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阳王听到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出了一身冷汗,就连扶在椅子把手上的手都打着哆嗦。
明亮的院子里因为点着灯火,所以靖阳王能够清楚地看见自西边偏楼上射下来的几道锐利银光。
三只巴掌长的银梭自偏楼疾射而下,钉在了离快要吓破胆的靖阳王两米外的地面上,银梭狠狠地插进了砖缝里,没根而入。这时才能发现那银梭尾部还连着细细的银丝,一直伸向偏楼的飞檐。
一抹白衣从偏楼之上出现,面上带着银狐面具的男子脚尖点在银丝上慢慢地滑下,怀中还抱着一个硕大的酒坛。
“唉!早就想试试这踩在银丝上出场了,可惜终究没有白龙那家伙熟练,比不得他哟。没想到没学会他拿‘缫丝’耍帅的本事,倒是将话唠的性子学了来,唉,在楼里待久了果然就是想跟人多聊聊啊。”
靖阳王从声音能够判断出来者很年轻,口齿不清地问道:“你……你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年轻男子的笑声从那银狐面具后传出来,“不是说了要杀你吗?干嘛这么紧张呢?您可是堂堂靖阳王,而我,不过是刚升为接天楼楼中使的一个小人物罢了,不必要这么紧张嘛。王爷称我一声银狐使便好。”
说着话,银狐使将怀中抱着的酒坛放在地上,然后从地上拔起银梭将隐私收了回来。
看向仍在紧张地打量自己的靖阳王,银狐使开口道:“是您自己动手割掉脑袋,还是我来?其实我建议你自己来,毕竟要尊重你王爷的身份嘛!”
他还指指地上的酒坛,说:“瞧,给您那高贵的头颅准备的酒坛可是盛过三十年女儿红的,跟你那些死掉的奴才可不是一个档次啊!”
“放……放肆!”靖阳王伸出哆嗦的手指指向面前双臂抱胸的银狐使,“竟敢在本王面前放这种厥词!”
“好了好了。”银狐使摆摆手,“还装什么懦弱、慌张的样子啊,给谁看?”
他在原地慢慢转了个圈,仿佛看了看这处院落的四周。一边打量还一边赞叹,“瞧瞧这亭台楼阁、花木繁茂的,王府规格就是高啊,不错不错,可惜就要毁了。”
“明知道接天楼要找你麻烦,还敢自己坐在院中等我现身,该说王爷您胆子大,还是该夸你演戏的本事好呢?”打量完王府景色,银狐使定住步子,面向靖阳王道:“世人都以为您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终日不过是饮酒作乐安享余生,可我却知道您可是很强的修行人啊。”
这时瘫坐在椅子上的靖阳王好似已经稳定了心神,身子也不再打颤,直直地看着那银狐使,也不开口,静等这年轻的接天楼刺客接着说下去。
“哦,对了。”银狐使稍微顿了顿,清了清嗓子便接着说:“您也不要再指望王府里的暗卫来对付我了,估计他们现在也正忙着呢!不信你听。”
看着男子伸出一根手指向旁边指了指,靖阳王耳中便传来一声轻微的惨呼,接着便是什么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他知道,这是隐在暗处的王府护卫死了一个。
“不止是你一个人来了靖安城?”
看着终于露出一脸严肃神色的靖阳王,银狐使轻轻点头,“当然了,明知道您不简单我还自己来,那不是傻吗?有个帮手才好解决王府里的暗卫嘛!所以啊,如今要对付我就只能靠王爷您自己了。”
靖阳王闭上了眼睛,也轻微地笑了,仿佛安然地接受了今晚的命运。
“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啊!”
最后一个字还留在嗓子眼儿里的时候,靖阳王便突然出手了!
右掌带动着身子向前悍然一击,“砰!”的巨响中,气浪便将四周的砖石地面、花盆、酒坛等物全都震碎!
银狐使口中“啧啧”不断,看着身前半尺外那隐隐约约的水波纹,开口道:“原来王爷你也是灵枢位啊,幸好我也是,不然可挡不住你这一掌啊。”
靖阳王丝毫没有废话,右手接连出掌,掌劲中带着刚猛雄浑的气劲,仿佛将夜风都带动了起来,将银狐使逼得不断后退;左手却握成拳头,拳头带动胳膊,却仿佛没有骨头般柔韧十足,一记记的拳势、肘击好似鞭子抽在银狐使四周,不断地发出“砰砰”的巨响。
银狐使旋身踏步,身形飘忽,再加上体外那护体的莫名气劲,丝毫不惧靖阳王的攻击。闪躲之时仍有余力说话,“想不到王爷所修是江湖上有名的难修打手段——‘形意龙虎’,听说要修这门手段必须要一心二用,才能将这时刚时柔的拳劲掌力练成。不过这门手段在王爷手里倒是刚好,毕竟您这两面三刀、一人两面的功夫,可是比谁练的都好。不然怎么能是偌大的乾元王朝硕果仅存的一位王爷呢?”
