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
听闻沈凝暄的话,秋若雨倏然抬眸,对上沈凝暄眸光澄亮的眼,她轻蹙眉心,唇角笑痕依旧道:“越皇身份尊贵,出城相迎的,也应该是有身份的人,若雨身份卑微,实在难担此任!”
沈凝暄所以料到,秋若雨会是如此回答。
所以,听到她的回话时,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轻轻的,蹙起了眉心,她轻声问道:“若雨……你年岁也不小了,应该为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在本宫看来,他对你若是真心,倒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若雨要一直陪在皇后娘娘身边!”
听到沈凝暄的话,秋若雨眸光微绽,轻拧着黛眉,她低眉顺目道:“若雨还是那句话,越皇身份尊贵,出城相迎之人,也应身份相当,此事还请皇后娘娘另行安排!”
见秋若雨如此反应,沈凝暄轻抿了下唇,轻轻出声:“若雨……”
“皇后娘娘!”
秋若雨复又抬眸,眸光黯淡的看着沈凝暄,轻声说道:“自若雨懂事开始,便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如今只要主子一日下落不明,若雨便会一直陪在皇后娘娘和太子身边!”
闻言,沈凝暄原本轻抿的唇,蓦地抿成了一道直线。
定定的,看着她,秋若雨抿唇笑道:“皇后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若雨先退下了!”
“去吧!”
见秋若雨心意已定,沈凝暄淡淡而又无奈的朝她摆了摆手。
秋若雨颔首,垂眸转身,缓步向外。
看着秋若雨清瘦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处,沈凝暄轻挑着眉梢,不禁黯然一叹!
不可讳言,秋若雨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如今的她,俨然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让她远走,她心中着实不舍。
但是,青儿明明跟她说过,秋若雨早前在新越的时候,对北堂航并非全无感觉……不管是出于对秋若雨的幸福着想,还是对三国局势的稳定考量,她本想着若秋若雨真的对北堂航有感觉,如今北堂航又不辞辛苦,为秋若雨千里迢迢于此,她正好成全了他和秋若雨!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北堂航想要抱得美人归,除了要再费一番周折,还要看他的造化和福气!
心中思忖之间,忽然发现,除了自己以外,自己身边的人,无论是独孤珍儿和李庭玉,还是秋若雨,亦或是月凌云,更有甚者还有北堂凌……全都还没有得到最终的幸福。
有情人终成眷属!
多好听的一句话啊!
但是做起来,却是那么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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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四更时。
青儿的声音,在寝殿里适时响起:“皇后娘娘,您该起身了!”
闻声,沈凝暄黛眉微微颦起:“怎么是你?若雨呢?”
“若雨姐姐还没起!”
如是,轻轻对沈凝暄回道,
“还没起?”沈凝暄起身,看着青儿,眼底尽是疑惑之色:“这可奇怪了!”
自从秋若雨跟在她身边后,每日四更必定准时叫她起身。
可是现在,她竟然还没起……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心思微转了转,沈凝暄心下咯噔一下,忙起身下榻,掀起帷幔对外面喊道:“朱雀何在?”
“属下在!”
朱雀闪身而入,对沈凝暄恭身行礼。
沈凝暄沉眸,对朱雀吩咐道:“你去若雨屋里瞧瞧,看她为何到现在都没起身?”
“属下领旨!”
朱雀颔首,转身离去。
不久,青儿伺候着沈凝暄更衣洗漱,等她正上妆的时候,朱雀回来了。
“皇后娘娘……”
面色有些为难的,在沈凝暄身后恭身,朱雀低眉敛目的轻唤了沈凝暄一句。
“怎么?”
从菱花铜镜中,看着伸手低眉敛目的朱雀,沈凝暄黛眉高耸着问道:“没有找到人?”
闻言,朱雀心下一惊,青儿手里的眉笔,则轻轻一抖,也跟着停了下来。
“皇后娘娘!”
抬起头来,看着铜镜中沈凝暄绝美的面庞,朱雀一脸为难的将手里的一封书信呈上:“属下确实没找到人,雨姑娘已经走了!”
