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没有开灯,月亮透过玻璃窗洒在房间里。
傅言风坐在沙发上,斑驳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他阴晴不定的神色。
杨特助问过之后便沉默的站在原地。
良久,傅言风才将快要烧到手的烟蒂掐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他声调冷硬的道:“孩子是顾迩指使华清清抱走的,她说要把麒麒送去福利院!你让他们顺着这个线索找吧,不会是太远的地方,先从L市查起,然后向外辐射!”
闻言,杨特助震惊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这这是太太亲口告诉您的?!”
怎么可能呢!
他又不是没有见过顾迩和麒麒在一起时的情形,凭谁也不能说顾迩不爱自己的儿子。
她怎么会那么做啊!
忍了又忍,杨特助还是没忍住,又追问了句:“傅总您是不是弄错了?太太那么疼小少爷,事事都亲自操办,时时惦记在心里,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她是真把孩子放在心尖上疼!她……”
杨特助难得的啰嗦了一回,他细数起自己观察到的顾迩的日常行为,并不认为她是那种能够狠下心把孩子送去福利院的女人。
更何况,没道理啊!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现在的日子好好的,她除非是疯了,不,疯了都不会做这种事!
他这边说着,傅言风的头也一直疼着。
尽管如此,杨特助的话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越是听得清楚,他心里就像是一片阴霾突然被扯出了一道缝隙。
他不由的顺着这个思路去想,杨特助虽然时不时的会过来,但见顾迩的次数还是有限,即便如此,他都能看出来,顾迩不会那么做,那他呢?
他和顾迩朝夕相处,怎么可能分不清她是真情流露还是在演戏?
傅言风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一时有些茫然。
等到杨特助停住话头,询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时,傅言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垂着眼将之前在酒店监听的事情说了说,“……那确实是她的声音……”
此时此刻,他映在月光明暗中的神情竟有一丝难得的脆弱。
杨特助看着,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心里则想,傅总一贯都是英明神武,当然,这是褒义的说法,不过即便是贬义的说法,那也绝对与“愚蠢”这个词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傅总这事办的可真蠢啊!
他突然间就觉得,其实傅总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他也是个男人,也有普通男人会犯蠢的一面啊!
咽了口口水,他小心翼翼的道:“我记得以前您和太太跟我提过一些在神圣军营地时候发生的事,那个时候,李斯那家伙是不是找了个口技十分好的人,模仿您说话,然后想用这一招来离间您和太太的关系?我认为……”
不等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傅言风眼睛遽然睁大,猛的站了起来。
他的头慢慢慢慢转过来,看向杨特助,“你的意思是,这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做的局?”
杨特助正色道:“没错!没有见到本人,亲耳听到太太说出这些话,您就不能相信!我刚刚想到,这很可能是对方下的一局很大的棋,先是绑架小少爷,然后又趁着您心神混乱的时候引您过去,听到这么一番话……您要是相信了,那么很可能放任太太的下落不去理会,而对寻找小少爷这边,要么是缓下步伐,要么是找错方向,总之,肯定会延误时机!到时候,对方就为自己争取到了充足的时间。就算后面您再发现真相,那也错过了营救的最好时机!那个时候对方再来谈判,我们会非常的被动!”
可以说是只能任由对方提条件了!
杨特助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眉宇间都不禁带了几分焦虑之色。
傅言风本来因为愤怒急躁失望,甚至绝望而变得混浊的眼神重新恢复了清亮,哪怕眼中布满血丝,哪怕头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看上去却是精神了许多,比刚才那副颓丧的模样不知强了有多少!
“你说的对,是我昏了头了!那些话绝对不可能是她说的!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她在我面前如果不是真情流露,那我早就应该察觉到端倪了。正因为没有,所以我可以确定,她对我,对孩子,都是真心真意的!根本不存在什么演戏和欺骗!”
傅言风一边说着,一边过去用力拍了拍杨特助。
“幸亏有你在,不然我就犯了大错!”
如果他相信了这个阴谋的事,顾迩知道了,她不晓得会有多伤心!
