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人竟然看也没看苏映雪一眼,径自站了起来,表情颇为嫌恶。
苏映雪心中不由纳罕。这个人原本对她多有审视,似乎是一直在怀疑她似的,可是,自从知道了这一壶水十两银子之后,他冷淡的眼睛里便开始多了一抹情绪。
嫌恶。
怎么就嫌恶了?
苏映雪不明白。她承认这一壶水的价格是不低,但是又没有让他掏钱,是他自己非要掏的。但是,也不对啊。若真的是觉得掏钱亏了,好像是割了他的肉一般,那也不该是嫌恶啊。
管他呢,只要他不再怀疑她就好。
人站了起来,只一挥手,所有的官差便已经跟在了他的身后,呼啦啦的出了客栈的大门。
气势冲冲,脚步匆匆,一如来时。
苏映雪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那消失在街角的队伍。佟掌柜和客栈的管事们已经在安抚住店的客人们,伙计们也在收拾东西。官家的事情,终究还是没人能够发出多大的抱怨,何况,根本就没有搜到凶徒,可见客栈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全。
见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苏映雪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佟掌柜那边的事情也已经做好了,见苏映雪看过来,一点头,转身朝后走去。
佟掌柜他们早已经通过另一个密道将人给救了出来,此时,江离已经被安置在客栈后门对面的一间小院子里了。这件小院子一直以来就没有使用过,还是因为苏映雪的身份特殊,佟掌柜怕万一哪一天事发,特意做了这样的安排。没想到第一次用,居然是给一个陌生人。
唔,对他来说是陌生人,但是显然,对苏映雪不是。光是看她着急的神情就可见一斑。
“人怎么样了?”从暗道一进到这间院子,佟掌柜就问冷先生道。
冷先生先是对着苏映雪点头算是问好,然后说道:“已经让魏叔进去看了,估计这会儿应该快好了。”
正说着,那个叫魏叔的老者已经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苏映雪是第一次见这个人,满面的慈祥之态,蓄着山羊胡子,看起来就更加的让人觉得亲切。但此时这位看起来亲切的老者,却是满面愁容,唉声叹气摇着头走了出来。
“魏老。”
“魏叔。”
......
佟掌柜和冷先生纷纷上前询问。
魏叔这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陌生的年轻人,但是显然,不是外人。
“外伤我已经帮他处理好了,但是,他已经没救了。趁着还有时间,有什么要说的就赶紧说吧。”
苏映雪突然变了脸色,上前一把抓住了魏叔的胳膊。
“你说什么?他没救了?为什么?”
魏叔看了看握着自己胳膊的手,那双手白皙纤细,拧眉看着这个年轻人,面目清秀......魏叔了然点点头。
“我不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么,你们看到的仅仅是他的外伤,外伤就已经是惨不忍睹,但更要命的却是内伤,每一处都是致命伤。我,救不了他。”说着叹息一声。
“年轻人
,多苦难啊~你多珍重。趁他还有口气,有什么话尽快交代交代。”
说完又冲着佟掌柜道:“老佟啊,该准备的事情也得准备啊。”
苏映雪只觉得满脑子空荡荡的,就连方才的话听起来都是飘忽不定的。
又是这样。
上次母亲就是这样,这一次,又是这样。
虽然江离对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重要的人,可是,她一直觉得那是个可怜人。
而那个可怜人,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命不久矣。
对于生离死别,她已经有了恐惧,深深的恐惧。
苏映雪没有上前,连连后退。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公子!”
“公子!”
公子?魏叔只是抬了抬眼皮。做戏做全套嘛。不论是公子还是姑娘,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生离死别他是见多了,只不过死的这么惨的,还真是少有。这么想着,魏叔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魏叔打开药箱,取出了一丸药,递了过去:“把这个给他吃了,会减轻他的痛苦的。别的,我也无能为力。”
苏映雪怔怔的看着他手里躺着的那丸药,头顶如同一个霹雷一般,只霹的她几乎就要站立不住。冷先生忙上前扶住。
魏叔不由奇怪,这是什么反应?
佟掌柜叹息一声,接过药丸。
“多谢了。”看了眼苏映雪,“你多体谅。”
生离死别,当然是世人难以接受的,尤其还是这样一对年轻的眷侣,当然是更加难以接受的。魏叔了然的点点头。“我明白。今天我也不出去了,真要有什么事情,唤人来叫我就是了。你们该说什么话就说,我先走了。”
佟掌柜没有挽留,亲自送了魏叔离开,关上院门,折返回来。
冷先生他们不知情,但是,佟掌柜却是从左大先生他们的信里知道的一清二楚。苏夫人当初被害,就是因为一丸假死药。所以,现在苏映雪见到这些丸药,就会不由自主的恐慌害怕。
又是生老病死时,又是一丸药,同样的情景,竟然再一次发生,她怎么能够承受。
只是不知道里面躺着的这个人跟苏映雪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苏映雪此时已经缓过了点劲儿,却依然觉得痛心难忍。
“公子?”佟掌柜唤道。里面的那个人他们都不认识,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映雪伸出手,颤巍巍的从佟掌柜的手心里拿到了那丸药,手掌握紧,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此时已经全无血色,额头上满是汗水,紧闭着的双眼,干涸的双唇,深锁的眉头,这些,都让苏映雪想起当初她得知母亲只剩下最后的生命的时刻,是那么的让人恐惧和害怕。
曾经的和现在的,在苏映雪脑中不断的汇合分开汇合分开,曾经的一幕幕,眼前的一幕幕,不断的在眼前闪现。
从门前到床头不过区区十来步,苏映雪却觉得走了一辈子那么长,腿上犹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心中犹如压了一块巨石一般的难受,而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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