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孙守仁而言,这绝对是个苦逼的日子。表面上看只有萧姽婳进行了实质的进攻,可另外两方却是不得不防。
火凤不用提,二者之间本就发生过战争。至于潭州,直接的对战到是没有,只是当初还不是兵不血刃的瓦解了荆州两个县?
这般牵制之下,孙守仁压根就没可能主动出击。委实是此举太过冒险,不然若胜,尚且好说。若败,那荆州就彻底危矣。孙守仁可不会拿自己的家底去赌。
好在眼下再入寒冬,荆州暂且太平,还有时间做出一些行动。
大梁朝廷方面基本是不用指望了,虽有调军,却只是以防卫徽州边界为主,并不会直接参与荆州保卫战。而京中传来消息,太后高玉瑶传唤召见了吐蕃使节,想来是打算故技重施,以吐蕃出兵袭扰萧姽婳后方从而达到迫使其退兵的目的。
鉴于有过先例,此策应当是可以成功的,但聪明人向来都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任何可能借助的势力都要尝试一下才是,这不,孙守仁去信一封送与周少瑜,张口闭口便是贤婿,看的周少瑜那叫一个汗颜,心说以前登门拜访之时咋没见你这么客气。不然的话,至于后来那么坑你?
果断还是当做没看见,反正周少瑜的地盘分南北,大可推说没在不知情便是。
不过到底是孙采薇的父亲,不看僧面看佛面,合作或许不可能,但若有机会,却会饶他性命,起码这一条,就已经加在了与萧姽婳谈判的条件里头。
周少瑜没有回应,孙守仁除了苦笑一下却也没太多气恼,便是兄弟父子之间都未必融洽,更莫说这稀里糊涂的翁婿关系,只是如此一来,基本也只能靠自己,自然需要预先安排忙碌的事情也就不少,却也使得孙守仁暂且无暇去搭理孙玉之事,至少目前看来,孙玉除了对于自己的婚事不满之外,并无任何异动。
然而这却不是安歌愿意看到的局面。
眼下孙玉虽极为不满,却还没有到非要犯乱的时候,若孙守仁毫无动静,没有压迫感的孙玉自然也就不会那么着急,毕竟他已经带着安歌跑出来了,甚至想着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自行举行大婚,到时候孙家不认也得认。
这怎么行,别说如此孙家是否真能接受她这么个侄媳,便是能,又怎么会是她想要的结果?
如果是寻常女子,怕也是束手无策,可安歌却非常人,再不济,她还有师傅辛宪英请教呢不是?
得了安歌的应允,孙玉兴高采烈的立刻命人准备大婚事宜,又怕被孙守仁知晓再次强势阻拦,是以皆为保密进行,然而孙玉是保密了,可安歌没有,此事直接在襄阳城内传的沸沸扬扬,孙守仁便是想不知道都难。
“这孽障!”本就忙的焦头烂额的孙守仁无比脑补,就连平日最是喜爱的那块砚台都给摔了,堂堂孙家子弟,居然要娶一青楼女子为妻,还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简直丢了孙氏的大脸!
“老爷,大事不好啊……”却是老管家急匆匆小跑进来,一脸急色。
与此同时,襄阳城外庄园。
“什么!克叔死了!”孙玉大惊失色。“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到底是怎么死的!”
孙玉最终的克叔,便是其父孙守义留下的亲信死忠,或许其职位并不高,但胜在忠心耿耿,属于孙玉最信任的人之一,此番筹备大婚之物,便是克叔入城一手操办。不想,居然就此天人永隔。
“回少爷,依官府的说法……他们说……”
“说什么!?”
“城内出现贼人,见财起意,这才意图不轨,而贼人狡猾,知晓埋伏偷袭,这才……这才被贼人得手,乱刀砍死……”
“啊……!”孙玉气极,贼人?笑话,若是换个地方,或许他孙玉还会相信,但襄阳城内,可能么?并非是说襄阳城的治安就有多好,坏人定然是有的,但胆敢当街砍人的贼人,哈,你在开玩笑?