“走了?”
黛眉紧紧蹙起,沈凝暄直接从座位上起身,伸手接过朱雀手里的书信,她仔细看过之后,不禁无奈喟叹一声!
“皇后娘娘?”
听到沈凝暄无奈的叹息声,青儿忍不住出声问道:“若雨姐姐去哪里了?还会回来吗?”
“她去北源了!”
淡淡而又涩然的如是回了青儿一声,沈凝暄神情落寂的坐回到梳妆台前。
秋若雨昨夜还说,只要独孤萧逸一日下落不明,她就会一直守在她和太子身边。
但是,北堂航今日就要到了,她不想面对他,便连夜离开皇宫,动身去了北源,在书信之上,她说……北堂航在燕国宫中,她必定心神不宁,与其如此,倒不如出去寻找独孤萧逸。
不过,她也让沈凝暄放心。
不管她能否找到独孤萧逸,等到北堂航一走,她便会回宫!
虽然,沈凝暄不知,自己在离开新越后,秋若雨和北堂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这封书信上看,她可以笃定,秋若雨对北堂航是有感觉的。
否则,她也用不着逃避!
心下,暗暗又是一声长叹,她低眉敛目,看着书信上的娟秀字体,不禁苦笑起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她真的好羡慕秋若雨。
因为,她巴不得,现在离开皇宫去寻找独孤萧逸的那个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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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清气朗。
沈凝暄在早朝之后,便返回寝殿用膳。
彼时,在寝殿之中,独孤珍儿早已候在膳桌前,只等着她下朝后陪她一起用膳。
抬眸,看着沈凝暄从殿门而入,独孤珍儿黛眉一蹙,不禁轻声说道:“我说皇后娘娘,你早起要上朝,就不能容别人也多睡一会儿吗?干嘛非要让我过来陪你一起用膳?”
独孤珍儿的语气里,满是抱怨之意。
然,沈凝暄面对她的抱怨,却丝毫不以为意。
净手上前,在独孤珍儿身侧落座,她轻飘飘的瞥了独孤珍儿一眼,然后轻笑着说道:“这么早让师姐过来,何止只是陪我一起用膳?”
闻言,独孤珍儿黛眉微蹙:“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有什么事情?”
“巳时许,越皇北堂航会抵达燕京!”
伸手接过青儿递来的玉筷,沈凝暄转头看了眼独孤珍儿,然后轻轻拨弄着膳碟里的珍馐美味。
“你想让我去城外迎接?”
听得沈凝暄的话,独孤珍儿便已然明了她的意思。
“师姐真聪明!”
微微笑着,转头看向独孤珍儿,沈凝暄边用着早膳,便无奈叹道:“越皇身份尊贵,我们这边迎接的人,身份自然不能太低,但是如今皇上抱恙,不能由我出面,母后辈分太高,也不能出面,想来想去,也只有师姐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堂堂的燕国大长公主,皇上的亲姑姑,虽然比不过太后和皇后,却也不算慢待了他北堂航不是?”
“是不算慢待,不过我觉得,与其让我去,倒不如让秋若雨去……”独孤珍儿何许人也,自然早已知道,北堂航和秋若雨之间的瓜葛,是以此刻,她神神秘秘一笑,抬眸看着沈凝暄说道:“我敢保证,他不但不会嫌弃若雨身份低微,还会心花怒放,在心里感激于你!”
“我也想啊!”
沈凝暄无奈,黛眉撇成八字,“可是若雨跑了!”
“跑了?”
听闻沈凝暄的话,独孤珍儿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直接把手里的筷子搁在了桌上:“你把话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
沈凝暄知道,自己不把事情说清楚,独孤珍儿一定不会让自己安心把饭吃完,将手里的玉筷也搁在桌上,她好整以暇的挑起眉梢,继续无奈说道:“昨夜我也说让她去迎北堂航入城,但是被她拒绝了,不止如此,她还说只要逸一天没有消息,她就要一直守在我和煜儿身边……再然后,今儿一早,她就留了封信,说去北源找逸了……”
“你跟我说实话……”
听完沈凝暄的话,独孤珍儿不禁深深的凝视着她:“你是不是有意要撮合她和北堂航?”
