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潜行,绝对是亲卫必须训练的重要项目之一。
不仅适用于探查,必要时也可行刺杀之举,而团队间的合作,其行动手势以及特定声音都有好几套,不用心当真未必记得下来。
唐赛儿在领兵方面是绝对有天赋的,从一开始的周少瑜,到后来的李秀宁,再到现在的火凤,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若非过于看重保命一项,认真起来妥妥的那就是天才。
就好似现在,通过暗号下令唐赛儿开始静悄悄潜行,几乎漆黑的夜色,伴随着威风吹动树林的沙沙声,些许细微的动静就能让唐赛儿判断出己方已经开始行动的人数。
原本包括她在内一共三十一人,其中六人已经赶去溪流那里加紧造筏子,那么现在应当还剩二十五人,可是除了她自身之外,居然只有二十三个人的动静,还有一人呢?
唐赛儿敢肯定,最后那个亲卫绝对不会临阵逃脱,不然之前有的是机会,不会等到现在。再且亲卫的忠心是可以保证的,不但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筛选考核,其家眷也好生安置。更重要的是,唐赛儿没察觉到任何有人离开的动静,自己的亲卫自己当然了解,里头肯定没有那般本事能彻底隐瞒她的人。
奈何现在也无法一探究竟,只能继续缓缓向前继续潜伏。
敌军大部分士卒已经搜寻了一段很远的距离,其将领身边只剩三百。也是巧合,林间忽有异动,顿时令这三百人紧张起来,稳妥起见,其中二百人呈扇形往动静传来的地点警惕靠近。
不能不警惕,之前已经因为陷阱而死伤几十号弟兄了。
如此一来,随着时间推移,三百人其实已经一分为二有了一定的距离,绝无可能及时赶到。那将领身边只剩一百人,这绝对是能等到的最好机会。
“沙沙沙……”也不知那边的林间到底躲藏了什么东西,很给力的再更远一点的地方传来一丝响动,距离进一步拉开。
而这一头,唐赛儿领着亲卫,已经潜行至他们后方不过三十米的地方。
三十米,如果在平地,以亲卫的身体条件,冲锋之下不过三秒余,此刻山地,也绝不会超过五秒,但还不够,五秒的时间,足够让敌方有所防备了。
继续潜行。
这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再行暗号,真发出声音反而只会吸引对方的注意。只能是依靠默契,唐赛儿在前,其后一个紧跟在视线之内不掉队,前头动后头就跟着动。
二十五米,二十米,十五米……
唐赛儿的左手仅仅握住刀鞘,角度往下压,而右手已经搭在了刀柄上,细小的汗珠已经布满了额头,缓缓的顺着脸颊往下滴落。
而她的身后,距离最近的三名亲卫将手中小盾抬至胸前,而其他所有亲卫都抬起了左手捞起袖子,露出里头亲卫的标配之一,小手弩。
这种又湘州万巧巧以及幽州黄月英两人通过大小乔交流之后共同新研发的成果,能够一次性射出三发弩箭。缺点在于更换较为麻烦,且射程较短。不过前者已经解决,用的是类似于弹夹的方式,事先将弩箭撤入一枚小小的夹子,到时候只需将夹子装在手弩上即可完成更换。
不过作为单兵装备,且是以近距离护卫为主的存在,数量当然也多不起来,而且眼下这么近的距离,也没时间去更换。
“速速保护将军!”一声暴喝打破夜色,一名感知灵敏的敌军近卫大吼。
该死!
唐赛儿心中暗骂,当机立断立刻娇喝:“放!”