“废什么话!”靖阳王拳掌相抵,猛然向前撞去,倒是将一直在闪躲的银狐使撞出了两米开外,直把一棵稀有的青梅给撞成了两段,“吕雉那女人派你们来不就是想将我这最后的眼中钉拔掉吗?你若是不赶紧出手,耽误了事儿,那毒妇可不会轻饶了你!”
挥开眼前的烟尘,银狐使站起身来,竟没有丝毫受伤的样子,他看着气急败坏的靖阳王,开口道:“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哦,我明白了!”银狐使右拳在左掌上轻轻砸落,仿佛恍然大悟般说道:“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是宫里请来杀你的吧?”
“王爷啊,你是宫斗戏文看多了,以为今夜上演的是那天家无情、斩草除根的权力争夺的大戏吗?”银狐使摇了摇手指,“不是哦,你想错了。杀你,纯粹是私人恩怨。”
靖阳王呵呵冷笑,竟是丝毫不信,“你以为我会信?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那毒妇还想着维护天家颜面,倒是真的心疼她那坐上皇位的好儿子!”
指指那早就被其气劲炸碎的茶壶茶碗,“本王躲在这离着京都不远的靖安城,本来就是表明自己不会作乱的衷心,没想到还是不放过我!谁能知道本王从来不敢喝酒,不是不好酒,只是怕醉了便会不明不白的死了,整日里担惊受怕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毒妇!她儿子登位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要杀掉本王!毒妇啊!”
银狐使掏掏耳朵,弹了弹手指,说:“别抱怨了,我又对你的悲惨压抑的生活不感兴趣。这么大年纪了,别像个吃不饱奶的孩子见谁都哭诉社会不公好吗?”
却不料,就在此刻,靖阳王双手用力一按自己的肚子,竟从口中喷出一道朱黄二色相互掺杂的气浪!
龙吟虎啸响彻整片夜空!
看着那飞速冲来的气浪,气浪之中龙虎幻影交错出现,银狐使仓皇间双臂前伸,将气劲运到极致,挡向这突来的杀招。
朱黄气浪将那银狐使撞飞出去,接连撞穿三堵坚硬石墙这才消散一空。
过得片刻,银狐使踉跄着站起,身上满是尘土碎石,身子抖了抖将衣服上的尘土甩掉,这才伸出手来擦掉下颚面具后沁出的一缕血渍,由衷地赞到:“好厉害的手段啊!”
而在先前的院子中,靖阳王看着远处烟尘散去后又站起来的那抹身影,惊诧不已,失声道:“还活着,怎么可能!”
不怪他感到震惊,要知道靖阳王吐出的这口朱黄气浪,是他蕴藏在体内二十多年的一口保命气劲。修行“形意龙虎”的大手段,本就是困难十足,再加上不知消耗了多少天材地宝,才养出了这道龙虎气。
如今喷出来杀敌,对他自身的消耗也是难以想象的大,眼见着平日里身材敦厚的靖阳王已经开始慢慢萎缩,脸上现出了皱纹,眼角慢慢耷拉下来,嘴唇也开始干枯,竟在几息之内变成了个瘦瘦小小的侏儒模样。
满以为这保命杀招一现,便能将这接天楼银狐使立斩当下,此时的消耗来日再慢慢将养也能养回来,谁想到那年纪轻轻的刺客倒是受了伤,但却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
也就是眨眼的工夫,靖阳王便立刻下了决定——逃!
远处银狐使慢慢调息自己体内的气息,查探了一番自己体内并没有什么暗伤。
听见“咚”的脚步砸地声,抬头扫了眼远遁而去的靖阳王,冷哼了一声:“逃的倒快!难怪能在吕雉眼皮子底下活这么久,这份当机立断的本事,还有那保命的手段真是不错啊。”
“不过你又能逃去哪儿呢?你在靖安城里的藏身之地也就那么几个。呵呵,我就喜欢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慢慢玩死你,这样才解恨。”
银狐使抬头看一眼天上的那轮圆月,自言自语道:“花好月圆夜,正当杀人哪!”
右手拇指食指打了个圈,放在唇边吹了个清脆的哨音,高声向着远处招呼到:“收拾好了赶紧走,别让老东西跑了!”
说完便消失在了王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