而这时,安歌却是恰到好处的一脸悲戚道:“玉郎,不然还是作罢了吧,不能因为奴,牵连更多的人了……”
牵连?为何是牵连?不就是暗指此事乃是有人预谋,特地以杀人此等方式而警告。而明面上看,能做这事的人还能有谁?
只有一个,孙守仁!
怎么办?孙玉陷入两难境地。报仇?拿什么报?
然而事情远不止如此,连接几天,亲信死忠当中,每天都有人莫名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整个庄园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出了什么事。而这时候,一条流言也开始在城内流传,直言孙守义之死甚是可疑,很可能便是孙守仁故意而为之。无他,当初孙守义的兵权,委实不小,已经对孙守仁构成了威胁。于是孙守仁这才接着北上抗拒突厥的机会,行借刀杀人之法。
传到后头,甚至愈发的言之凿凿,言当初孙守仁之所以能继承镇南大将军之位,只因其为嫡长子,且并无过错。而那时候,孙守义已经崭露头角,一度带兵剿匪,直接使得云梦泽匪寇绝迹。所以当初孙家是更看好孙守义的。
再之后为了家族稳定,这才选择了嫡长子的孙守仁接位,孙守义纵有不服,也全盘忍下,尽心辅佐其兄,奈何孙守仁城府太深,表面兄弟和美,背地里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不用再说了!”孙玉暴躁的打断了家仆的禀报,最近他的压力委实很大,脾性见涨。一方面想娶心爱之人却不敢娶,另一方面,连接消失的亲信也让其又是愤怒又是惶恐。
然而实际上,安歌却是相当清楚那些消失的人去了哪。
俗话说的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原本一个个手握实权,却被孙守仁直接打压调离架空,任谁都会不满。原本也只能忍耐算了,但现在随着事态转变,更有流言说孙守仁已然准备对孙玉下手,这般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坐以待毙。孙玉若是死了,那他们还有好日子过?牵连之下,怕是连现在的虚职都保不住,甚至于直接身死。谁让他们并非孙守仁的亲信呢。
孙玉尚且年轻,处事不够果断,若是等他做出决断,只恐时机已过,为时已晚。是以在安歌的谋划下,一个个已莫名消失为由头,进一步引得孙玉的决心,同时借此暗地里转移至江夏,开始暗中拉拢人手。
当然了,若只是因为这些原因,怕是还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参与,毕竟是掉脑袋的事情。只是现在局势,萧姽婳已经摆明了准备大举进攻,南北更有牵制。如此情况,孙守仁即便成功守住,也不可能是完整的荆州,实力大幅缩减,他们便是败了,也有退路可寻。可若是孙守仁败了呢?
无论怎么看,胜算应当不大吧。
是就此继续浑浑噩噩混日子,且指不定那一天就被找个由头问罪。还是就此搏一把,搏一个大好前程?这个选择,不难吧。
赶往江夏的几人互望一眼,皆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位‘少夫人’,这女子,不一般呐……
按理说,城内这么多流言,孙守仁早该知晓才是,然而并非如此。
事实上便是孙家自己人,都忍不住怀疑这些流言真假。因为太多东西都是事实,比如孙守义脾气虽粗犷许多,可本事的确是实打实的。再比如,孙守义的兵权,的确大到足以威胁孙守仁的地步。
可以说,孙守仁若是当真要害死孙守义,一点都不会让人意外。尤其是在孙守义死后,其子孙玉便立刻被孙守仁安排弃武从文,就连孙守义一众亲信,也尽皆调离架空。无论怎么看,都顺理成章吧。
换言之,所谓流言,很可能当真便是孙守仁的意思,既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上报?没见这段时日孙守仁已经忙多睡少很是操劳了么,新建防御工事,物资调集,军队换防,等等等等,可是一点也不轻松。
所以,当孙守仁知晓这些事情的时候,流言早就流传了一段时间,连寒冬都已经过去大半,离开春已然不远了。
“尔等误我啊!”孙守仁颇有几分悲凉,可事已至此,连自己人都不怎么相信他的清白,又何况他人?摇摇头,道:“孙玉年浅,恐已被人蛊惑,哎……文诺,你带一支人马去将孙玉接回来吧,切记,千万莫伤了其性命!”