二十人齐射,每人三支弩箭便就是六十。这种设计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突围而用,扩散面相对较广,压根不会出现三根弩箭全都往一人身上射的情况。
一时间场中大乱,不断有哀嚎声倒地入耳,战果如何唐赛儿并不确定,也没精力去管这个,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名已经被近卫护住的将领,几乎在后方亲卫射出弩箭后的下一刻,如同弹簧一般冲出。
“保护将军!”距离最近的敌军士卒大喝一声,举起长刀就要劈下。
唐赛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没做出任何的防备动作,仍旧动作迅猛的向前疾冲。
就在这名士卒以为自己将要得手的时候,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壮汉双目泛着冷光,举着小盾狠狠撞击在他的胸前,还未等发出痛呼,一把反握的奇怪利刃已经划破了他的喉咙。
如果是后世人在这里,想必大部分人都不会陌生,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尼泊尔弯刀么?嗯,也就是狗腿刀。
这位梅山寨出来的苗家汉子,在当初的梅山寨防卫战中表现非常优异,然而这并不能挽回他家人的性命。那时候梅山寨对于指挥作战的李秀宁是感官复杂的。但他心里更多的却是感激,至少他曾手刃敌人,多少也算是为家人报仇雪恨。而若是没有李秀宁,那一日梅山寨是否能守住还是个未知数。
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想要投效李秀宁做亲卫。奈何像他这般孤身的汉子,委实很难通过审核。一次次拒绝,而后一次次申请,此时最终惊动了陈硕真,召见之后这才拍了板。
只是这时候李秀宁早就去了北地,且人家亲卫一直是满员。机缘巧合之下,不想被唐赛儿选中。或许他不是能力最强的,但绝对是最稳重沉静的,也是最有杀气的。
干净利索的放到一个,动作几乎没有任何磕绊迟疑,脚踝微微一扭,身形便完成转动躲过倒下的敌军士卒,继续仅仅跟随在唐赛儿身后。
也是这个时间,后面二十名放完手弩的亲卫纷纷露出身形冲锋而出,而其中一个相对消瘦的身影明显是跟着那苗家汉子去的。
自家妹子的亲卫嘛,向来都是有男有女的,而这一位显然是个女的,而瞧这举动,很明显有那么点意思。
攻击来的太突然,也来的太迅猛了,十五米的距离,唐赛儿的全力爆发,时间不过两秒出头,便已冲杀至那位将领的身前,而两名冲过来的敌军亲卫,甚至连刀都没来得及完全拔出,就被唐赛儿身边另外两个亲卫击杀。
“纳命来!”唐赛儿娇喝着,微弱的月光下,一道寒芒划出一道半圆,长刀出鞘,斩!
此将慌乱抬刀抵挡,不想却连刀一并斩断!
周少瑜给自家妹子的武器,从来都不会吝啬,这是技术上的碾压。当然了,和个人实力也分不开关系,不然你换成大小乔那样的娇弱妹子,咋砍?
“将军!”剩余的士卒近卫大骇,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唐赛儿当真果决,补上一刀,毫不嫌弃的提起一物,转身抬袖擦拭脸上的液体时同时下令:“撤!”
后面的一会改。
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
雨后新晴,秋空如洗,彩虹挂天,青山如黛。静雅的南方小镇气候宜人,即使早已入了秋季,依旧青绿一片。
细雨点点,午后的行人并不算多,青葱的少年撑着印着水墨画的油伞,一身干净的蓝色运动服,踏着沾了些许泥泞的白色板鞋,悠悠的行走在石板路上。
说不得帅气,却很阳光,举手投足,也颇有几分文雅之意。
墨染巷,这是文江镇剩下的最后一条古街道。
文江镇,取自于文江学海一词,文江镇自古出才子,金榜题名者不知凡几,而墨染巷,传言古时在这苦学的书生,将墨染巷当中名为墨河实为小溪的溪流都给染成了墨色,而墨河之称,自然也是在这之后才有的。
