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而言,新罗人的战力本就要低上不少。或许历史上的确有过高战力时期,但绝不是现在。
就这还只是说正规士卒,而流寇军,无非就是被迫无奈的新罗百姓组成的队伍罢了。或许在此之前,好些人连刀都没有提过,至于弓箭,那更是说笑。
弓箭手向来难得,一个合格的弓箭手需要长时间的大量训练,显然周少瑜目前这支临时队伍并没有多少这方面的人才,即便是那五百人数的督军队,也不敢说当真就有多擅长。
眼下周少瑜身边带了三十余人,其中七八人是从东倭组建的雇佣军挖出来的,使用的也是那种老大的长弓。十来人则是仇明远为首的督军中箭术佼佼者。而剩下十来个,完全就是那的弩,而非弓。
说起来也是挺搞笑的,因为没有火器的存在,东倭战国自然也就没了铁炮火枪,而以三段击闻名的织田铁炮队自然也就从未出现过。与之相对的,织田家反到在弩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却是以弩手队最强,一个个弩手方阵当中摆上几架偌大的强弩,配合之下效果也是惊人,至少在打击敌方士气的方面上很是不错。
而此时十来个弩手,还真就是织田家领地那边挖来的。
三十来人奔着万余人的队伍去,挺有一种作死的既视感,实际却毫无紧张感。
“果然是乌合之众,外围居然连个放哨的探子都不曾有。”一路行进顺利,不但周少瑜一行没碰见半个人影,便是派到前方的斥候也没探查到任何一个探子。
然而很快,周少瑜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麾下的斥候只会回报大致情况,比如估计人数,估计战力如何。但周少瑜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当初阿史那忽沁入侵幽州,同样扶持了伪梁军,固然是炮灰一般的存在,但战力总归还是有的,而且统管之下,多少有些成型。
而在新罗,金国所扶持出来新罗流寇军,却完全是另一码事。也许也是因为更多的精力放在阿史那忽沁身上,对新罗还没有正式开始攻略,又或者是没有相关经验不知道怎么处理,总之这支人马压根看不出任何战力这种东西的存在。
登上一处山峰,远远眺望,所谓大营,杂乱无章不说,更是破破烂烂,而大营内的帐篷,大多都是简易搭上一块布,用来遮阳即可,比之难民营还不如。明明万余人在内,却安安静静几乎声响,绝大多数人死气沉沉,或坐或躺难得动弹,且一个个面色蜡黄饥瘦非常。
看到这一幕,周少瑜才反应过来,这里终归不是大梁,是有区别的。除此之外,新罗此刻可是异常的缺粮。
金国本身人就就有限,再怎么生产也是有数的,更莫说金国男子全民皆兵,时不时便要出去打仗,耕种也不是他们的强项,如此一来产量就更低了。
如此一来,莫看他们扶持了新罗的流寇军,可实际上压根拿不出多少粮草用来补给,就算有,怕是也不会真的给足。
新罗北方早已被肆掠,能吃的早就吃的差不多,无需金人命令,这些流寇军自己都会想办法南下劫掠寻找吃食。而在这个过程当中,自然是能省则省,否则压根不够支撑。
或许在劫掠的时候为了果腹生存而爆发精锐的战力,但在平常,在此刻,那看着就和在等死一般没有太大区别。
“都是苦命人啊。”仇明远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有些于心不忍。
周少瑜未必好到哪去,他向来不是什么硬心肠的存在,早早已经料定自己做不了枭雄,是以这才走的仁道。只是,心善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过咎由自取罢了。”周少瑜的确有些不忍,但更多是强烈的鄙视。
因为就在这说话的当口,打大营中心最好的大帐内被丢出了几名女子,紧接着几名金人大笑的迈步出来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便欺身而上。哭泣与得意,二者之间的表情对比鲜明,反观大营内的那些新罗男人,一个个视而不见,甚至还有饶有兴致观看的。
周少瑜觉得这个不能忍,观大营中心位置,完好的营帐不过五个,而且都算不得大,撑死了也就是几十个金人,而新罗人组成的流寇军呢?过万!
