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组织貌似与前武部侍郎吉温有不小的联系。从那位段老板的话来看,很有可能就是如今身在澧阳任长史一职的吉温策划。但经过我与秦大侠的推测,此事不像他一人能够做成的,背后应该还有势力支持。
殿下,若这件事也是那安禄山一手策划的,那么...”
夏繁星用最简洁的语言,将刚才秦瞎子和郑衙内告诉他的东西以及那个组织的事情告诉了李琬。整个过程中李琬出奇地冷静,喝着酒,没有丝毫的破绽。都让夏繁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唱独角戏。
而当他说到这的时候,李琬忽然投过来一个眼神。他眉头微皱,似乎表达的是想好好整理一下这些信息。夏繁星停止了传识,紧张地看着李琬的反应。
他忽然问了李亨一个问题,“皇兄,近日那安禄山,可有进京过?”
心系朝政的杜拾遗和李琬三位亲近大官立刻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个问题其实比较唐突,再加上安禄山如今是皇帝的红人,李琬这样询问行踪很是不妥。但他刚才听了夏繁星的话后,觉得虽然不能尽信其言,但却已经足够证实安禄山的反骨。想到这,他也不怕皇兄会说什么。在他心中,李亨虽然心思城府重了些,但绝对是有能力有责任心的人。
李亨保持着一贯的沉着,缓缓开口道:“据本王所知,本月月初那几天,节度使安禄山与平卢兵马使史思明两人只身来京。”他压低声音,说道:“安禄山进宫寻父皇磋商一件秘事,后又在大理寺和外郭城待了两日,不知作甚。”
李亨说到这,喝了口酒,垂下头,用细微的声音说:“不过本王知道一件秘密。八月五日那天,也就是安禄山回范阳的那天。杨皇贵妃忽染顽疾。不知为何病,病因亦不知为何。皇弟,这事听听过去就好,可别乱嚼舌头哦!”
“安禄山!......”李琬知道安禄山最近确实有来过长安,甚至还进过皇宫,杨贵妃在他离去那日莫名染病后,再联系夏繁星所说的——大理寺,神秘组织之类的言论。心中已然将安禄山判了叛国死罪,就要将这一切告诉皇兄。
“殿下!贫道之言,还请千万要保密啊!”夏繁星见李琬要告诉李亨这些秘闻后,一下子慌张了起来。好在反应迅速,密令铜钱与李琬产生的神识锁链猛然一震,将他严肃的劝阻传到了李琬的耳中。
李琬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他很想回头狠狠地瞪一眼这个无礼的道士,但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冲动了。李琬想到刚才李亨拿中秋无月来刁难他的门客兼挚友金期法。这才感到,像安禄山这么敏感的事情,不可随意泄露。同时,也是为了自保。
生在帝王家,无人不是敌。
“皇弟?”李亨拍了拍他的手。李琬回过神来,只好尽量圆谎,“呃,杨皇贵妃病了,愚弟我还不知道呢,得找个时间去看望一下...我刚才想,不会是安禄山自己本身有病,进宫寻父皇的时候,不小心传染了皇贵妃...”
夏繁星有些失望,这撒谎的水平也太低了。李亨固然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但不出所料,贵为太子的他并没有刨根问底。“唉,你可能是对顽疾有什么误解吧。顽疾意为难克疾病,可能之前就留下了病根。还有一种说法,人在悲愤交加,急火攻心的时候,也会引起顽疾滋生。而且太医还对皇贵妃的病因保密...谁说的准呢!”
“皇兄,我出去透口气。金先生,您也随我来吧。”李琬一直有些气短的疾病,李亨也是知道的。杨晴见了他这样很担心,李琬却直接拉着金期法走了出去,摆摆手让她不要跟着。
李亨脸色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了,他拿着酒杯,半天没有喝下去。再看一侧的李白,已经喝得烂醉,倒在桌上。气氛变得十分沉闷。
金期法和李琬一回来后入座后,也丝毫没有调动起沉重的气氛。夏繁星无聊地举杯欲饮时,忽然听到耳畔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他一下子警觉起来,这是有人在给他传音。而且此人传音术的手段高超,隔绝外界感应,夏繁星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听到。
是金期法的声音,“李小友方才对殿下所说的,贫道已经知道。殿下让我给你传音,等赏月会结束后,去运河对岸寻我,我带你去荣王府,殿下有要事相商。”
荣王府,也就是被敕封荣王和靖恭太子的李琬的府邸。夏繁星心中大喜,总算是搞定了李琬。他和秦瞎子他们这段时间从段千山那里收集的证据,只要拿出来不愁李琬会有怀疑!
欣喜之下,他也没有心思去怀疑金期法是否可以信任了。换句话说,怀疑他有什么用呢!
