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长公主叫人下的毒吗,怎么能装出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样子?
皇后看着她脸上的关心,不觉得感动,只觉得浑身发寒。这个女人真是可怕,她跟她斗了这么多年,这才发现她伪装的样子更吓人。
长公主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大概猜出她在想什么,在心里冷哼一声。
她才不是皇后这种没有脑子的女人,如果换做是她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她一定不会像皇后一样狼狈,被夫君厌弃,连带着太子也遭人冷眼。
地上跪着的太医不知道这两位之间的明枪暗箭,为难地回答:“臣等也实在不知啊,陛下明明之前一直好好的,臣等怎么也查不出病因。”
长公主狠狠瞪了几人一眼:“若太医院都是一帮吃干饭的,那皇家还留你们何用?”
那几个太医跪在地上,忍不住噤声。
皇后看不下去了,打圆场道:“罢了,这也不是他们的过错,妹妹还是别为难他们了。”
长公主收回视线,也不去看皇后,径直走进寝宫中。
此时各宫大大小小的妃嫔几乎都到齐了,她们远远看着长公主连皇后的面子也不给,纷纷议论起来。
“长公主殿下脾气还是这样大,可怜了皇后娘娘。”
“听说陛下之前就有意废后呢,也不怪长公主不把皇后娘娘看在眼里。”
“嘘,小点声,别被娘娘听见。”
宁可得到消息,很快从尚食局赶过去,走到皇后身旁。
“你说,这毒确实是长公主下的吧。”一看到宁可,皇后边把她拉过去小声说起来。
宁可点点头,甚至还是她亲手放进去的呢。
皇后感叹了一句:“她演得真是好,连本宫都要怀疑了。”
宁可看了眼远处那些并不敢靠过来的妃嫔,没有说话,她自己觉得整个临月国国君的女人里,长公主绝对是智商最高战斗力最强的。
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坐稳权利巅峰,光靠国君宠爱是完全做不到的。
“娘娘也该与长公主殿下学学了。”
皇后一怔:“本宫和她学什么,本宫做自己很痛快的,为何要与她学?”
宁可忍不住摇摇头:“娘娘,您如今是皇后,在后宫中肆意一些也就罢了,可是太子殿下早晚是要登基的。”
做皇后,在后宫中其实也不大会有人关注。可是一旦太子登基,皇后成为太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太子还小,不过十六岁,按理说皇后是要辅佐政事的。以皇后现在的性子,叫她去辅政,说不定会在朝堂之上当场和大臣吵起来。
不像长公主,只要一眼扫过去,就能用威势吓得对方不敢说话。
皇后凝神思考了一阵,觉得宁可所说其实也不无道理。
她的儿子将来也是要当国君的,她这个太后也该更稳重得体一些,至少不能给她的皇儿拖后腿。
长公主那套恩威并施,用软刀子杀人的方法不错,很是阴狠却也十分好用。
若是长公主还在,得知她们的想法,还不一定会对二人做出什么,可惜她如今已经迈进寝殿。
里面是各种奇怪的药味,宫女们煎好了药,长公主接过来,亲自给国君端了过去。
“你来了。”即使意识有些模糊,国君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长公主,“孤之前还在担心,你究竟会不会来看孤。”
“陛下说笑了,陛下染病,我自然是要来的。”长公主回答得十分流畅,这句话也像是排练过千百次一样。
国君怔怔地看着明黄色的帐幔:“你当年不是这样的。”
他刚刚与长公主初识时,对方还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孩,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她父皇和母妃的疼爱下。
是她无意间动了恻隐之心,这才让他有了今日。
对于国君而言,长公主便是他当初漫天风雪里的一线暖光,那个时候的长公主,也从来不会说出这样客气这样经过深思熟虑的话。
“人都是会变的。”长公主笑了笑,“陛下,我们都已经老了,孩子也都长大了。”
国君闭上眼,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太子也都能成长到独当一面的境地了。
“你叫瑶儿快些回来吧,孤或许撑不住多久了。”他还惦念着之前同长公主说的,立林萱瑶为皇太女。
趁着这个时间,废掉皇后一脉,清理掉所有可能对林萱瑶继位有阻碍的人,让她登基成为女帝。
长公主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这件事了,手指颤了颤,碗中有些许药汁溅到了手腕上。
“好。”她镇定了一下心神,勉强说道,“我会叫瑶儿赶快回来,只是陛下也不必过于担心,这不过是小病罢了,陛下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国君听着她的安慰,扯了扯嘴角,他自己的身体他最是清楚,这病虽然不明原因,但是来势汹汹,他或许真的撑不过去了。
但终究,他还是要给他所爱的人留下保障。
长公主闭上眼,再睁开时,对国君那最后一分怜悯与情分也被压了下去。
眼前的人正是强迫她多年,杀害了她所爱之人的人,她不该有一分心软。
把滚烫的药汁吹凉,又喂到国君嘴里,长公主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外面来了许多嫔妃,皇后娘娘也在,是否要叫她们进来?”
“不必了。”若是往日,国君或许还有心情见见她们,但是如今,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心情与精力看这些女人在自己眼前做戏。
他宁愿与长公主多相处一会儿,虽然如今的长公主面对他时大概也是在做戏。
“孤有时候在想,若你不是长公主该多好。”国君声音平淡,语气中却带着说不出的怅然,“若你只是一个宫女,或是其他什么。”
那样的话,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娶她为妻,能够听到她叫自己一声夫君。
“你叫孤一声夫君吧,可好?”
长公主看着面前的男人,眸子里沉淀着深深琥珀色,过了半晌,她才开口:“陛下,臣妾的夫君是贺林。”
尽管这么多年来,她也不曾叫过贺林一声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