如此悬殊的人数比例之下,任由对方欺凌自己同胞,呵,几乎霎时间就让周少瑜心中那几分不忍给驱散。
“好了,别看了,看的恼火,就地休息,等待入夜。”周少瑜收回目光,指示道。
夜间袭扰可谓异常顺利,不过三十来人的三轮箭矢射过去,流寇军居然就立刻乱成了一锅粥,甚至已经有人开始逃跑,若非金人及时出现强势掌控局面,怕是说不得还真会出现什么几十人大败万人的传奇战绩。
金人不过二十余人,人数很少,但下手极狠,所到之处,谁乱就宰谁,硬生生杀得流寇军稳定下来,这时候也反映过来,合着夜袭之人不过数十,胆气立马大了不少,一窝蜂乱糟糟的便追杀了出来。
只是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家伙,如何可能追得上,且大多有着夜盲症,一出大量火把照明的营寨,几乎就跟瞎子差不多,压根不敢再追,最终索性龟缩不出,总归几十人也没可能强行破营。
周少瑜一拍脑门,合着他还是太谨慎了啊,就该白天袭扰才对的,他们不追出来,如何伏击?
于是后撤休息,待到第二天,周少瑜又带着这三十来人靠近,而且还是大张旗鼓丝毫不隐藏身形,距离差不多就开始放箭,反正安全的很,对方又没弓箭手,只要那二十来个金人不出,那就绝对安全。
“这下子,你们该追出来了吧。”周少瑜这般想着,到底他这儿就三十来人么,一眼就看的清楚。
然而没有,要么找个障碍往后一躲,要么往营寨内再退一些,总归没有任何人有追杀出来的意思。任由周少瑜他们放箭。
好嘛,这能放多久,箭矢这玩意可是消耗品,有数的,放着放着也就放的差不多了。
“什么鬼!”周少瑜郁闷的,好歹也射死了近百人,居然还无动于衷?而中间的金人大营,同样毫无反应,这不应该啊,起码也要派出一部人马出营驱赶吧。
“难道说看穿了乃是诱敌之计?”周少瑜不得不如此怀疑。
仇明远犹豫一下,道:“末将以为,应是没有气力出营驱赶……”
!!!
周少瑜深深看了仇明远一眼,还真别说,这理由还真特么有道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整个流寇军营内,除却那些金人,其余的一天只供两碗稀粥,这玩意能果腹?想都别想,至多也就是饿不死罢了。加之昨夜袭扰一番连休息都没休息好,没了气力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流寇军的人追不动,金人人数不多又不会亲自冒险,那可不就是毫无反应任由你放箭么,反正统共也才三十多个人,再放又能放多久。
“嘿,这仗打的,真特么奇葩!”周少瑜都忍不住爆粗口了。大大小小的战役打的次数也不少了,何曾碰过这样的事。“话说,这样的军队是怎么出去劫掠的?那些城池的守军难道都是狗屎?”
说是这么说,周少瑜也知道这情况不会一直如此,应当刚好这一支人马最弱,而且金人既然要扶持,不可能一直让他们战力如此低下,除非金国以后打仗都准备直接全用金人死磕。
怎么可能么,金人才多少,死不起的。
“要不用火矢试试?”仇明远弱弱提议。
周少瑜要晕,伸手一指,道:“火也得烧的起来才行啊,那里头才多少易燃物。连完好的帐篷都没几顶。”
“别浪费时间了,回去召集人马直接打吧。”周少瑜挥挥手,真心是浪费感情浪费时间。
而且这样的打仗,看似简单,其实是蛮不利的,假设麾下士卒习惯了这样轻松的战斗,到时候真碰见一支能打一些的,岂不是瞬间懵圈被打蒙?
