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早已经想好了说词,见李妙贤一直盯着她看,连饭都顾不上吃了,马上上前,拿起桌上的长箸,捡着她爱的吃夹了一些,放在她手中的小碗儿里面,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再这样看,奴婢的脸上真要长出花儿来了。小姐若是想要知道奴婢为什么知道这样多的事情,那奴婢慢慢给您说,不过您是不是也得先吃完饭?”
李妙贤被她调侃得低下头,慢慢地吃了一口饭,便把碗筷推向一旁,然后认认真真地看着修竹。
“小姐先问问绿菊丹桂她们,乡下是个什么样?然后,再让芙蓉去问问她爹娘庄子上又是个什么样?还有外面的酒楼妓馆有是个什么样?等问完了呀,或许奴婢什么都不说,小姐也就能明白奴婢为什么懂的这样多了。”修竹说着,然后指了指,让枣子她们收拾桌子。
“难民是什么呀?”修竹接说道,“据奴婢所知,今年春天还好,可是到了夏天,便南方涝,北方旱,许多地方的人都活不下去了。奴婢跟着人一路逃荒过来,南的北的人都见过了,什么故事没有听过?所以自然明白的事儿多些,也也不足为奇吧?”
李妙贤听着,点了点头。
芙蓉突然挑起帘了过了进来,迎头问道:“那你说说,做了难民,怎么就能懂得这妇人生产的事儿了?先前小姐跟我说,修竹说了,红桃一定会有孕的,我还不信呢!现在看来,不信却是不行了。只是,你一个黄花闺女,且才八|九岁,那里知道的?”
修竹不由地按了按额头,这个芙蓉怎么对上她的时候,便战斗力巨强?不过,这样一个小角色,她还不放在眼里。眼见着刚刚安抚好的李妙贤又露出了一丝怀疑的表情,修竹展颜一笑,反问道:“妇人怀|孕很希奇吗?我还见过人在树上生孩子呢,奇不奇?还有人把孩子生下来,直接和胎盘一起放锅里面煮着吃的呢,奇不奇?”
“你——”芙蓉一指修竹,弯腰干呕一声,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只是心口已然觉得翻滚不已,“怎么可以这么恶心?”
“恶心的东西还多着呢,老鼠、蛇、蚯蚓、蝗虫……甚至茅房里面的蛆虫到了那个时候,都是保命的好东西呢!想吃,还得抢得过呢!”修竹说的夸张,那些东西,她一样都没有吃过,但是逃亡的路上却没少见过……
李妙贤虽不得父祖宠爱,但是一出生便金衣玉食的长到十一岁,听得最多的便是小丫鬟们的吵闹,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在一旁听着两个丫鬟的争吵,脸色慢慢地变得惨白,嘴唇也开始颤抖。
丹桂第一个发现小姐的不对劲儿,急忙仆了过去,扶着李妙贤已经有此发软的身体,大声的叫着:“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呀!”说话的声音里面已经尽是哭音儿。
修竹连忙止住了话儿头儿,见李妙贤已经有些要翻白眼儿的意思了。
芙蓉也已经是吓得花容铁色,身体一软,顺着墙角便滑坐在了地上。
枣子正收拾着桌上的碗碟儿,一件一件地往食盒里面放,只到丹桂的叫声,手一抖,一只汝窑的青花儿细瓷小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粉碎。
“小姐……”修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用力的掐向人中,用力之大,一下下去李妙贤白瓷一般的肌肤上面隐隐可见血丝。
丹桂被骇得不行,伸手重重地拍在修竹那只行凶的手上,打完,这才喝道:“修竹,你想干什么呀?小姐,小姐她……”说着泪水滚滚而下。
替换着回去吃饭的绿菊听到动静儿,一进屋,便看到屋里面这样兵荒马乱的一副景像。张开嘴巴,微愣了两秒,然后长吸了一口气儿,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屋里面瞬间静默无声,所有的眼睛全都看向修竹,修竹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依然半抱着李妙贤,再次按|压了两下她的人中。
可能是感觉到了疼痛,李妙贤悠悠然的睁开了眼,神情木然环视屋内一圈儿,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丹桂的身上,怔怔地问道:“真的是那样吗?”
什么是那样?丹桂被问得一头雾水,不过很快想到刚才修竹与芙蓉的争吵,然后低头儿细想了一会儿,“奴婢被卖虽然也是家乡遭了灾,可是没有今年严重,奴婢也听见过人们吃草根树皮和观音土的,却还没有难到吃人的地步呢!”
“小姐,是奴婢吓到您了吗?”修竹一脸难过的看着李妙贤,她之所以那样说,只不过是想让她懂得外面与安国公府这个金银窝的不同,可没有想过要吓着那个,若是吓到芙蓉,也便吓到了,她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可是被吓到的是李妙贤,那情况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就算李妙贤不追究,难道柳夫人就能这样简简单单的放过吗?修竹真是觉得自己太过口无遮拦了,若是被遣出去,那可就难看了。
绿菊这时大致也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边儿从修竹的手里面小心翼翼地接过李妙贤,扶着她往内室走,一边儿瞪了修竹一眼。等到了门口看到摊坐在地上的芙蓉,不解地问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芙蓉这才从自己补脑的血淋淋的场面中回过神儿来,抬头看了一眼修竹,揪住自己的头发,大叫一声,“啊——”慌慌张张的躲到了李妙贤身后,拉着她的衣服不放手。
本来,李妙贤身体就没有什么力气,靠着绿菊才免强支撑,被芙蓉这么一拉,明现的趔趄一下,带得绿菊也往后倒了一步,三个人才稳住身子。
修竹看着她们三个人的样子,心里面不住的打着鼓儿,她,她,她……一天之内办了两件错事了,这要是被告诉了上面,就算有宁远侯世子撑着,是不是也要被送出去了呀?
安国公府里的秘密,她才探得了一点儿,怎么可以这个时候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