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西门原安然退后,老者微微睁开的双目再次闭紧。不见他脚下有何动作,胯下良驹一步间竟跨越丈许,直接从后方到了马车右侧。他口~唇微动却没有传出声响,但话语已然飘入顾青城耳中。
“顾大家,那西门少主心怀叵测,还望顾大家有所提防。”
顾青城掀开窗帘,只见老者在马背上还是那副闭目养神的模样,在车内款款欠身道:”多谢苏老,青城会注意的。”
“嗯。”老者也不多言,随即退回马车后方继续随行。
见顾青城再度在车内坐好,莳兰有些好奇:“姐姐,这苏老是何人啊?总是给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顾青城浅笑:“我也不知。”
“姐姐胡说!”莳兰面露得色,指着顾青城的眉角道:“每当姐姐说谎的时候,眉角都会微不可查的动一动,别想骗过莳兰。”
“你这小妮子。”
顾青城顿时不依,二女就在车厢内调笑起来,顿时将顾青城心里因为刚才西门原胡乱称谓而导致不快忘却脑后。
来到钱家庄之后,顾青城当众演奏了一曲《山河调》。西门原早已不是第一次听闻,感触非深,而钱庄主和其家人确实感慨良多,钱夫人更是潸然泪下,泣不成声。钱庄主当众许诺将贡献五千石粮食,让顾青城频频致谢。
不过顾青城心里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回返泾阳的路上更是心事重重。
莳兰将临走前钱夫人专门派人送来的盛满糕点的食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样样精美别致的糕点。这些平日里顾青城最喜欢的吃食,今日顾青城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姐姐怎么了?莫非是不愿意回泾阳?”莳兰疑惑道。
顾青城摇摇头:“你难道没发现吗?原本我们二人每次走访,从未有过顺利的时候,虽然那些家主都非常欢迎我们的到来,但每当提到捐献钱粮之时都会吞吞吐吐,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干脆。”
“姐姐,莳兰愚笨,听不明白。”
“你难道不觉得,自从西门原跟着我们之后,我们所做的一切都顺利了许多吗?”顾青城目光扫向窗外,看着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一根根秸秆竖在地里的稻田,叹道:“我们能这般顺利,恐怕是西门原在背后使了劲,否则怎会前后差别如此之大。”
“这……”莳兰皱眉,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虽然多捐出些钱粮援助云州是好事,但这般利用西门家逼~迫,却有违背了顾青城的初衷。
“原本我还假装不知,但今日之事,西门原太过了!”顾青城还是第一次在莳兰面前露出生气的模样,秀眉缠起,面露愧色,就像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原本我就是不愿再如此走访下去,这才明言想要回返泾阳,谁知这西门原竟背地里使了手段。”
“你可看见钱庄主和钱夫人当时的异样?钱庄主初时明明只伸出了一个手指,那就是一千石粮食,但最后却在西门原的眼神威逼下生生变成了五千石!”
“竟然有这等事!我没注意到呀!”莳兰掩嘴大叫。
顾青城面色微寒:“我其实早有怀疑,今日刻意观察这才发现了异样。恐怕我们走访之前的那些家族时西门原也一样使了手段,否则怎会顺风顺水。你可曾记得,当初我们最开始时是何等的艰难!”爱我吧
车厢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莳兰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些钱粮若真是如此,那二人取之有愧。但北方军情紧急,又急需钱粮援助,真是让人两难。
就在这时,马车后方又有马蹄声传来,听着这哒哒的马蹄声,顾青城心头顿时有些烦闷。
西门原见车窗帘并未拉起,也不在意,浅笑道:“青城,天色已晚,我们就在前方的鼓山镇歇息吧。前些日子我已命人回家中报信,父亲听说青城大义之举也深感佩服,回信中明言愿捐出十万石粮食援助北方。我看此间顺路,青城可否先暂缓回泾阳,与我先去西门家一趟,随后我会亲自押运粮草至泾阳,并一同随青城北上,你看如此可好?”
十万石!
即使是顾青城心中有所防备,但还是被这个数字吓到,更别说一旁的莳兰了,她听闻的瞬间就已经愣住,几乎要脱口而出替顾青城答应下来。不过她与顾青城私下里虽以姐妹相称,但在外人面前毕竟还是尊卑有别,自然不敢僭越。
顾青城深吸一口气,这动静又如何瞒得过咫尺之外的西门原,他眉角轻佻,虽然表面上依旧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翩翩佳公子模样,但内心已然冷笑起来。
你顾青城东奔西走,不就是为了筹措粮饷吗?!我此刻拉出西门家,再加上十万石粮食,就不怕你不中招!只要到了我西门家,你还不得给我言听计从!到那时本公子的游戏才真正开始!
正当他自以为得逞之际,忽闻车中传出顾青城不咸不淡的轻语:“
“西门家主和西门公子好意顾青城心领了,不过战况紧急,恐怕耽误不得。顾青城还是想立刻回返泾阳,并直接北上去往益阳,还请西门公子待顾青城向西门家主聊表歉意,待北方战事结束,顾青城必定登门拜访已谢西门家主。”
这……
西门原没想到如此诱饵顾青城居然不理睬,立时愣住,旋即心中勃然大怒,面色骤然阴冷!正是此刻,一缕若有似无的目光从背后落到他背上,就仿若一碰冷水骤然间将西门原泼了个手脚冰凉。
随行在马车后方的苏老只是微微将双眼开启一条缝,看起来就像是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但西门原却感觉仿佛有一柄利剑悬在自己身后,锋利的剑刃就指向自己的后颈!只要稍有异动,自己就将瞬间身首异处!
这种压迫感,这种瞬间笼罩而来的气势,他只在父亲身上感受过,而西门原的父亲西门正已然是意境巅峰的强者!
莫非这老家伙是意境巅峰修为!
西门原冷汗瞬间淌下。他不能动,也不敢动,那种感觉就如同被千百柄刀剑临身,只要稍有偏差,自己就将被碎尸万段!西门原从苏老的气势中已然体会出了这种杀意,那是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极致冷血!
至于股青城后面还说了什么,西门原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
马车后方西门家队伍中的陈伯一直在注视着西门原的动静,在他看来,西门原胸有成竹的走到马车右侧,看起来显然是在抛出诱饵,这也是西门原的惯用手段。随后西门原身形微微一颤,人和马就停在原地,渐渐被马车落下。
陈伯本是一个西门家奴,后来被西门正发觉有习武天赋,便倾力培养,如今也迈入意境多年,是西门原身边随行的第一高手。西门原这些年在外肆意妄为却没有出什么纰漏,都是因为有陈伯替他处理首尾。
他不相信有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暗算西门原,再加上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动,所以并不以为意。
陈伯快走两步赶上西门原,微笑着就要上前,却忽然看见西门原脸色不对!此刻西门原面色惨白,冷汗淋身、双手死死拽住缰绳不住打颤,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胯下骏马唇角都已被口中衔铁勒出裂口,满嘴的唾液混着血沫子正不住的往下滴落。但马匹却仿若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如石像般站立着,与西门原一样对身后赶上来的陈伯恍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