还好,现在还来得及补救!
“顾迩她……可能也落在对方的手上了!”傅言风眼中透出狠厉之色,他冷笑道:“看来我变得平和之后,有些人就忘了我的手段!是时候让他们的头脑清醒清醒了!”
说着他就要离开书房,杨特助忙道:“傅总!该盯着的人咱们都盯着呢,暂时还没有动静,您还是先休息休息吧!您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大好,我听下面的人说您还吐了血,明天还是找医生来看看。太太和小少爷都等着您营救,您可不能先倒下了!”
然后站到傅言风面前,又诚恳的补充了一句:“您现在的脸色真的特别难看!”
他实在是怕他撑不住。
人是需要找,事情也是需要安排,但怎么样也不能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
否则,还不等人找到,傅总先躺倒,那他们岂不是群龙无首了。
很多事不是傅总亲自办,是真的不行。
傅言风虽然不情愿浪费时间,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不说其他,他现在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佳。
到了这种地步,如果他还一意孤行,强撑着不去休息,那么后果或许就真像杨特助说的那样了。
沉默了片刻,傅言风艰难的点了下头,“也好,那我先去休息。”
杨特助暗暗松了口气,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盒来,交给傅言风,“我想您可能不大容易睡着,这个药您吃一颗,助眠的,也不会睡太久,主要是让您的睡眠质量更好。明天一早我会叫您起来。”
傅言风接过药,没说什么,两人一道离开了书房,各自回了卧室。
就像杨特助所说的,就这么躺在床上,傅言风哪怕头疼的不得了,也睡不着。
脑海里太多的事情交织在一起,不停的冲撞着,哪怕他不想去思虑太多,也做不到。眼睛闭了又睁开,毫无睡意,真的是极为难受了。
到底还是吃了一颗药,药效发作,傅言风这才终于缓缓沉入睡梦中。
……
与此同时,顾迩刚刚从昏迷中缓缓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时,头脑还有些晕眩,慢慢恢复着,她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辆面包车上。
车里的一切都很不起眼,就像是普通的由面包车改装成的货车,后面的座椅全部拆除了,以便运货。
惟一不同的就是,别的车子拉的可能是货,而这一辆,拉的是人。
顾迩的手脚都被绑着,嘴也被堵着,她试着挣扎了片刻,却没有挣开,手腕和脚踝反而因为她的挣扎绑的更加紧了,嘴里的东西更加弄不出来。
她不得不放弃。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驾驶位和副驾驶位坐着两个人,都背对着她,所以其他的,她什么也看不到。
脑子里渐渐回想起晕倒前的事情……
其实一路上都挺顺利的,只是到了机场的停车场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开门下车,突然闻到一股异香,然后就人事不省了。
想到这里,她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也不知陈媗怎么样了?
这事到底是谁做的?司机吗?可那个叫高申的年轻人是傅言风派来的,也说过他是可靠的……
她不想去怀疑,但除了司机,没人有机会做这个手脚。
如果是对方所为,那只有一个理由,他背叛了傅言风!
所以,她现在是被谁抓到了?对方这么做的目地又是什么?
顾迩满心的疑惑,可眼下,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车子不知向什么方向走,开了很久,外面的黑了又亮的。顾迩在后面躺着,没有吃,也没有喝,连声音也出不了,就在她觉得自己虚弱的快要死掉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下了。
眼睛睁不开,只能感觉到有人把她弄下车,然后架着她的双臂把她带到了某个地方。
地面由凹凸变得平滑,风声和细碎的鸟声消失了,她被人带到了屋子里面。
顾迩想抬头看看,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幸好意识还在。
于是便听到一个男人用阴冷的声音说:“……如果她死了,我看你们也不用活了!”
看来不是想弄死她,那就是想拿她当人质?顾迩瞬间想到这种可能。
架着她的人诚惶诚恐,“老大!人没死,就是没给她吃喝,我们这也是没办法,要是让她有精神了,她肯定该闹腾了。我们也是担心不能把人安全的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