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曾经的一员,我对狼人的战斗方式有着充分的理解。狼人的肉体力量固然强悍,但獠牙与利爪才是真正能够致死的关键点。
积雪的阻碍让对方很难将双腿也投入到进攻中,缺失的右臂也大大减小了我的防守压力。我的注意力应该集中在他的左爪和獠牙上。
已失去野性之血的我无法与狼人在肉体力量上直接抗衡,但我也有着自己的优势。巫斯拉德,即便对手不是精灵,这把材质群做工精良的双刃斧仍然能够完美地起到一把武器应该挥的作用。
短暂的考虑后,我弓下身体,将斧刃的起始位置停在右腿外侧,准备自下而上挥出。目标是他的左肋至肩关节区域,出手成功可废他一臂,被格挡也能缓解掉对方的攻势,哪怕对方凌空跃起,我的武器也能将身体正上方的空当封死。察觉到狼人即将进入攻击范围,我握紧斧柄抢先出手。
然而狼人的应对让我始料未及。
我这时才意识到狼人的肉体强度足以做出任何有违人类常识的动作。来势汹汹的狼人戛然而止,他强行让狂奔中的双腿急停,后仰身体避开了斧刃即将划过的轨迹。
糟糕!
“fus!!!”
情形危急之下,龙吼脱口而出。
狼人正努力后倾自己的身体躲避斧刃,在不卸之力的推动下顿时失去平衡,直接躺倒在了积雪之中。但我此时却没法没法抓住机会,武器劈在空处同样让我根基不稳,龙吼的反冲使我落得和对方一样的结果。
我和狼人同时快爬起,再次短兵相接。狼人吃了亏,不再耍花招,他将利爪侧向插入斧面的镂空处,硬生生地架住了我的劈砍。
场面看上去仍是我占优。我继续向巫斯拉德施加力道,逼迫狼人不得不用几根手指来与我双臂乃至全身的力量抗衡。
但我再次失算了,与狼人进行身体对抗实属不智。相持了五秒,后力不济的感觉让我警醒,可主动权渐渐已被狼人掌控,他将巫斯拉德牢牢握在爪中,将我拖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果继续与他相持,等待我的只能是慢性死亡。但就此放手的话,失去武器的我该如何与一名狼人作战?我必须想个办法及时把武器夺回来。
“yo1!”
条件反射般,火焰触及狼指瞬间,对方立刻松开了对巫斯拉德的抓握。趁此空当我也赶紧收回武器迅后退,给身体争取到些许喘息的机会。
事突然,再加上野兽对火焰的敏感天性,这让狼人短暂地陷入到恐慌中。只不过狼人可不是脆弱的普通野兽,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并因此变得更加恼羞成怒。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把戏!”
可恶!刚刚与狼人对峙时耗费了太多体力,面对他重整旗鼓后的狂怒扑击,我已经来不及把巫斯拉德举到合适的反击位置!
刮擦声尖锐而刺耳。尽管我及时用斧柄卸去一部分冲击力,可狼人的利爪还是重重拍在了我的胸口。铁甲被撕出一条巨大的裂缝,行囊里的各种物件也随之撒出。巫斯拉德没能继续握在手里,它与我一同跌落在半空中,而狼人已经再次扑了过来!
必须要坚持住!我伸出右手抓向一旁的巫斯拉德,将斧柄重新握在手心。
太细了,太轻了。手中传来了异样,我转头望去,大惊失色。我抓住的竟然是一根炼金用的试管!
但我还没有放弃,生死存亡之际大脑的急运转让我马上记起了试管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野性之血。我只要喝下它,面前的狼人对我而言根本算不上是威胁,只是对方会给我喝下去的机会吗?
答案……居然是肯定的。看到我把装有红色液体的炼金试管抓在手心,狼人将左手插进雪地,让自己低空飞跃的身体停顿了下来,眼中燃烧的怒火也消失不见。
“给你一个机会。喝下去,你就可以拥有能够击败我的力量!”
狼人狂热的口吻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此时我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我紧紧握住手中的试管,同时直视着狼人的迫切眼神,喝?还是不喝?
喝下试管中的血液,我将重新拥有野性的力量,这是能让我活下去的唯一可行方法。但是这样的话我将重新落入海尔辛的猎场中,已经没有多余的女巫灵魂供我脱身了。
可是,我不想死。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出路吗?
