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势来的很急,扯絮般飘落,只一夜就积了厚厚一层,整个村子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白雪皑皑。
胡爹一边拿着铁铲清理院落,一边感叹:“今年的雪来的虽晚,却又大又急,怕又是个寒冬。”
冬天缺食少粮,正是普通百姓最难熬的季节。
往年每到冬天,他们家都愁的跟什么似得,眼见今年是好一点了,可要发愁的人还是很多,胡爹忍不住物伤其类。
胡甜很能理解胡爹的心情,当初她穿来的第一年冬天,整日里瑟瑟发抖在破旧的棉袄和棉被中,食不果腹,终日挨饿受冻,那时候她一边牙齿打着颤,一边默念“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来着。
不过她没有接胡爹的话,而是看着自己那根细长如葱手指上冒出来的红点点。虽然身在乡下时常干活,双手并不如何嫩,但胡甜肤色白,这红点在手指上异常显眼,抠上去还发痒。
这是冻疮复发的征兆。
这里的冬天真是太寒冷了,她就算生为穿越女也没有类似“冬天不长冻疮”或者“赚钱特别容易”之类的金手指。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也要一步一步来。
胡甜不在关注那个要复发的冻疮,开始把昨晚泡好的江米捞出来,泡好的江米用手轻轻一捏就碎了,这样就可以用了。
现在酒曲好了,她要做廖糟。
这个就比较简单了,泡好的江米上锅蒸熟,酒曲碾碎,蒸好的江米放温,然后一层一层铺在干净的陶罐里,一层江米洒一层酒曲,装满后压实,在中间掏个洞再洒上酒曲,最后盖上盖子,用棉被包裹着保温,放到屋子里发酵。
廖糟比酒曲容易些,两三天后揭开,就可以闻见浓郁的酒香,中间的洞中还有少许酒液,白白的江米晶莹酸软看上去很诱人。
胡甜拿出一罐廖糟的时候,胡家几个人都惊了。
“这是甚?怎么还有股酒味?”
“这也吃的?”
大家围着又看又问。
胡甜道:“是吃的,就是我做梦梦见的,我也不知道是叫甚。”
她当然知道,但她不能说啊。
齐氏道:“那你知道咋个吃法?”胡甜虽然把阿祥人捡回来了,但山神的事齐氏跟胡爹都还是信着,就大虫是摔死的这事,她们就不肯对“山神”不敬。
胡甜点头:“我试着做做。”
胡爹在旁边闻着浓郁的酒香就有点犯馋:“闺女,现在能尝尝不?”
廖糟当然能生吃了,有些人还很喜欢生吃。
胡甜就点头:“拿碗筷来,我弄点给大家尝尝。”
这会不等她叫人去呢,阿祥就首先冲了出去又回来,那速度快的跟一阵风似得,手上还拿着一摞碗。
胡甜:“……”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心急。
男人果然都好杯中物么?
胡甜一人分了一点,只叫大家尝尝味,不许多吃,言道:“等等,我去做了再吃。”
说罢抱了罐子去厨房,拿出之前磨好的江米粉出来,舀水和面,团出一个个指甲盖大小的小汤圆。
这廖糟嘛,最好的吃法当然是酒酿圆子了。
胡甜爱吃糯米小食,对酒酿圆子更是喜爱,没大一会就团好小汤圆,再烧锅添水煮小汤圆,等汤圆飘到水面时加入廖糟,最后打入蛋花,略一煮煮,便可出锅食用了。
酒酿圆子那个香味哦,鲜少人能抵挡。
黏黏的酒酿汤里躺着一个个圆圆的、白白的小圆子,像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小珍珠似得,令人看了直流口水。再加上打入的蛋花,黄白相间,香甜扑鼻,又好看又好吃。
这样的大雪天里,来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酒酿圆子,人生何求?
不消说,俘获胡家上下几口人的美食谱上又添上了一道。
胡甜煮过一回,又被要求煮了第二回,人人都吃了个肚儿圆才罢了。
“原来去县里,听过人说酒楼里有什么醉鸡醉虾醉蟹,这还是头一回吃到醉元宵!”胡爹满足道。
南边汤圆北边元宵,就这么个叫法,所以胡爹酒乱诌个“醉元宵”。
齐氏道:“这哪里是元宵,咱元宵外面还要裹芝麻馅哩。”
胡爹就道:“像,差不多。”
胡甜就道,我刚做的时候自己想了个名,说出来大家看合适不合适。
大家便都看她。
胡甜咳了一声,略不好意思道“叫酒酿圆子。”她真不是故意要冒认的,就是觉得这么好的名不用好可惜。
有酒味,里头东西又小小的圆圆的,听着这名还真觉得挺合适。
“不错,还是闺女会取名。”齐氏立马就附和了,比啥醉元宵好听。
见大家赞同,胡甜便又道:“阿爹阿娘,马上要到周地主的寿辰了,你看咱把酒酿圆子献过去祝寿,你们看咋样?”
没有橡子豆腐以前,这才是胡甜的赚钱大计的第一票哩。
她是一早就打算要做酒曲,做廖糟,做酒酿圆子。正巧遇上周地主寿辰又有周文彬中举,此时献这个菜不是大好时机?
周地主是个重名声的,怎么着也不会亏了她不是?
而且做这个菜她也是有盘算的,这东西关键在于酒曲,可是酒曲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也算是个独门秘方了,这道菜要是搁在饭馆里完全可以当独家菜式了。
周家在县里可是开着酒楼哩!
但胡爹和齐氏显然没她想的那么远,对闺女此举很不解:“祝寿自有祝寿的规矩,用不着如此罢?”
像他们这样的平民一般是见不着周地主这样的大财主的,大门都进不去。说去祝寿也不过在门外说两句吉祥话,领个寿桃之类。
胡甜却对自己这酒酿圆子极有信心,一意道:“阿爹阿娘,咱们且试试,成与不成,也是咱们的心意。”
夫妻两对望一眼,觉得闺女这话也不错,周地主过寿是个喜事,就算不成,也不会有啥大事,便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