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大美人儿?”寇仲从入定中醒来,一眼望见对面的白衣少女,双目放光,油腔滑调的语气顿时惹来师妃暄微不可见的蹙眉,他倒是不以为意的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的起身,绕过身前的婠婠,两人一同将尚在入定中的徐子陵拦在身后。
不等寇仲站直身子,徐子陵睁开眼,目光清明浑然没有丝毫初醒的混沌之感,他看着如今这对持的局面,心下思量万千,却是不动声色的佯装尚在入定中,伺机而动。
“久仰阴葵派圣女之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非凡。”师妃暄却是心系正事,她草草的在几人身上来回扫视了遍,实在看不出婠婠跟着这两个武功平平的小子有何目的,想着威胁不大,便也暂时放下心来,虚以为蛇道。
“仙子好心性。”婠婠倒是笑了,慈航静斋与阴葵派的仇怨海了去了,亏她还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赞叹之言,受祝玉妍的影响她最讨厌的便是这种虚伪的客套话。
师妃暄不以为意道:“妃暄今日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与圣女一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婠婠心头猛地一动,忽而想起此时慈航静斋已然在江湖上传播消息要以和氏璧选真主,刚才她这般吹笛以试探,莫不是怕她趁机来夺和氏璧?如今见她人多势众,虽说不惧,却又怕她耍些花招不择手段,而干脆走为上策?
这般一想,婠婠忽而记起和氏璧的诱惑力何等大,魔门定然也是要插上一手的,便是师傅无暇她顾,这可不代表石之轩就会放弃和氏璧了!说不得此时他想方设法的欲夺和氏璧哩,而慈航静斋明面上虽不曾表示,暗中却早已与李阀结盟,如此一来,石之轩身在何处,还用得着查找么?
“走,我们不去阴葵派驻地了,回扬州去李阀处。”婠婠思虑道,“师傅此时极有可能已经去李阀找石之轩了。”
双龙闻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无奈,动作却是与之相反的极为快速。
回到扬州城,婠婠与决定双龙分头行动,她现行去阴葵派的分舵递给消息,而双龙干脆就趁此机会躲进了粪缸车底下,偷偷摸索着潜入了李阀的行馆内。
入了李阀行馆,两人不由庆幸的松了口气。近日来,李阀的防守似乎格外的严密,都已经到了三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程度,双龙躲藏在粪车下,掩着鼻息,耳边不断传来打招呼的声音,粪车沿着偏僻的后门一路进了内院。
“今儿是怎么回事?”装粪车的老许一边将朱红色桶里的物什倒进缸里,一边按讷不住的打听道,“府上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老婆子,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后门都守着一溜儿的护卫呢。”
那仆妇皱眉瞪了老许一眼,低声呵斥:“这可不是你该管的事儿!”顿了顿,又四下张望,左顾右盼,眼看着无人经过,方才极为小心的道,“听说是府内贵客临门,你出去的时候小点子心,老头子别再这么没心眼的打听了,什么时候丢了命都不知道!”
双龙对视一眼,眼中显而易见的喜色,两人相互颔首,下一刻悄无声息的从粪车底下快速溜出,两条身影如泥鳅般的贴着墙根,眨眼的功夫便入了内院。
去哪里?寇仲以眼神示意。徐子陵扫视了一眼身前的两条路,犹豫不决,忽而他脸色微变,压低了声音急道:“有人来了。”随即,两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兀自扑向东南方向的假山丛里,几乎是在他们身影消失在假山内的瞬间,一堆身披盔甲的护卫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走来,看他们严防死守的模样与其说是护卫,却更像是久经沙场的士兵,浑身一股子逼人的杀伐之气。
这些兵丁绝对是万中无一的精兵,再如何迎接贵客却也不该用这些精兵守卫行馆,难不成李阀不怀好意?脑海里闪过这一念头,两人不约而同的涌起幸灾乐祸的情绪。
寇仲以眼神示意:这下有好戏看了。要不要去分一杯羹?寇仲眼中尽是痛打落水狗的畅快与得瑟。
徐子陵抿唇点头示意寇仲趁着两列精兵交换守卫这刻混入,寇仲勾唇,露出个痞子样的笑容,而后施展起婠婠所教的飘渺身法,如风般拂过精兵,速度快的就在他们睁眼闭眼间混入了守卫最为严密的后院之中。
而后,两人干脆随意挑了个房间窜了进去。寇仲又妒又恨的望着装点的富丽堂皇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呲牙咧嘴的嘟囔:“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目光却直勾勾的瞪着桌子上一碟子水果,随手捞了个荔枝,剥了皮,丢进嘴里。
“你注意着点儿啊,仲少!”徐子陵一不留神被他的举动吓出一身冷汗,“小心被发现了!”
