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长澜的安慰,宁可一点点平静下来,她点点头。
就算命运还是朝既定的方向发展,她既然能改变一次,也可以继续改变。
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让老爹和娘亲沦落到上辈子那样的结局。
她虽然信任沈长澜,不过她也要和沈长澜暂时分开一段距离。
宁可不希望宁淮死,也不想抢占别人的人生,等到这一切结束后,她会去寻找太乙天师,开启属于自己的新世界。
再抬起头时,周围的人都能明显感觉气氛变了。
原本还浓情蜜意的首辅夫妇,此时彼此间突然仿若产生了间隙一般。
柳映容无措地捏紧手帕,不是她多疑,可沈长澜和宁可刚刚还好好的,如今突然成了这幅样子。
她很难不朝自己身上想。
众人无话,各自回到船舱,只留几个人撑船。
这时候大家才发觉宁可的决定有多么明智,走山路会有山匪,走水路其实也会遇到。
他们现在抢了漕帮的船,有漕帮的旗在,别说有人来找他们麻烦了,其他船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
于是顺利地赶了几天水路,宁可最初的兴奋都被消磨光了。
青山碧水,本来是可堪入画的景致,但任是谁看个几天都也会腻的。
一路上山川江水都仿若看不见尽头,宁可动不动就要问上一句:“还要多久到啊。”
每次负责划船的手下都告诉她快了,宁可慢慢也懒得问了。
好在终于到了,众人下船后正准备前往柳家,却被柳映容拦住了。
“诸位还是稍作歇息再去吧。”旧宅近在咫尺,柳映容脸色却算不上好看。
“为何,柳姑娘还担心柳家人会拿我们怎么样吗?”
半路上劫杀也就算了,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对首辅和郡主怎么样。
柳映容蹙眉,柳家人明面上确实不会做什么,背地里说不准又要弄什么小手段。
宁可和沈长澜已经帮她很多了,她不想拖累他们。
“那便暂时歇息一下。”沈长澜开口,“把我的拜帖送过去。”
让柳家的人知道他来了,敲打他们,别想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什么。
手下风风火火送去拜帖,宁可和沈长澜也在附近的酒楼吃了顿饭。
周莹莹腿伤好了大半,此时自觉以侍女的姿态待在宁可身边为她盛饭布菜,动作十分熟练。
宁可反倒不好意思,让她做下一起吃,周莹莹推拒几次才坐下来。
她刚刚不是简单地为宁可几人布菜,她一直在留意着桌上众人的表情。
沈长澜一直沉默少言,心中却记挂着师父身亡和宁可这几日莫名其妙的疏远与冷淡。
柳姑娘举箸,食不知味,怕是在想自己父亲的事。
宁可的态度就很奇怪了,她处处照顾柳映容,这是心怀愧疚的样子。
周莹莹想起第一次见到柳映容时宁可的样子。
沈长澜明明只把柳映容当做亲人,柳映容也从来没有其他心思,宁可为什么这么在意两人的关系。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大家各怀心思,能开开心心吃下去的只有白淑仪了,聪慧如她也很快察觉出不对,又不知怎么办。
“大人,柳家的人没有收这封拜帖。”刚刚送信的人很快回来了,打破眼下奇怪的沉默。
宁可没想到柳家的人胆子会这么大,以沈长澜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很少给人下拜帖了。
对于柳家来说,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他们居然敢当面拒绝。
“柳家的人怎么说。”沈长澜看着拜帖上自己的字迹,声音有些冷。
送信的人为难地挠了挠头:“他们没说,属下压根没有见到他们。”
他去的时候,柳家关着大门,安静极了,没有一点声音。
还是他扣门,才有个守门的老者颤颤巍巍走过来:“你找谁啊?”
“我是首辅大人的手下,前来给贵府现在的主人家送拜帖。”
老者捋了一把胡子:“主人家啊,主人家前些日子回到老宅了,现在这里只有老朽一人。”
听了他的描述,宁可忍不住笑了笑。
这柳家人果然很难缠,一路上买通那么多人想要杀他们。
现在知道杀不成,居然带着人跑了,让他们找不到。
柳家大门一闭,他们可以强闯,说出去终究对柳映容的名声不好。
柳映容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般。
她那些叔叔婶娘,一个赛一个难缠,不然她明明才是父亲嫡女,也不会被他们夺走家业。
“那我们就在柳府附近住下。”躲得过一时,宁可不相信他们难道还能躲得过一世。
到了傍晚,柳府里有炊烟升起,本来打算和沈长澜去酒楼的宁可脸色一变。
“柳家人压根没走。”
沈长澜也笑了一声,笑声有些凉。
说是只剩下了一个守门人,这炊烟却明显不正常。
一个人,需要生这么久的火,做这么多炊饭吃吗?这明显是一大家子人的量。
“好胆子,连当朝首辅和郡主都敢骗。”
宁可有些恼怒,她之前怕擅闯坏了柳映容的名声,现在既然他们欺瞒在先,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抄家伙。”宁可一声令下,手下人就急忙聚集起来。
沈长澜的手下,撞一个区区柳府的大门还是十分容易的。
那个看门的老者透过门缝偷偷看他们,大声制止:“别,我们家老爷夫人都不在,真的。”
“老爷爷,您先闪开,万一不小心撞到了您,您这把老身子骨可遭不住。”
此话一出,那个老者果然闪到一旁。
老爷夫人的事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己啊。
只是短短一小会,宁可他们就硬生生撞开了大门,径直闯了进来。
内院其他人早就听到动静,这时候想跑,却发现外面被人围住了,只能狼狈地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他们藏了也不要紧,宁可带着人一间间屋子搜索,最后终于在柴房找到了这一大家子人。
看起来临走的时候他们还没忘了带着刚刚的饭。
那个看起来就彪悍的妇人手上,还攥着一只烧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