孙守仁一眼便瞧出背后的阴谋,栽赃嫁祸,流言蜚语,简直再明显不过的离间之计,有没有派人去暗杀,难道他自己还不清楚么?这背后,定然有萧姽婳的影子。
到是不怕孙玉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只是真真不想自家人刀兵相向,稳妥起见,必须强行将人给接回来了,然后软禁深宅,绝不许外出一步,至于别的,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开春,已经不远了啊。
文诺便是孙守仁的亲信了,办事稳重可靠,交给他处理也最为放心。只是待文诺走了半个时辰,孙守仁猛然一惊,大呼道:“不好!中计矣!”
说罢,立刻带上亲卫打马而出追赶而去。
与此同时,城外庄园。
“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文将军受大将军之命,领三千人吗直奔此处而来,少爷,速速离开此地!”
“什么!伯父他当真就……”
“玉郎,事到如今,还要犹豫什么?他不仁,我不义!若他当真清白,又怎会行如此之举?如此看来,先父他……”
“孙守仁,此仇不报,我孙玉誓不为人!”这一刻,孙玉仿佛认定了孙守仁便是他的杀父仇人。
庄园空了,由于安歌早有事先准备,一行人撤离的很是隐蔽,压根无法追寻。后赶到的孙守仁看着空空荡荡的庄园,长叹一声,终究,还是发生了啊。
几日后,潭州府城。
“这安歌……”周少瑜很有点心悸的摇摇头,道:“还好她放弃了我,不然这么个妹子在身边,当真是不寒而栗。”
聪慧可以,可若是太过,那就有点恐怖了。看看孙玉,简直就是被随意玩弄掌控而不自知,想想还真是有点同情他。
不过这些过程,周少瑜这一边完全没有插手,安歌所用资源,要么是萧姽婳的暗线,要么便是依靠自身能力收服的孙家亲信,嘛,结果的确厉害。
周少瑜不由想起那日的会面,最后的时刻,周少瑜直问她想要的是什么,安歌对此答了两条,其一为王妃,实在不行,一品诰命也可。而其二,便是为其修史单独列传,要名传千古,让后人知晓,曾有这么一位奇女子。
当真只是想要这些么?周少瑜不由想。看得出这妹子的野心欲i望可是很不小啊。
“此女心机太甚。”仿佛看穿了周少瑜的想法,坐在一旁的李清照笑道:“要知凡是物极必反,妾身到是觉得,此女将来,怕是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周少瑜哑然一笑,旋即摇摇头,也对。而且再聪明又如何,说到底也就是她一个人而已,而自己身边的妹子可都是人才呐,犯不着想这么多。
同日,大梁京师。
信阳王妃的肚子愈发大了起来,同样的,自然高玉瑶的肚子也愈发的圆滚滚,虽说离产期还算早,但高玉瑶已经开始做出安排。
先帝最终只有现在小皇帝这么一个儿子,而小皇帝还年幼,指望他大婚留有子嗣完全不着急。而信阳王与先帝乃是兄弟,且曾为太子,论血脉,最是纯正不过,在清洗掉一大批宗亲的情况下,皇室人口减少,高玉瑶以确保血脉延续为由,将信阳王妃接入宫中调养,好更顺利的进行生产。
而同时入宫的不仅仅只是信阳王妃,另外还有七八位宗亲孕妇一同入宫以确保万一。
此举没有引得任何人怀疑,早先的铺垫之下,只以为太后当真是关心皇室血脉,并无其他隐意。
若说彻底掌控皇宫大内的高玉瑶能够将此事对外瞒住,但唯有一‘人’,却是不可能瞒得住。嗯,也就是绣锦了,这位正在融入此方世界的大地意识绣锦。
看着这一幕幕,绣锦也很玩味,想了想,嫣然一笑,却是没准备告知周少瑜,似乎,会比较有趣呢。
而远在并州研究‘仙洞’的玄阳妹子,也是忽的眉头一挑,掐算几番,又拿出几枚铜钱占算,最终还摸出几根不知从哪弄来的周少瑜的头发再次占算。
“咦?怎的反而愈发不明朗了?”玄阳妹子疑惑不已,不过很快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仙洞的阵法上,还是先想办法破解开门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