我颤抖着手将密封的木塞拔掉,雪花不断从瓶口落入,融在血水之中不见踪影。不远处虎视眈眈的敌人正紧紧地盯着我,等待我做出抉择。
……
“不只我一个人在暗处注视着你,我现在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看到了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黑衣人曾经说过的话语浮现在一片空白的脑海之中。我如释重负地睁开眼睛,将全身法力聚集在眼部,环视四周。
如果黑衣人说得没错,那么现在还有人在一旁悄悄跟着我。而且根据黑衣人透漏出的信息来看,那个人,对我至少是没有敌意的。所以,我决定赌一次。
“喝下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塞回瓶塞的举动让狼人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我没有理会他的威胁,而是将巫斯拉德重新握在了手中。
“很好……受死吧!”
没有再费口舌,狼人杀意已决。疯狂的咆哮先声夺人,穿透狂风暴雪的阻隔直击在我耳膜之上,狼人紧随其后,一往无前。我冷静地将巫斯拉德举至头顶,准备做出最后一击。
如同第一回合的交手,狼人再次急停身体做出了闪避。但此时我在狼人面前已经没有底牌,不卸之力难以再起到作用,所以我要出奇制胜。
紧握斧柄的双手猛然松开,巫斯拉德朝着狼人的左肩飞了过去。狼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很快又变成不屑的讥讽,他的身体往左倾斜九十度避开了巫斯拉德的行进路线,右脚在地上一顿向我飞扑过来。
就是现在!趁着他侧身的一瞬间,我行动了。对方身体最靠前的部位是右臂的断口,他无法迅阻止我。和巫斯拉德掷出的方向完全相反,我急蹿到了狼人的背后。
“噗……”
狼人迅作出反应,一肘击在我的左腰。受此一击向后躺倒的我忍住剧痛,赶在他左臂收回前将之环抱,顺势一拽扰乱了狼人在空中的平衡,把对方的毫无防备的胸口彻底暴露给远处的第三者。
箭已离弦,远方的陌生人将弓收了回去。一秒之后,箭插在了狼人的胸口。
破空之声姗姗来迟,狼人才意识到生过什么事情。他捂着伤口痛苦地嚎叫,雪地也因他的翻来覆去被染出了一连串血红色斑块。
面前的狼人已经失去理智,胸口的银箭令他痛苦地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而我则迈着蹒跚的步伐拖着巫斯拉德头也不回地逃离出这块危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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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将插在胸口的箭拔出,变回中年男子的形态。他接过女猎手递来的一件厚皮衣披在斗篷上,坐在雪中一言不。
女猎手则拂去积雪,捡起地上的一本日记读了起来。
“斯科月拉着艾拉自作主张把野性之血给了他。一个布莱顿人死后不会前往松加德,所以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但我很在意,我最后的希望也屈从在野性之血下,我又该何去何从?”
“艾拉告诉我斯科月死了。他是一个强大的猎手,我不相信他会沦为银手这种乌合之众的猎物。但一切都无所谓了,因为梦境告诉我,我自己的时日也所剩无几,而战友团自此之后仍将被野性之血继续困扰。”
“剩下的人,艾拉孤僻而倔强;斯科月不属于战友团,他有着自己的道路;那两兄弟各有各的优缺点,可惜不能合在一起。能做先知的只有他一个人选,但他资历太浅,难以服众。我还不能死,我要拿着巫斯拉德亲自前往祖先的陵墓,为战友团祈求一个光明的未来!”
……
“我的理想算是彻底破灭了,连你也开始和我作对。”
中年男子着牢骚。但听他的语气,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解脱。
“理想?只不过是徒劳而已,他的心根本不在这里。就算你今天逼迫他重新喝下血液,相信他也能再次找到新的摆脱方法。唉……忙活半辈子,到头来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愿意继续走在这条路上。”
“但我以后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你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没有。二十多年前我就已经现我不再适合战斗以外的生活,但战友团现在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今天生的一切就算是对过往的了结吧,我想我该去寻找一片新的天地了。”
中年男子缓缓站起,他用左臂拉下兜帽,露出了眼部的疤痕。而在他仅余的另一颗眼睛中,长久以来的狂热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