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当所有人还沉浸在区区小庶女能够完整无错漏地弹完整曲《广陵散》的震惊中时,小庶女头上有多出了一项“欺君”的指控。
身着盔甲的金吾卫,就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迈着沉缓的步调,朝着傅小妹靠近。
“三姐,你把菊香怎么了?”小妹不去看朝她靠近的危机,怯懦的脸庞上满是焦灼,质问的音调控制得恰到好处。
只是,面对质问,傅白茹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三姐,你不说话,是不是承认是你把菊香扣下来了?”
少女说话的速度极快,脸上的神色转换极快,时而沮丧,时而期翼,给人一种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感觉。
这时候,傅明月忽然蹲下身姿,朝着神情木讷的傅白茹看了眼,顿时花容失色地惊呼:“三妹,怎会会是你?”
矫揉造作的女声在宴会场上回响,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从头到尾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句的傅白茹身上。
傅明月双手牢牢地抓住傅白茹的肩膀,丹凤眸里的狠厉快速地闪过,她一把将傅白茹扯进怀里,用力圈紧,语气激动道:“三妹,你为什么要冒出菊香来害我?你为什么要帮着四妹来害我?我们从小那么要好,这是为什么?”
独角戏唱得很响亮,小妹保持着不知所措的神色,眸底却是一片清冷。
果然,傅白茹在傅明月的算计里,就是一颗弃子。
姚倩倩说她中的毒是通过接触传播的,从进宫之后,小妹只跟菊香接触过,她很自然就怀里菊香是有问题的。
直到傅白茹将歪歪扭扭的字条递过来,小妹觉得字体很眼熟,上一世暗中陪着府中姊妹学习的日子,已经让她很熟悉彼此的字迹。即便傅白茹有点小聪明,已经刻意地掩饰真实笔记,小妹还是能够精准地认出来。
于是,她将计就计。
醉生梦死,中毒之人,起先只会觉得头晕眼花,就跟中暑般的感觉,随着毒性增加,会从皮肤表层慢慢渗入骨血,引起精神不济呆滞,到最后毒入心脉,整个人便会陷入自己给自己营造幻境之中,再也走不出来。
用姚倩倩的话来说,就是——疯了。
面对傅明月顺势而为地打击,傅小妹眼底的氤氲逐渐凝结成冰渣碎裂。
“啊!”
骤然间,有女子疯狂的尖叫声。
只见原本还木讷任由旁人为所欲为的傅白茹,情绪失控地大喊大叫起来,抱着她的傅明月,直接就被狠狠地推开。
“三妹!”傅明月斜坐在地上,妍丽的眉眼间,满是心疼,梗咽地唤了声。
随即,她就像是除暴安良的正义使者般,尖细的手指,愤愤地指向傅小妹,厉声控诉出声:“傅小妹,难怪你有恃无恐,三妹现在疯了,你便可以信口雌黄,推卸责任了!”
“大姐,你在说什么?小妹不懂?”
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指控,小妹始终都是一副懵懂无措,面对这样的场景,她表现得都是深深地无力感和惶恐。
这让傅明月全力以赴的攻击,陷入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尴尬局面。
双方各执一词,一方只是怯懦地表达自己是冤枉的意愿,而另一方则是将姊妹间相处的点滴,全部都曝光于人前,目的都是为了标明傅小妹和府中姊妹常发生口角的不合事实。
傅明月极尽能事地污蔑傅小妹是对三妹怀恨在心,才会故意算计三妹。
现在问题的关键,全部都集中到了精神状态处于癫狂状态的傅白茹身上。
“这好好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周玉绵冷静的话音,直戳问题要害,将场中的僵局彻底击碎。
“慢着。”
天擎皇帝半眯着眼睛,适时地威严出声。
小妹被金吾卫压着身体,循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
那张脸并不气眼,但那双睿智的眼睛,小妹却过目不忘——是她?
记得上次在素翎的事情,就是这个女子一阵见血地将问题的关键找出来,将容祀逼得只能拿身份出来压人。
“周小姐,请你帮帮小妹,小妹真得什么都不知道!”
思虑间,少女眼眶里已经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声嘶力竭地嚷嚷出声。
人在百口莫辩的时候,只要稍微预见一点点的希望,就会死死地抓住这个救命稻草。
在众人眼里,傅小妹如此向周玉绵求助,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喊冤,总也得有衙门愿意听,而放眼场上,能做主的除了傅贵妃之外,就只有皇帝,可偏偏帝王心难测。
“那你便说说,你知道的。”
嘈杂的议论声,在周玉绵冷静的话音落下后,戛然而止。
众贵女,都是齐刷刷地看向傅小妹,等待着这个卑贱庶女如何自救?
少女乌黑的眼眸里,满是惶恐地看向天擎皇帝,似是在询问是否可以?
“朕准奏。”
“皇上!”
“爱妃,不是要给皇儿挑媳妇吗?这才艺表演朕老早就看腻了,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看点别的吧。”
天擎帝浮肿的眼皮半眯着,威严的话音里,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泄露,只是平静地陈述。
话音落下,傅元慧有片刻的愣神,这选妃才是正经事,她怎么忘记这茬子了?
场中贵女的在听了皇帝的话后,心思都活络起来,都是争先恐后地开始站队,主动加入了这场嫡庶之战当中。
小妹慌乱的眼神漂浮不定,暗暗将一切都收入眼底,戚戚然道:“周小姐,小妹没有带三姐进宫,小妹带的是菊香,可菊香怎么变成三姐了?三姐又为什么会成现在这副样子?小妹真的不知道的。”
“四小姐,请你冷静些,这样子我是帮不到你的。”
“周玉绵,你什么意思?”傅明月单手将发了癫神志不清的傅白茹拦着,伪善的眉眼间,尽是气氛,冷声质问。
“傅大小姐,何必动气,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若是你有什么不满,皇上和贵妃娘娘都在,你大可以跟他们诉苦。”
不急不缓的话音落下,傅明月的脸色顿时青红相间,颜色煞是好看。
小妹暗自对周玉梅竖起了大拇指,面上去依旧是紧张的模样,她努力地组织言语,怯生生道:“菊香出门的时候,没戴面纱的,不信,你可以问芸香的,她跟菊香同乘一辆马车来的。”
突然被点名的芸香,身体猛地怔了怔,“噗通”跪在了地上。
“四妹,芸香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婢女,三妹要上那马车,她能拦得住吗?”傅明月及时出声,辩驳道。
话音落下,众贵女间,也是掀起了新一阵讨论热潮。
“芸香,你来说。”周玉绵屏除所有干扰,沉静出声。
“奴婢…奴婢…”芸香眼神飘忽,似是受了惊吓,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大家都在等,只要芸香答了是,那三小姐突然出现在宫宴上的事,就会重现一个新局面。
就在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傅明月忽然姿态怆然,委屈跪地:“皇上,贵妃娘娘,明月有罪。”
婉转悲切的话音里,透着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高洁情操。
傅明月成功地将所有人的好奇心推到了最高点。
“方才,明月的弹奏突然中断,其实并非是明月谦让四妹,而是明月忽然觉得手指麻痹,无法在继续演奏了……”
“一定是四小姐在琴上动了手脚!”
这次,芸香突然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