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欢抬眼看去,只见天上星空淼淼,弯月如勾,辽阔的夜空中,哪里有什么人的影子。本书首发来自燃蝎小说网www.ranxie.com他不由得怀疑起叔父的眼神来,但还未等他开口疑问,便看清东南方向的几十丈外,那一只摇晃而来的葫芦,以及葫芦上那个饮酒而歌的道人。
那老道虽小声而歌,叶清欢却听的分明。只听那老道唱道:“一脚一祥云,一步一生莲。一身云裳出尘去,一骑青龙游九天。哎,哎,哎,三千大道,何为长生?”
他听着这歌,只觉眼前似是看见一个白衣白袍的仙人,从孤峰云霄处凌空漫步而下,端地仙姿道骨,风流异常。
那葫芦上的道人一曲《神仙引》唱完,便是在叶清欢的头顶拈了个“现”字诀,现出身形来。
叶河珞含笑看着从红色葫芦上下来的老道,却并不说话。
叶清欢并不知那老道先前拈的是隐字诀,他知道起初看得不甚清楚,现在老道现了身形,叶清欢才算看清楚他的模样。
只见他,黑色的头上随意插了一根乌木簪,虽眉眼略带着点神气,但配上一张有些滑稽的笑脸,那点神气在叶清欢的眼睛里,便立时消散于无形。而且他一身油兮兮的道袍,更让叶清欢不忍细看。
叶清欢刚因《神仙引》而想出起仙人形象,立时毁于一旦。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背着红色葫芦的老道,心里想着难道自己就要和这个老头出去么?
他又想到陆飞羽的师父,那个怀抱白色长剑的青年男子。顿时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怎么看怎么猥琐的老道拍死。他实在不敢相信叔父说的人是他。
但老道开口只第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只见他搓着手,笑呵呵地问道:“叶河珞,你真的愿意让我带他去修行?”
叶河珞看了一眼苦着脸的叶清欢,道:“我原以为你明天才会到的。”
“这我还不得拼命跑过来啊。”他似乎有些兴奋地将油腻的袖口一卷,口飞唾沫道:“我接到你的飞剑传书后,可是拼了老命地赶过来啊…”
叶河珞知道如果再让他说下去,只怕三天三夜也听不完,当下道:“清欢,你过来。”
老道刚才只顾和叶河珞说话,似乎此刻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连忙转身,一边得意道:“千年根骨啊,嘿嘿,多少老家伙眼巴巴地要收你呢,还是老道我…”他话还说完,便蓦然发现眼前这个长相俊秀的少年,竟然一点根骨也没有。
他大骇之下,立刻转身望向灯笼旁的叶河珞。
叶河珞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当下点了点头,道:“伯阳,你欠我一个人情,我让你收清欢为你的弟子,总不算太为难你吧。”
伯阳老道的一张老长的脸,顿时又拉长了些许。他又转眼上下打量着叶清欢,道:“这,这就是三年前,让我等惊为天人的不世天才吗?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叶清欢此时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要与别人去修道的。是要离开叔父的。他自幼与叔父相依为命,从没想过会有分别的一天。
他正心下凄然,愁绪万千,听得老道如此一说,便瞪了老道一眼,心里忿忿道:我都没嫌弃你,你反而嫌弃我来了…
叶河珞知道老道正心里郁闷,当下岔开话题道:“伯阳,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来,难道就不怕被李青莲他们看到?要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九龙山上的。”
“哼,帝国第一人了不起啊?又不是大陆第一人!再说,我已经万法皆通了。刚才我拈的隐字诀,就他们也能看得到?”他嘿嘿一笑,道:“而且,我就不信了,还有人能在你的面前杀死我不成…”
“招摇撞骗,什么隐字诀,我都看得到,还隐字诀?”叶清欢心下有气道。
伯阳老道本来正不爽要收叶清欢为徒,现在又听他出言指摘自己,脸上一怒,吐出一口唾沫,道:“黄口小儿,道爷我一身道法通天,修为更是功参玄化,已至化境。你小小年级不懂事理,道爷我不和你计较,就原谅了你。你要是再乱说,道爷我就…”他正准备说一番狠话,却瞥见一旁笑而不语的叶河珞,他便顿时英雄气短道:“不然,道爷我就一拍葫芦,再也不见你了…”
叶清欢见他说话没个正形,好生失望。他心里想着,为什么陆飞羽根骨那么好,又有一个一看就知道很厉害的师父。而我却什么也没有呢?