这一仗统共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流寇军死伤人数不过四百余,大多溃散而逃,俘虏近三千,反观自己一方,死伤三人,其中两个是被流寇军逃跑时候武器乱丢给砸死的,还有一个是被自己摔倒被后边自己人踩伤的。
消息传到直江兼续本阵的时候,这位正兴致勃勃兴奋各种布置的少年直接一脸懵,这就,结束啦?死伤比多少?纳尼!?开玩笑呢吧。
好在俘虏了一个金人,严刑拷打之下才弄明白这支流寇军为何这么菜。总体而言,金人还是比较谨慎的,在主要精力是彻底灭掉阿史那忽沁的前提下,并没有太多精力顾及新罗,但同时也不能因此放下。
新罗北边自然已经无妨了,但新罗政权还在,且集中新罗南方。新罗立国太久了,金国认为必然还是有底蕴的,绝不会轻轻松松就能灭掉,所以弄出来这么一支烂货做先锋,算是过来试探一下新罗的反应再作打算。
好么,周少瑜都不知道做和表情,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说明以后自然不会再打这么奇葩的仗了,但也意味着,还想打的这么轻松,做梦。
留下些许人手看押俘虏,另派人前去通知金善德让其接收。反正屯田制度之下,不怕多来人口。说来这也是小国的好处,距离再远也就这么点,不然周少瑜还真拿着这些俘虏头疼,交给附近的官府?啧,信不信马上又乱掉。
周少瑜打了一场奇葩仗,而另一边大梁荆州江夏,原本沉闷的攻防战终于开始转变,大战一触即发。
高玉瑶的指令,由京师的安左卫开拔前往荆州支援,现如今顺利抵达且休整完毕,再集结当地部分驻军,兵马共计八万,开赴江夏支援。而安左卫,其中是有着一部分水师的,除却大梁正在组建的水师之外,也算是当今大梁唯一一支内陆水师,这还是以前保留下来的,战力自然不会高,不过人家萧姽婳的水师也挺普通,问题倒是不大。
若不是因为有这么一支水师,说不得就派别的兵将来了。
安左卫原本还将这支水师视作鸡肋,现在看来,反而托了福,这才有机会建功。
两军分东西隔江驻扎对峙,调兵遣将各种布置好不热闹,孙尚香兴致勃勃乘船打算过来一观,而后便是哭笑不得。
萧姽婳一方虽号称三十万,实质战力为十三万。而大梁一方,江夏守军五万,外头驻扎八万,同样为十三万。总计二十六万大军隔着长江对峙,听起来还是蛮嗨的,但是……
两方水军之和,一万八千……萧姽婳一万,大梁八千。
“这怎么打?就算水师分出胜负,这点人数也登不了对岸啊。”孙尚香好晕,难道用楼船强行运送登岸不成?真这么个搞法,谁主动谁死好吧,因为防守一方以逸待劳提前布置,而强行靠岸一方,很可能连阵型都来不及摆开。
造成这么个结果到不是说他们无能,而是没得办法。都对水师不熟,且战力都不高,偏生主战场又在江夏,想必两方都是纠结的,觉得这仗打的憋屈,一时间适应不来,到底谁都不那么了解水师。
而真正拥有目前最强内陆水师的孙玉安歌两人,同样关注着这里,水师便是他们最大的凭仗,只是碍于没有稳定地盘,没有人口基数,这才不敢贸然进攻,所以了解他方水师具体情报就很重要了,这很能影响安歌将来的决定。
不过关注归关注,这并不妨碍安歌借此机会侵袭荆州南郡。而且这种时候,不正是她获取最大利益的时候么?
湘州方面注定看戏,断然不会随随便便参加此战。以周少瑜目前的立场打算策略而言,无论是帮萧姽婳还是大梁都不好。
但安歌就不一样了,顺利占领油江口,再侵袭占有南郡,便意味着有了基本盘,一些策略可以改变,也不需完全将大梁视作后路。
相反,无论萧姽婳还是大梁,谁能得到安歌的支持,便能赢下此战,如此优势之下,不占点大便宜,又怎么是她安歌的风格?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湘州方面并非完全坐视不管,暗地里同样在密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