“不会的。”寇仲吐出果核,摆了个酷帅的姿势丢进床底,又左一脚又一脚的把果皮踢进床底下,方才得意的望向徐子陵。
徐子陵无奈的赶紧去弄平名贵的地毯上被他踢出的褶皱,小声说:“别吃了,正事要紧,小心被人看出点什么来。”
寇仲虽说性格有些粗,但大事上从来不糊涂,他此举也不过是为了仇富的泄愤而已,见此,忙撇了撇嘴,倒也不去偷吃了。
徐子陵好不容易松口气,正欲再说些什么,门外忽而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双龙对视一眼,忙不迭的找寻藏身之处,听着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徐子陵朝寇仲比了个手势,双双钻进了床底下。
寇仲被身子底下的果核卡得浑身难受,顿时欲哭无泪。
“如此,秀宁便不打扰贵客休憩了。”下一刻只听门外传来温柔的女声。而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而后关上。
随后而来的脚步声极为轻盈,双龙只见一双粉底金凤的绣花鞋停在了他们眼前,那鞋子的主人原地停留了片刻,而后,猛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柜子,动作极快的一把拉开柜子门,张望!
双龙听着传来的动静,心里惊骇如海水翻涌,难道他们已经被察觉到了?两人吓得一身冷汗淋漓,虽然一直自诩武功高强,可两人心知肚明的很,就凭他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若是被发现了,那相当于立马就去了半条命,另外半条命也不长了!
怎么办?寇仲与徐子陵急的不行,眼看着那人翻箱倒柜的找那些能够隐匿的地方,两人庆幸自己一开始没有找这些地方藏匿的同时,却又忐忑的不行,尤其是那些能够藏匿的地方眼看着都被翻过一遍了,马上就要轮到他们床下了!
粉底金凤绣花鞋已经站在了床边。
电光火石间,徐子陵眼角的余光望见侧面的床脚竟然与时下的床不通,竟然是如桌子一般以四只脚支撑整张床,而四面都是空的,只是铺盖了一层极地的被铺而已!徐子陵几乎是在瞬间猛地拉住张皇的寇仲,点点侧面的床脚,两人不动声色的换了个眼神,分别望向两边。
撕拉……长至及第的被铺瞬间被翻起,随之而来的双龙如闪电般向两边迅速飞窜的身影,紧贴着墙角跟站好。
现在该怎么办?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迟早得被发现的!寇仲思虑至此,不由紧张的与徐子陵对视,眼底无声的默契蔓延,不如拼上一把,趁此人防备教弱的情况下,抢了东西分两路走!
徐子陵想起先前那人似有若无的去摸脖子的手,这种动作他见得多了,以前扬州城内的王老爷得了宝贝就是这样放在身上时常摸个不停,生怕被抢了宝贝的模样,看那人这般紧张,脖颈上那物什定然对她是极为重要的,先抢了拿东西让人投鼠忌器,再谋出路!
当下两人相互点点头。
与此同时,那人看着空无一人的床底,终于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忽而她像是想到什么般脸色一变,猛地又蹲□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双龙迅猛向她窜来,猝不及防之下,她只觉一只手轻巧的在她脖颈间轻轻一动,被贴肉藏在衣服内的玉佩顿时落入了贼人的手中!
而徐子陵见此,念头一转,干脆配合的猛地点向她的穴位,她瞪大眼,到喉咙口的惊呼怒吼顿时死死的卡在了喉咙里,被定住的身体,指尖颤抖,可见已然是气急惊恐至极!
“陵少,干得好!”寇仲拿着玉佩上下抛着玩儿。
徐子陵抹去额头沁出的汗渍:“也亏得这人武功不是很高,又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点的,否则哪里那么容易得手。”
陵少?徐子陵,双龙!萧玉娘顿时惊怒的猜出了两人的身份,他们怎么会躲藏在李阀行馆之内?想起错眼看到的那一堆果皮,恨从中来,难道李阀已经和他们联手了?可是为什么她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萧玉娘的脸色青白交加,又惊又怒,难道是李秀宁使了美人计?暗中联合双龙就为了夺她的凤玉?是了,她出宫根本是瞒着杨广的,除却她的心腹之外唯有李阀知晓,好啊,好一个李阀,竟敢如此算计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