他想了一会儿,只觉脑袋昏沉沉的,不觉间眼皮却是越来越沉。
此时入夜已经很深,又因为酒力上来的缘故,叶清欢到底年幼,只坚持了一会儿,便不胜酒力地睡了过去。
叶河珞从屋子里拿出一件灰白色的长袍,盖在俯桌而睡的叶清欢身上。然后他看着若有所思的伯阳,道:“他一身根骨在九龙石碑里,被人毁去了。”
伯阳愤然道:“哪个杀千刀的做的好事啊?一千年一个的绝顶天才啊…就这么没了…”他说着又悲痛地看了一眼叶清欢,道:“熬骨三年之痛,他也能忍得了?此子若不是根骨被毁,将来则必定是不可限量啊。”
“千百年来,修道一途无不需要根骨与机缘。但你万法皆通的伯阳道人,不也是什么没有根骨却也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叶河珞道:“所以,我相信清欢,总有一天会让人大吃一惊的。”
“不用以后,现在就已经让人大吃一惊了。”伯阳翻了个白眼,道:“叶河珞,以你的手段,随便就可以把他教成九品以上的大修士,所以你为什么要找我?”
“大炎帝国呢,除了你再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了。”叶河珞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他,道:“当初我答应过他母亲不干预他的人生,所以我只好把他托付于你了。这玉佩你也应该听过是什么,等有一天他长大了,你便给他吧。”
那枚玉佩通体晶莹剔透,在月夜下,灯火中,萦绕着淡淡的白光,看上去只不过是品质绝佳而已,也无甚奇特。
却只见伯阳看到那玉佩时,起初一怔,然后他揉了揉眼睛辨认了一会儿,最后使劲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接过那枚玉佩捧在手里。他无甚光彩的眼睛,忽然变得光芒刺人,继而又湿润起来。
他低头细细地看着手里的玉佩,喃喃道:“嘿嘿,大陆上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啊,我伯阳何德何能,竟然能蒙得您,三卷书生的垂青。”他略微颤抖地将那枚玉佩收起,然后抬头正色道:“我想知道,您对他,究竟抱有怎样的期望?”
“能够出现在第三卷上。”叶河珞淡淡地说道。
“可是,可是他已经根骨被毁了,在修道一途注定了将会艰险万倍。”伯阳回看了俯桌而睡的叶清欢,然后又低下眉眼,看了看怀里的那枚玉佩,咬牙道:“罢了,既然您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伯阳,其实你也是挺看好他的吧,不然以你的脾气,刚才就不会故意气他了。伯阳,更何况他拥有的那个东西,一旦能窥得大道,休说第三卷,便是第四卷也是有莫大的可能的。”叶河珞说着,手指一点,便有万千道光辉从他的指尖绽放出去,散落在整个夜空中。
伯阳嘿嘿一笑,只是感慨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却不说话。
叶河珞道:“我已经用道法隐去了你的足迹,现在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我这里。”
伯阳虽看上去比叶河珞老上十几二十岁,但他还是恭敬而真诚地对叶河珞拱手行礼,道:“伯阳必定不负重托!”
叶河珞微微一笑,挥手道:“以后有机会再见。”
伯阳也不多言,只是一拍背后的赤色葫芦,抱着叶清欢升空而去。
星空下,这个白袍尽污的无良道人,带着醉了酒的弟子,摇摇晃晃地坐着葫芦,飞向远方。
叶河珞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只隐隐听见远处飘荡而来的歌诀。
“道家弱水蓬莱,鲸波万里谁得知?千载休期,仙姿缥缈。青龙白虎,彩衣相照,云烟袅。九叙重歌,三千功积,十万长生大道。冷夜葫芦长空,对新凉,酒颊微红,一星南极……”
那老道的声音飘渺着,低沉中带点寂廖,寂廖中又有些凄凉。自古天道虚缈,长生难求。有多少惊才绝艳之辈,一生也不过短短几百年的光阴。
叶河珞听着那首道歌,然后叹了口气。他从衣袖里拿出那卷早已破旧不堪的经书,轻轻地翻阅着。
小小的庭落里,一株桃树上的灯火摇摇晃晃着,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在冷清的月夜下说不出的孤独和萧索。
良久,他微微地抬头,看着如画的星空自语道:“既然那个东西已经被清欢带了出来,青龙将醒。那么这个乱世的大幕,我便为你拉开吧。有些债,也该还了。”
……
第二天清晨,陆飞羽就邀小枝来和叶清欢道个别。他们一路走来,穿过竹林,走过木桥,一扇木门在晨光中半掩半开着。
小枝和陆飞羽慢慢走了进去,只见桃树下一桌酒菜狼籍,树上大红的灯笼已熄,屋内亮了一夜的烛火仍在摇晃着。小枝的心,忽然就乱了起来,心里蓦然间就想起先生教过的一句词:黯然**者,唯别而已。她安慰自己地想:或许,他不过是跟着先生出去采露水泡茶罢了…
陆飞羽在屋子里寻了一遍,然后他返回到院子里对小枝道:“他们已经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会回来的。叶清欢说过的话,我就相信他一定做的到的…”小枝说着,眼圈又红了一半,她咬着嘴唇道:“我会在这等他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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