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喝完药,便如释重负地躺在床榻上喘息着。
“孤其实最怀念的,还是当年与你一同在母妃宫中的时光。”国君后来抚养在长公主母妃名下,故此也叫她母妃。
“虽然那时候孤还不是国君,还没有拥有如今的一切,我们之间却从无嫌隙。”
长公主闭上眼,任由大滴大滴泪水滑落。
当年她确实还不知道国君对自己抱有如此的心思,那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贺钰还在,而她也一直把国君当做自己的哥哥。
可惜,他们之间,终究还是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过来,让孤最后再抱一抱你。”国君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一次,长公主没有再抗拒,顺从地过去,伸出手抱住国君,将头埋在他怀中。
而国君也同样伸出手,有些无力地想要环抱她,可惜,最终只能虚虚拥住她。
“若是我们没有走到这一步该多好。”长公主似笑似哭,抱着她的力道越来越弱,最终那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长公主抱着国君的尸体,将头狠狠埋进去,妆被泪水彻底打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眼神疲惫地道:“陛下、驾崩了。”
瑟瑟发抖的宫人们还是把消息传了出去,所有等在外面的妃嫔臣子都是一愣,随即看向了太子。
国君死了,太子理所当然地拥有继位的权利,而且此时京城内也没人有能够与太子争夺的力量。
太子也很快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痛哭,随着他的动作,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跪地为从前的国君,如今的先帝哭了起来。
哭得最真心实意的便是那些妃嫔了。太子继位,那些之前与皇后交好的妃嫔还好,其他人估计都要被一个个清算了。
宁可缓缓叹了口气,国君死后,他们在临月国的事也就了了。
长公主过了许久才从大殿里走出来,她双眼红肿,还是不失威仪气度。
她看了一眼宁可,示意宁可与她一起离开,其他人也没有阻拦,太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情绪莫测。
回到长公主府,最先迎上来的是贺林,皇城里传来了代表国君薨逝的钟声,但他还是不放心。
府上的婢女们都已经换上一身素衣,沈长澜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宁可。
宁可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不顾眼前还有许多人看着,冲过去狠狠抱住了沈长澜。
“可儿。”沈长澜低低叹息了一声,“你似乎瘦了。”
“我倒是觉得你瘦了。”宁可抬起眼,眼睛有些红,倒不是伤心,而是久别重逢的激动。
长公主淡淡瞥了一眼,开口道:“回府再说。”
过不了多久,长公主府又会成为众人瞩目的地方,宁可与沈长澜马上要离开了,她又不会离开。
宁可这才松开手,与沈长澜牵着手一同走回长公主府。
贺林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颇有些羡慕,但是看着长公主脸上还没有干涸的泪痕,他便歇了这个心思。
无论长公主如何恨国君,他都是长公主生命中十分重要的男人。
这个时候提起情爱之类的,只会扰乱长公主心绪。
长公主叫人上了热茶,雾气蒸腾,让她的神色越发模糊:“本宫还要留你们一阵,虽然本宫此前与太子同盟且拿到虎符,终究还是有些担心。”
万一太子继位,不顾鱼死网破也要与她为敌怎么办,把沈长澜和宁可留下来,能够为她出谋划策。
宁可与沈长澜对视一眼,沈长澜微微颔首:“好,既然长公主要求,怎敢不从。”
他与宁可来到临月国后便是一路凶险,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欣赏临月国的民俗风景。
况且长公主不提,他也要观察一阵,若是太子违背盟约,邻国有这样的国君,对大齐也是十分不利的。
沈长澜眼中情意脉脉,长公主看着只觉得十分刺眼,冷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等你们回去之后,告诉瑶儿尽快回国,我们要一起去封地。”贺林在一旁补充道。
免得她们留在大齐,一不小心又招惹了什么人怎么办。
贺林已经深刻地意识到,如今临月国这一场改朝换代,追究起因还是因为林萱瑶得罪了沈长澜。
要是当初林萱瑶没有去大齐,说不定国君还能好好地活上许久。
当然,对于他们许多人来说,国君不在之后日子反而要比还在时过得好。
长公主只是留他们短暂地讨论了一下日后的准备,并没有多留他们。宁可与沈长澜走到长公主为他们安排的住处,彼此都有许多话想要对对方说。
“可儿,你这些日子过得如何?”还是沈长澜先开口,他伸出手抚过宁可的脸庞,觉得她真是清瘦了许多。
宁可摇摇头:“我都还好。”虽然最初进宫的时候遇到了许多为难之类,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也都不算什么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手下禀报的事,眼睛眯了起来:“我倒是听说,在皇庄上夫君遇到了许多美人。”
沈长澜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哪来的许多,不过是一个庄头送来了姑娘,我很快便赶走了。”
他知道手下肯定会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宁可,也不担心宁可真的怀疑他,反而很喜欢宁可这幅拈酸吃醋的模样。
宁可哼了一声:“她好看吗?”
“任何女子在我眼中都比不上可儿。”沈长澜说着,两人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终于呼吸相缠,唇齿相交。
宁可脸上闪过一抹绯红色,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多少恼怒。
烛火被吹灭,满窗的月色,帐幔也轻轻摇晃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太子一边守孝一边筹备登基的种种仪式,看他的架势,确实没有要反悔的意思,长公主也略微放心下来。
很快便到了太子的登基大典,宁可与沈长澜特意被邀请去观礼,虽然不如宁辞当初登基时壮观,看起来也让宁可觉得心神肃穆。
“别忘了,回去后叫萱儿她们赶快回来。”离开临月国之前,长公主还嘱咐他们。
宁可点点头,思绪万千地回望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