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瑜当然不知道董小宛已经误解成什么样子,再如何都没可能妖孽到那程度不是,他心中又没鬼,怎么可能会想到鬼。
不过终究是没提昨夜之事,到底是大半夜的聊了那么久,固然行得正坐得端,却也难免叫人误会多想。是以除非是被发现了主动问询,不然周少瑜是决定不说的。
偏生董小宛又不知所措,自然不敢询问,生怕事情当真如她想象的那样。
好吧,实际上也是董小宛太过在乎,先入为主那么一想,心里头慌乱,好些破绽都没注意。
本来嘛,若是真有什么,还不遮掩的结实?保准浴桶什么的早就收拾干净,也断不会在桌子那么显眼的地方留下外套,这压根不符合偷……情的常理嘛。
到底是秦淮河畔混过的大咖,至少伪装一项是杠杠的,没道理来客人了你一句心情不好就打发了不是,还不是得强行收拾心情笑脸以对。
待周少瑜醒来,董小宛如同往常一般,温柔贤淑的为其穿衣啥的。
好死不死,另一边白氏也一同醒来,结果都一齐迈出屋子,既然如此,自然是一同吃的早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董小宛总觉得自家娘亲感觉要明媚许多……
废话,闷了辣么久,好容易跟人畅谈一回,虽说对方的身份和当时的时间有点叫人心虚,可就她自身而言,却是难得那么多话语,心中不那么郁结,心情自然好上不少,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从内之外的影响。
然而对于董小宛来讲,却是更加难以抉择了。一边是相依为命的娘亲,一边是自家爱郎,一个都舍不得,能怎么办?董小宛心中一叹,最终决定还是暂且忍耐看看好了。
周少瑜回来的低调,即便回来了也是深居浅出不打算对外露面,也是没法子,谁让高玉瑶给封了个晋王完事还让他去收拾突厥呢。
不收拾也就罢了,世人也能理解,毕竟实力摆那,单周少瑜一边打不过突厥。然而可若被人知道还有闲情往潭州跑,这可不利于他的形象,北方都被突厥祸害成那样了,还可能被继续祸害,紧要时刻难道不应该好好守着嘛?
反正妹子们将地盘打理的仅仅有条,周少瑜出面不出面都无甚影响,既然如此,还不如好好陪陪自家妹子们,人家辛辛苦苦的帮衬,还难得一见解相思,多对不起人家。
不过既然回来了,当然要视察一番,果断一拍手掌,来一个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就当玩儿了。
于是带上几个妹子,出去看看有没有机会碰见不平事来个扮猪吃虎。
至于人选,主要还是平日较为低调或者相处时间较短的那几个,比如蔡家姐妹、小戚姬、上官婉儿、萧美娘她们,想了想,又将董小宛和白氏带上,尤其后者,别老是宅着闷坏了。
不曾想,萧美娘和白氏聊的还不错,两人都有些信佛,自然有不少共同话题。
但结果董小宛又多想了,前些日子白氏忽然明媚,结果一天天下来又恢复往常,总觉得有些暮气,结果现在一同出来,气色又好了不少,本就想偏的董小宛,自然就联想到周少瑜身上去了。
今年也算近些年来的好年头,至少潭州、诚徽州两地收成颇丰,正是秋收之日,每到一处,各地百姓都是乐呵呵的,基本上只要不是懒鬼,哪怕是独自一人,也不止能混个温饱,用心攒个几年,聘礼娶妻的本钱还是足够的。
说起来今年也是新生儿暴涨之年,当初周少瑜辗转半个大梁,将高玉瑶打发的那么多流民安置在潭州、诚徽州两地,其中大多以女子为主,到如今基本出嫁的七七八八,一个个小娃娃自然也就呱呱落地。
人口增长自然是好的,但凡是也要考虑长远。
现今两州之地看似平稳,但实际上暗地里仍旧有不少隐患。以小见大,就拿建槠县一户大地主曾家来说,今年的秋收绝对是对他们的不友好。
但凡学过历史的都知道,古代王朝的最终灭亡必然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那便是土地兼并。
每个朝代初期大抵都会出现盛世,其中的原因之一便是在经过大规模战乱自后,国内人口锐减,大小家族重新洗牌,土地重新分配,百姓手里有地,就代表有收成,有收成就代表有活路有余钱,能过的更好。
而发展到后期,阶级巩固,天下土地大多落在少部分人手里,百姓颠沛流离,自然也就出现乱世。
是以,对于生产力落后的古代而言,土地,乃是重中之重。
诚徽州还好说,乱了好些年又重新打下来,基本没有太大的家族,土地随意分配,暂且无甚隐患。但潭州不一样,虽然也打过仗,但大规模的冲突还是没有,曾经各地的家族势力也都完好保留。在人家没有犯错的情况下,没道理对人家进行清洗惩罚。
那么问题就来了,大梁三百余年,这些个地方势力早就吞并了好些土地,冒然动手,难免会引起动荡,可若是不想办法,百姓没地,根子没有解决,到时候该乱的还是得乱。
思来想去,最终潭州推行的便是大肆号召括荒,新开的土地用以分配,或许位置稍远一些,但只要有地,对百姓而言多走几步又算什么。
只是如此一来,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地,且地方足够,又怎么可能跑去给大户做佃户帮人种地。累人不说,还得看人家眼色,又得缴税又得缴纳租子,一年下来累了吧唧到手的没几个粮食。
是以在百姓大丰收的同时,那些个大地主却是愁坏了,大好的良田无人耕种,大片大片的荒废,放眼望去皆是野草。这也罢了,家底够厚,也不是撑不起,只是秋收也就意味着缴纳税务,而这方面推行的,有点类似于‘我大清’的摊丁入亩政策。
根据一户人家的人口多少和所有之地挂钩,人均下来土地越多,税也就越高。至于说你的地种没种粮食……对不起,还是得收!
