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喋血”就是从他那里学的,一开始只是吸一些小鸟小兔子之类的能抓到的小动物的血,后来,因为张老汉的失踪,澶门里运输平日所需物品的活计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便有了机会,去抓街上的乞丐,来练我的功夫。
啊,乞丐不见了,果然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真是可悲,我如果还是乞丐,那么我也会很可悲。
……
我的体质渐渐的得以改善,修行的天赋也就显露了出来。
如今藏在我房中地下一个地洞里的张老汉,身形愈见苍老,因为他要想法子一边提升我的修行体质,一边掩盖我身上修炼邪功的气息。
他用的法子是借自己气血掩盖我本身的气息,所以他越来越苍老。
这么一想,我应该感激他的,虽然他是利用我吧,但除了他还会有谁舍得自身帮我改善体质呢?毕竟,我只是个不足挂齿的小乞丐。
不过他也不担心我会反水,因为我身上混着他的气血,他想要我死,只要动个念头。
……
后来我的天赋显现出来,就被澶门正式收做弟子,开始正式修习澶门的功法。
铁如龙拍着我的肩,说:“不错嘛!恭喜你了!不过你要叫我师兄,嘿嘿!”
我笑笑,“你难道忘记要去做捕快的梦想了?难到你要在澶门待一辈子。”
“待在澶门有什么不好!”英男的声音插入进来。
看着她从台阶上缓步走下来,那身锦绣罗裳映花了我的眼,照乱了我的心。
铁如龙有些嗫嚅地说:“我终究要去做捕快的……”
英男的面色十分不好,她怒气冲冲地说:“那你就赶紧滚吧,混蛋!”说完她就拂袖而去,带起一阵扑鼻的香气。
铁如龙挠挠头,显得不知所措。
我拍拍他的肩,没有说什么。
如果有可能,我想当时我就会在他身上用“喋血”的手段。
因为英男对他的态度很不一般啊,因为明明英男是先撞到我的啊……明明是我先的……
……
后来,澶门宗主沈念真知晓了铁如龙的志向,也不去拦他,反而是将他推荐给了冀郡有名的衙门去做一名真正的捕快。另外我得知,沈念真竟又给了他一套“回风掌”的修行法门,以念其毕竟做过澶门弟子的这份情谊。
其实啊,沈念真对铁如龙好,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澶门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有谁见着宗主对弟子这么好来着?
还不是因为沈念真只有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却又恰巧对铁如龙动了情。
英男啊英男,你对他可真好。
……
铁如龙虽离了澶门,却也经常会回来看望相熟的师兄弟以及师长们,听说他在外面倒是混得不错,破了几桩案子,抓了几个盗贼,杀了几个恶人,也开始有人见到他的面时恭敬地称一声“铁捕快”。
而我,依旧在澶门里慢慢地修行着,慢慢地了解着澶门里面的事物,慢慢地知道我怎么对英男示好,她都不会忘记在铁如龙回来探望的时候偷偷塞给他银钱与自己做的鞋子衣服。
我的心里感到很难过,也许是嫉妒吧。
我就这么在嫉妒的煎熬里度过每一个日夜,度过每一个废寝忘食的修行的日子。我想要超过铁如龙,至少在修行一事上。
……
因着我的努力修行,渐渐地也开始收到重视,便有了供我自己居住的房间。
我搬东西的那一天,悄悄地将张老汉背到了后山的某处洞穴里,如今他的双腿因为气血的缺失,已经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就这么一天天的度过,一天天的试图打探更多的消息。
后来直到有一天,我听说,沈念真,他竟然要将英男许配给铁如龙,因为铁如龙已经是冀郡有名的捕头了,修为也已经是大乾位了,真是了不起,真是该死。
而英男却只是小坤位,因为她性子跳脱,又不喜修行,所以估计以后的修行一途走得也不会有多远。我估计沈念真是想着给自己女儿的将来找一个依靠。
恰巧铁如龙一直对澶门心怀感激,又有着修行的天赋,顺便这桩婚事还能加强澶门与世俗之间的联系。
一切都是恰巧而又刚刚好,那么一切就都让我感到痛苦。
……
英男成亲的日子啊,天气是那么的好啊,感觉阳光能把人暖化了。
英男身上的那袭红嫁衣映红了澶门的青石台阶,也映红了我的眼。
我看着铁如龙牵着英男的手,慢慢地走下台阶,慢慢地就要远去。
我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了。
我没有上前祝福他们,而是慢慢地走向澶门的藏书阁。
……
等我走到藏书阁的时候,看见看管的李长老跟吴长老正在喝着庆贺的喜酒,而那些酒以及今日所有的食物,其实都是经过我的手准备的。
人人都赞我重情义,人人都不知其实我最是冷情绝性。因为我知道我什么都得不到,那就什么都不要在乎吧。
“哟,小石头,你来这干什么?今天可是你兄弟的大喜日子,怎么不去凑热闹啊!”