这是个很拥挤的格局,房屋依溪而建,两旁的石板路并不宽阔,然而小溪两边却种下了长长的一路梅花树,每到年初一二月,美轮美奂的同时,也未免会有些拥挤之感。
也正因为如此,墨染巷在国内闻名,但真正来旅游的人却不多,实在是太过狭窄,容不下太多人。
从下游处进入小巷,逆着溪水缓行,两旁称得上特色的店铺不多,大多都是小精品或者服装店,当中自然也少不得几家古朴的书铺,走到墨染巷正中,一处古色古香的茶楼坐落于此,写着观梅楼三个字的牌匾,稍稍多看几眼,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少年收起油伞,眯着眼抬头看了一眼不太刺眼的阳光,而后推门进入。
“唔,是苏昱啊,坐。”屋内正在品茗的中年男子扭过头,招招手道。
“诶,打搅董叔了。”苏昱将油伞放在门边,随后轻车熟路从旁边的鞋架上找出属于自己的拖鞋。
观梅楼,既是茶楼,也是董家所在,并非是没有别的宅子,只是相比起来,更乐意住在这里。
古朴的三层木楼,因为保养得当,即便如今也依旧坚固,文江镇没有地震,也发不了洪水,只要护理妥当,这栋楼还能坚挺不少年。
董家是文江镇的老居民了,祖上不知道多少代就一直住在这里,有名有姓历史留名的才子不知道出过多少。
董怀昌,这便是他的名字,观念相对守旧,却也不是顽固不化之辈,不过依旧保留着不少古人的风格。
比如蓄发留须,头戴纶巾,身穿长袍,脚踏靴履,再配合茶楼内的装饰,破容易让人有一种穿越到古代的错觉。
实际上文江镇这样的人家并不算少,不少老一辈都保持着这样的习惯,而他们的后代,即便不会蓄发留须,但也不会排斥古装汉服。
而董怀昌,算是这样人家里最有声望的一位,其国学水平,是国内顶尖有数的那么几个。
“知道打搅那你还来?”董怀昌也就一开始客气了那么一句,立马就翻脸,板着个脸好不讲究。
苏昱摸了摸鼻头,眨眨眼,果断选择无视了这么一句,自顾自的摸过来一个杯子,倒了茶水品了起来。
“唔,这香味,这是项姨泡的吧,董叔你没这个本事。”苏昱摇头晃脑,算是小小的反击一下。
董怀昌的脸色果然更加不爽利了。
苏董两家有恩怨,而且还是苏昱和他父亲苏东宥两代人分别惹下来的。
苏东宥是京城人,出身较好,曾出国留学几年,回国后游历全国,最终在文江镇认识了苏昱的母亲梁茹君,并最终抱美而归。
好死不死,当时董怀昌就是暗恋梁茹君的其中一位,情敌嘛,关系能好到哪去,不仅如此,苏东宥也是靠文字吃饭的,不过更偏向于西方文学,而董怀昌是国学正统,这下更看不过眼了。
可因为梁茹君和董怀昌的现任妻子项素韵的关系亲近,乃是从小到大的闺中密友,是以两家想要断绝往来绝无可能,两男人若是见面,必然是冷面以对。
后来苏家生了个小子,自然便是苏昱了,而董家生了个千金董悠然。
这也没什么,除非董怀昌脑子抽抽,不然绝不会和苏家来个指腹为婚什么的戏码。
本来依董怀昌的想法,是想将董悠然培养成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没曾想,没过几年,就被苏昱给带歪了。
董怀昌越想越气不过,重重的将杯子放下,道:“一个暑假没见你,刚回来吧?不巧,悠然没在家,下回再来吧。”
苏昱露出一个严重怀疑的表情,有点吃不准这话是真是假,整个暑假他和父母去了京城,之后跟苏东宥年轻时候一样,到哪是哪,四处游历,今日才刚刚回的文江镇。
然而下一刻,风韵犹存一点也不显老的项素韵一身齐胸襦裙走了出来,挂着柔和的笑容,语气带着亲近,道:“又对小昱胡说八道,小然什么时候不在了?被你管了一个暑假,也该让小然出去好好玩玩了。”
揭穿的实在太快,董怀昌老脸挂不住,没好气,道:“还玩?都被苏昱这小子带成什么样了,古琴有什么不好的,清净高雅,结果非得去玩什么架子鼓吉他电子琴,就算是学点别的传统乐器也好嘛。”
“咳咳……”苏昱轻咳两声,辩解道:“董叔这话可不对,我们也不只是玩吉他什么的,你看我,笛子、二胡什么的,照样很厉害的嘛,对了,这次还去了趟草原,学了学马头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