟然此刻才有着女孩子家的标志。
手中的一抹红痕被清洗干净后,宣瑜一边对着舒载策说着“不许转身”,一边将剩下的外衫穿好,却是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的难受不已。
大抵,这种头次的经历就是这样的难受吧,还真是让宣瑜彻彻底底的和感受了一把。
“我……你过来扶我一下吧。”
宣瑜这有气无力的声线从背后传来,舒载策这才又想急忙转身,又害怕唐突了什么的犹豫回头,直到自己看见宣瑜捂着肚子半撑在地上的样子后,才迅速上前道。
“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我背你回去找大夫!”
说着,舒载策这背着宣瑜起身的动作倒是迅速,只是耳边却传来宣瑜的哼哼唧唧……
“哪里需要找大夫了,你帮我买点红糖回来兑水喝就好了。”
话落,宣瑜便歪着脑袋全身脱力的靠在舒载策的后背上,而舒载策倒是被这一句话给说得脸红心跳。
原来
他的小阿瑜真的长大了啊,他真的好庆幸此刻能够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也好希望这一路走下去的能够是一辈子那般长长久久。
等到宣瑜混混沌沌的醒来之后,已经是晚上了,烛光微弱的光线下,自己的床头边却始终被倒影出一抹身影,也带来了不少的温暖。
“嗯?”
宣瑜想要撑着身子起身,只是却觉得自己身上连一点力气也无了,而此刻被惊醒的舒载策立刻上前道。
“阿瑜,你醒了?”
“嗯……我没事。”
宣瑜到底是个女孩子,这种事情虽然是第一次,但也好歹是自己略知一二的,哪里是需要跟眼前这男人说个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