听着李长老的问话,我淡淡地说:“李长老,您忘了吗?我已经有名字了啊,我叫施乃安了。还有,铁如龙从来都不是我兄弟,我只是当他是一起活着的伴儿罢了。”
两个长老听着我说的话,表情怔怔地,“你今天感觉不对啊?”
“那是你们感觉错了,我从来就没有对过!生下来就不对,活着也不对,遇上不应该遇上的人不对,喜欢上就更不对!不能修行不对,能修行了却赶不上别人也不对!”
我开始怒吼,就在两个长老皱起眉来想要呵斥我的那一霎那,我出手了!
……
看着刺穿两位长老的胸口的两把短剑,我笑了,然后抹掉了脸上溅上的血,推开了藏书阁的门。
其实他们两个的修为远在我之上,可谁让他们喝了那么多喜酒,吃了那么多食物,所以他们在见我出手时才来不及运气,因为他们体内的气劲都已经被一种叫做“囚笼”的毒给克制了。
哦,对了,这种毒无色无味,也无解,只能等着它慢慢消散,不过好在不致命,但是会让所有的修行者感到震惊,震惊于突然变成普通人的瞬间。
这种毒源自西州,是张老汉交给我的,它是要靠修行人本身的气血蕴养的,所以我这几年来一直都将其藏在我的血液里悄悄地养着,让毒变得越来越多,直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这种毒只有混着酒水才会起作用,所以我从来不喝酒,也就无法借酒浇愁。但是我的身体已经被毒素侵蚀了,我知道,我的寿命不会很长,但也无所谓了,只要我比原来强,比原来当乞丐强就好了。
……
我盗出了澶门的很多修行功法,我将它们先是自己看了一遍,将其狠狠地记在我的脑海里,然后才将它们交给张老汉。
“做得不错,可惜没有‘草蛇灰线’那门手段的法门。”
“我没有找到。”
“这种东西应该在沈念真自己手里,你当然拿不到。”
“我会拿到的。”
张老汉笑着,脸上的褶子挤的五官都要变形了,“你以为你是谁?连我都办不到,你怎么可能办到?”
“我有囚笼啊,你忘了?”
“沈念真他也不喝酒,而且他是灵枢位,就算气劲不济,凭本身的功夫你也不是对手!”他呵斥我道。
我问他,“就像你一样吗?”
“嗯?”
“你也不喝酒,”我说,“你以前也是灵枢位。”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质问我:“你什么意思!”
然后我猛地将右手掌贴在他的胸口上,左手握着一根方才我在洞口捡到的尖锐的树枝,狠狠地从他的耳朵插进了他的脑子。
他在那一瞬间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也就没有办法引动气血使我丧命,就算反应得过来,我想他也没有办法运气,因为他体内中的囚笼毒更多。
“你看,你不还是中招了?”我冷眼看着他耳中流出汩汩的鲜血,我的右掌不停地在从他体内引出一蓬蓬的血雾。
“怎……怎么……可能!”他的嗓子眼里硬挤着说出最后的一句话。
我最后给了他一掌,断掉他最后的一丝气息。
“你是不喝酒,但你每日都要进食,都要喝水,有些食物浸在水里,到你胃里,就会慢慢的发酵,虽然不如直接饮酒来的有效,但日积月累,总能起效的。你平时不运气,自然不会察觉,真到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啊,囚笼,真不愧是天下最厉害的几种毒药了啊!”
“沈念真也要喝水,也要吃东西。贵为澶门宗主,他出手的机会就更少了。而且今日是他女儿成亲的大喜日子,我不信他会推辞别人的敬酒,比如英男敬的酒他会喝,比如铁如龙敬的酒他也会喝。”
“你看,这就是我的方法,哦,你已经看不到了。”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然后离开这个山洞。
我准备,去沈念真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