对于独孤珍儿的话,沈凝暄不置可否,伸手取了筷子,继续用膳。
见状,独孤珍儿不禁投给她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师妹!”
紧凝着眉头,看着低眉用膳的沈凝暄,她不禁沉眸说道:“北堂航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他的身份地位,固然高高在上,不过你觉得,以他的为人和行事作风,配得上秋若雨吗?”
闻言,沈凝暄微微抬眸。
与独孤珍儿郑重的视线在空中相交,她婉约一笑,轻轻问道:“师姐以为,我撮合她和北堂航,只是出于政事考虑?”
沈凝暄所问,正是独孤珍儿心中所想。
所以,在面对她的疑问时,独孤珍儿不由眸光微微闪烁。
凝着她微微闪烁的眸光,沈凝暄再次垂眸,低眉敛目道:“师姐,感情的世界里,没有配与不配,只有爱与不爱!”
“是!”
独孤珍儿颔首,轻道:“秋若雨貌美如花,北堂航自然喜欢,不过秋若雨喜欢的却是皇上!”
微微侧目,斜睨了独孤珍儿一眼,沈凝暄轻叹:“我以前喜欢的也不是逸啊!现在不照样爱的死去活来吗?”
“呃……”
独孤珍儿没想到,沈凝暄会拿独孤萧逸打比方,再看沈凝暄提起独孤萧逸时,神情如此平静,她顿时张口结舌。
“师姐,我撮合若雨和北堂航,固然有出于政事考量的原因,但是只要她不点头,便一定不会有人强迫她……”笑吟吟看着独孤珍儿无语的样子,沈凝暄唇角笑弧微牵:“你信不信,也许有朝一日,他们真的能够走到一起!”
“呵呵……”
面对沈凝暄笑吟吟的样子,独孤珍儿心中有些不服气的轻嗤一声,道:“那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不过……”沈凝暄轻挑着黛眉,笑看着独孤珍儿,亲自为她夹了一只羊腿,轻声催促道:“现在师姐要赶紧用膳,然后去迎越皇的大驾!”
“……”
独孤珍儿无语,只得拿起筷子,埋头继续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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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早膳用罢。
独孤珍儿在换上一身正式的宫装绣裙后,由白虎和朱雀相陪,赶往燕国南城门。
彼时,新越的仪仗队,也即将抵达南城门。
在浩浩荡荡的仪仗之中,北堂航所乘坐的黄金龙辇,尊贵非凡,气势恢宏。
安坐龙辇之上,远远地,瞭望着燕京城外迎驾的一众人等,他凤眸微眯着,视线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着,希冀着可以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抹紫色。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在仪仗队缓缓停下之时,他仍旧一无所获。
始终,未曾寻到自己想要的那道倩影!
“皇上!”
辇车停下,富贵恭身将手臂抬起:“该下辇了。”
“好!”
微敛了眸华,北堂航紧皱着眉宇,将手搭在富贵的手腕上,起身步下龙辇。
巍峨的燕京南城门下,端庄优雅的独孤珍儿,看着俊美如妖孽的北堂航步下龙辇,不禁轻笑着福身:“大燕国大长公主独孤珍儿,恭迎越皇圣驾!”
闻声,北堂航的视线,终是落在独孤珍儿身上。
但,即便看着眼前明艳出众的女子,他的视线,却仍旧漂移不定的在她身后来回游离。
见状,独孤珍儿轻蹙了下眉头,然后淡雅笑道:“越皇是在找若雨姑娘吗?”
被独孤珍儿一语道破心中所想,北堂航心神一怔!
视线终是重回独孤珍儿身上,他没有丝毫不悦,而是当着众臣的面,蹙眉问道:“她……没来吗?”
“没有!”
淡淡而得体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独孤珍儿饶有兴味的紧盯着北堂航,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果真没来!”