他想说些什么,又怕这里有道行高深之人感应到传音。耳边又响起金期法的声音,“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此地只有几个筑基结丹期的道门子弟赴宴,贫道保护你的传音,没有关系的。”
“金道长,那请您与殿下交涉下,我的那个侠客朋友和郑恒衙内,今夜能否一并前往?有些事情,他们比我这个宗门来的了解,解释起来也更方便。”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一起来吧。放心,这种小事贫道还是能替殿下做主的。”金期法很自信。不过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问题,夏繁星心里自然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接下来的宴会平平淡淡。中间杜甫见李白早已喝得烂醉,便告别李恒等人,将他扛回旅店,珍惜一下知己难得的相聚时间。金期法也在快结束的时候找个理由离开了尚月楼。
到了散场的时候。李琬早早地独自与三位近臣告别众人。杨晴根本留不住,只能看着琬哥哥头也不回地回府了。小丫头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些什么,躲到楼下去闷闷不乐。
夏繁星已经偷偷把等会儿的计划传音给了姬烟柳。方才金期法离开的时候,找到还滞留在尚月楼内的秦瞎子,让他和郑衙内等会儿不要离开,和“李道长”一道去找他。
靖恭太子李琬的荣王府,建造在在西城以南的坊市间。规模恢弘大气,足足占了三分之一个坊的面积。金期法带着夏繁星四人,先将其余三人放入府内,独留夏繁星在外,说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密谈。
他领着夏繁星走进周边的一条黑巷里,环顾四周一圈,低声道:“我知道,你并非来自元寿山,也并非姓李。”
夜色笼罩下看不清夏繁星的脸色。他的回答平平淡淡,“哦?那金道长可知道贫道身份?”
金期法抿了抿嘴唇,一字一顿地说:“屠豕宗!”
夏繁星内心大骇。尽量保持着冷静,却掩盖不住被拆穿的慌张。“你...你...”
金期法叹了口气,说道:“不要这么紧张。我告诉你,接下来的话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也好好想想,如果真的需要殿下的帮助,你,在有些事情上要多多听取贫道的意见才对。”
夏繁星冷静下来。“刚才初见你之时,我就感觉属于天阴门派的元寿山,虽然不修炼阴阳秘法,但绝非修炼七杀门派之辈。而你身上七杀道意浓重,虽然没有七杀星气炼出,但也绝对不像是寿无晴座下弟子。”
“然后我就让身边那两个师弟用宗门密令传识回宗。九莲宗立刻调动了眼线,在西南云贵地区的眼线传回来一条信息,屠豕宗内有人卖给他一条消息,就给他透露了这个从屠豕宗到阴煞宗,再到长安民间的家伙,也就是你的行踪,非常准确。夏繁星,坐在那边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正道第一宗门九莲宗,办事效率竟然恐怖如斯。夏繁星不敢想象,自己逐渐没落的宗门,数百年前和九莲宗居然也曾平起平坐,针锋相对。两宗之间,曾一直是竞争的关系。
但是,这个出卖他的人是谁?宗门内谁能知道他去过阴煞宗这等隐秘的事情?仔细一想,只有两人——他的师父心衡,以及尚在秘境内的侯樱。夏繁星不敢相信,这两人会把他的行踪告诉外人。
金期法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道:“那个我宗眼线传识回来的信封,上面画着一片永梅林。按照我的推测,此人或许,与你宗的那位仙师,玄能仙师有关系......”
不是有关系。能够用到玄能私人信笺的,只有他一人!
金期法此言一出,夏繁星立刻感到一阵晕眩感涌上脑门。或许是在长安民间的这几天内,他忽视了吧。他忽视了玄能,这个人,一直如他一开始想的那样,像一个幽灵一般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无处不在,他就是要出于自己莫名的变态心理,把他夏繁星死死抓在手掌心里。
这个阴魂不散的老东西,可是他正在闭关啊!如果真的是闭关的时候还抽出精力来安排他,玄能可就亏大了。一想到这,夏繁星心里居然感觉有点赚。
不过,自然不排除有他的眼线给他通风报信的可能。
“所以,道长,您是要揭穿我......”
“我要是想这么做,在那边的时候就说了。”金期法道。
“贫道出身九莲宗,之所以来到俗世与李琬交友,其中自有一番曲折缘由,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九莲宗。同样,贫道不愿意看到安禄山作乱天下,大唐分崩离析。没有你们这些年轻人那么崇高的想法,仅仅是,像我诗里写的那样,气数未终罢了。”
“...那您或许知道,屠豕宗现在正在和安禄山...”
“所以啊,六代第八座次的夏繁星,你可真是个异数。却一门心思想着给这李氏江山续命。但其实,实际作用微乎其微。”金期法摇摇头,“也许这正是玄能出卖本宗弟子行踪的理由吧,他还挺了解你的。”
听到这话,夏繁星非常抵触。那老东西怎么玩弄他于股掌之间的?还了解我!
“现在,你先随我进去。你的朋友也是。到时候殿下问你的问题,都如实回答,别担心,我可以为你做担保。说句实话,贫道十年前出山进入俗世,其缘由与你们屠豕宗还有不小的联系。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我正好需要你。
等会我再告诉你,我来到这里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如果确认你我可以互助,咱们可以携手共同剿灭那个组织的阴谋。至少这件事上,对你我,对殿下都有利。”
夏繁星点点头,但心里感觉又陷入了一个圈套和棋局之中,这次甚至与九莲宗这样的庞然大物有关。一想到阴魂不散的玄能,提步也变得沉重起来了。这时一个想法划过他的脑海,会不会就是华容雨,把自己的行踪都告诉了玄能?
夏繁星苦笑一下,不会。若真是如此,刚才和他在一起的姬烟柳怎么办?她可是华容雨的爱徒,若华容雨是站在玄能那一边的,莫名其妙来坑害他的,这代价未免太大。
那又该如何逃出玄能的手掌呢?
跨过门槛,这时金期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贫道观你体内各处灵气充盈,骨骼运动活跃。气血运转快速而规律,神识活泼。你现在还是凝气大圆满吧?种种体征如此,今夜,或许是你突破筑基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