估摸着这般下去,只要能保证地方百姓的土地不受侵害,再过得几年,那些个大户就该甩卖土地了,没法子,养不起啊!
或许弊端仍旧会有不少,但眼下却也是最适合的策略。
“我看可以再加一条,可以划分一条线出来,在人均土地超过某个界限的时候,一户人家人口越多的,缴税比例进一步加大!”看着一边丰收一边荒芜的良田,周少瑜双目微眯,又憋出个坏主意。
上官婉儿诧异的看了一眼周少瑜,她还真以为就是出来散心游玩来着,毕竟周少瑜这次回来当真就没管什么事,对外连面都没露过,原来还是有时刻在关注思考的么。
“周郎君这是想逼迫大户分家?”以上官婉儿的政治聪慧,立刻就想明白周少瑜的目的。
“然也。”周少瑜点点头。“任何家中都有或大或小的矛盾,但是在当今时下的环境,基本都会被家主或者老一辈压制,且一致对外团结。若实力还小尚且还好说,可若是一个家族大到能影响一方州县甚至国政的时候呢?
诚然,只是分家的话,该有的血缘亲眷关系仍不会变。但分与不分的差别确实不小,不分,家中成员都该有为‘大家’履行的义务。而分了家,却完全可以拒绝,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哪家是完全和和美美的,相互照顾扶持仍有可能,可彻底一心却不再那么容易。”
周少瑜这是站在最高当权者的位置考虑将来,历朝历代,就没有不想办法打压缩减世家阀门的,却别就在于是否有这个能力去打压。
汉朝固然强大,但实际把持地方的,就是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家族。
隋朝为什么要建立科举制?武则天对于大家族的屠刀为啥基本就没放下过?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虽然强迫分了家并没有根本解决问题,当然了,这个问题也没可能根本解决。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实这句话放到明朝最为合适。当时的风气,一人若是发达了,不带着家人乃至族人那就是大逆不道不仁不义,传扬出去都没人乐意搭理你,等于不想帮衬都得帮衬。
但怎么帮衬自然还是有区别,自己家人和族人,到底是两个概念。
以大梁此时的环境,大家族仍旧不少,光是将门就有好些,更莫说文臣,这是将来必须要打压的。或许达到乱国的实力还不至于,但即便只是影响地方,对于当权者而言也是极为不好的。
全国就那么大,一个地方出个那么一两家大家族影响地方,那么朝廷的政策还推广不推广了?还怎么掌控地方稳固国家提升国力?
或许有些政策周少瑜作为后世人压根待见不了,但仍旧会选择推行,原因却也简单,封建制度维持那么多年,一些在后世人压根无法接受的东西,放古代是理所当然。再且周少瑜如今屁股坐的位置不同,思考的方式思维自然也需要更改。
在没有高科技的情况下,管理掌控一个偌大的国家,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保证自身权力的情况下,一切都要以稳为主,这样方能长治久安。
视察一圈,有了些许想法,正思考着,不曾想居然被一队衙役给围住了!
态度倒也还算客气,这让周少瑜颇为满意,毕竟他现在的装扮也就是个寻常书生,并没有穿的多奢华,而马车的外表装饰也很寻常,妹子们同样也挺低调,同样穿着普通,给人感觉大抵也就是中等人家。
问清楚来意,周少瑜也是哭笑不得,说是接到举报,一男子带着好几个妹子出游,关系极为密切。要知道现在两州之地,推行的制度想纳妾可不算容易,周少瑜这般带着妹子招摇过市,惹人怀疑不说,还招人嫉妒。
犯不着还衙役为难,因为周少瑜断无可能否认关系,可同时又不想暴露行踪,直接跟人去了县衙私下接触了县令。后者吓了一跳,好家伙,自家大boss无声无息就出现在自己管辖地上,还好自认兢兢业业,即便有疏漏也无大错,却也不怕查。
聊过一阵之后,县令私下里一打探,还真给弄出个一些猫腻来。
举报人的身份是当地大户厉家的家仆,指使人则是厉家二公子,同谋者还有另外两位大梁曾经的秀才,当然了,这玩意在现在的潭州不顶用。此外的同谋者还有现在的县尉。
周少瑜身边的妹子哪有不漂亮的,刚好被瞧了去,一见是外地人就动了心思,当前的新政,一个年轻人断无可能有资格纳娶这么的妻妾,正常手段先盘查弄进县衙,再暗地里用点手段威逼一番,最后么……
还用提嘛?
哈,周少瑜也是气乐了,居然敢将小九九打到自家妹子头上?自己的地盘还敢做这种勾当,胆子也忒肥,指不定背地里还做了多少坏事。此外一想到厉家那么多荒地废弃在那,周少瑜也是心疼,这还只是一地,整个潭州加起来不知有多少良田不曾耕种,那得出产多少粮食?
“正巧一个个乌龟卵缩的厉害没理由下手杀鸡儆猴,既然都送上门了没道理不宰。”周少瑜心中冷笑。“看来还得加一条新政,田地荒芜废弃者,罚!重重的罚!”
得到指示的县令也是诚惶诚恐,虽说这事和他没关系,可到底发生在他的管辖范围内,真要牵连了他也无话可说。赶紧表忠心道:“下官定将此事办好处理妥当,还请……请公子和几位夫人歇息几日……”
想到周少瑜身份要保密,愣是直接称呼公子,至于‘几位夫人’……
白氏有点不自在,却也不好出来解释什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般‘默认’之下,董小宛同样也有些一阵红一阵白,好吧,虽然都是红白,但意思却是有些不一样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