北堂航知道,独孤珍儿在看着自己,但是即便如此,在听说秋若雨没来之时,他满腔的期盼与热情,还是凉了一大半!俊脸之上,满是深深的挫败感,他轻皱着眉宇,对独孤珍儿说道:“今日本皇前往燕京叨扰,是为私行,有劳大长公主相迎!”
“应该的!”
独孤珍儿颔首,微微侧身,朝着燕京做引臂状:“吾后,已然在宫中设宴,还请越皇移驾!”
见状,北堂航郑重颔首。
扶着富贵的手腕,重返龙辇!
重新坐在龙辇之上,他冷笑着长长出了一口气。
富贵见状,心神一颤,忙将头埋的更低几分。
“秋若雨,朕现在追你到了燕京,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冷冷的,哼了一声,北堂航身形一晃,斜倚在龙纹绣榻上,一脸阴郁的闭上了双眼。
见状,富贵不敢耽搁,连忙命人起辇。
如此,北堂航的仪仗队,便随着独孤珍儿一行,浩浩荡荡的进入燕国京城——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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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航被独孤珍儿迎入皇宫之时,沈凝暄早已在前朝等候。
北堂航前面也说了,这一次他过来,是为私行。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将接风宴设在了前朝,并由沈洪涛作陪。
轻抬眸华,看着气宇轩昂的北堂航和独孤珍儿由一群人簇拥着进入大殿,沈凝暄红唇轻勾着,自玉座上站起身来:“越皇大驾光临,我燕国朝堂,当真蓬荜生辉啊!”
如同在城外时一般,北堂航甫一入殿,便在寻找着秋若雨的身影。
此刻的他,当真应证了那句众里寻她千百度!
可惜的是,直到沈凝暄的声音传入耳中,他仍旧没能如愿,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视线微定,看向不远处容光焕发的沈凝暄,他淡笑迷人,朝着沈凝暄微微颔首:“本皇此行,让燕后娘娘费心了!”
“哪里!”
沈凝暄淡笑着,抬手指向一边的座位:“越皇远道而来,本宫不过略备薄酒,越皇请列席!”
“多谢燕后娘娘!”
因北堂航并未等到北堂凌回去,便动身离开了越国京城,所以在半路之上,他们兄弟是见过一面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沈凝暄在燕国的所作所为,也略有耳闻。
若说以前,他忍她让她,是因为北堂凌的缘故。
那么现在,经由过去那么多事情,他觉得沈凝暄虽然身为女子,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却着实让人钦佩!
也正因为此,此刻再见她时,他的态度非但没有一丁点的不敬,反倒带着赞赏之意。
不久,众人列席。
珍馐美酒在前,自然少不了歌舞。
不多时,大殿之中,舞姬妖娆,歌舞升平。
若是往日,此情此景,北堂航或许还有兴致观赏一番,但是今日,他却因为寻不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心神始终不定。
北堂航啊北堂航,你也有今天啊!
终是尝到了坐如针毡的滋味,北堂航心中焦急,忍不住自嘲一笑。
边上,沈洪涛不时与他敬酒,抬起头来,看向沈凝暄,见她神情怡然的欣赏着歌舞,他也不好当众去询问秋若雨的下落,只得紧抿着薄唇,淡声说道:“燕后娘娘,今日本皇至此,依照本皇王兄的意思,与你带来一位高人!”
“高人?”
沈凝暄微微侧目,饶有兴致的问道:“这世上能被越皇尊为高人的,本宫一定要见识见识!”
闻言,北堂航微微颔首道:“本皇的王兄也说,燕后娘娘应该见见这位高人,有他在也许有些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
北堂航的话,说的神乎其神,着实勾起了沈凝暄的好奇心。
轻笑着,看着他,沈凝暄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么越皇,便赶紧将这位高人请上来吧!”
“好说!”
北堂航勾唇,自是魅惑众生,邪魅抬眸,他眸光如电,扬手在空中击掌。
“啪啪——”
清脆的掌声落地,大殿内歌舞暂歇。
只下一刻,在众目人的注目下,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僧人自殿外缓步而入。
眸华微转,沈凝暄轻颦着眉心,眯眸看向老僧人,却在看清僧人的容貌之后,眸光蓦地一绽放!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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