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南长老又问了下苏旭的来历,家世,有没有什么人在其他宗门修炼等等问题,颇有些盘查根底的意思。苏旭都一一回答了。他刻意观察了下,在说到“只有弟子一人进入宗门”“家中都是做些小生意”的时候,觉得南长老的神色似乎更加满意了。
南长老问完以后,就又带着他,走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里。这房间四周都排满了一层一层的柜子,柜子上面放着许多瓶瓶罐罐的东西,却是一个存放丹药的房间。
这个房间别处也就罢了,唯有在正中央摆放了一个约有一人多高,数人合抱的巨大丹炉,实在不是很应景。
苏旭觉得好奇,朝这个丹炉就看多了几眼,登时就被南长老发现了。只听他“呵呵”笑了一下,说道:“只要你表现好,会有你用到这东西的时候。”
这本来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但那阴森森的语气听在苏旭耳里,却没来由地心头一凛,就仿佛冬天掉进了冰河里,怎么都觉得不带劲。
但他细细一想,又始终想不通南长老话中毛病,只好暗中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
南长老没有理他,在几个药架子上边找了一会,找到三瓶拳头大小的药瓶,塞到了苏旭手里,脸上也挤出了一丝微笑,对他说道:“你的体质还是很好的,**力量,耐力应该都达到了强身境。我这里有种药丸,叫做‘金露锻体丹’,你每天早上服上一颗,然后多多休息,三个月后,应该就有很大机会踏入炼骨境界,到时候你再来找我,我会教你如何进入下一阶段。”
苏旭接过这三瓶丹药,却是呆了一下。他这些天研究那本《丹药详解》,对丹药的基本理论其实已经知道不少了。这“金露锻体丹”一听名字就是那种辅助修炼的丹药,药性很是霸道的。象自己这样的普通人,对这种丹药的吸收能力其实是很有限的,一般吃完一颗都要隔上一段时间,至少要一周以上才能再吃第二颗,否则丹药残存药力无法吸收消化完全,就会残存在五脏六腑成为杂质,大大影响以后的修炼,甚至会让瓶颈提前到来,是修炼当中的大忌的。
南长老身为武院中有名的炼丹师,不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苏旭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地问道:“南长老,是每天早上吃一颗对吗?”
南长老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出他语气中的怀疑,脸上如老树皮般的皱纹又挤在了一起,咧嘴笑了一下。
他本来就极瘦,脸颊上实在是没有什么肉,这一笑就连颧骨都动了起来,实在是瘆人。
“没错,每天一颗。然后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每天我会找人给你送吃食,而且会定期检查你的进度的。若你进境地快,我也不是没有可能收你当正式弟子的。”
苏旭闻言,也不再磨叽什么了,当着南长老的面,将三瓶丹药就揣到了怀里收好。然后露出了一副看似天真的笑容来,好象很是开心的样子。
“南长老,我还想找一门武道功法修炼一下,最好是效果好一点的。然后呢,能不能再给我一份看护药园的差使,或者让我帮忙炼丹?这样我可以学到一点东西,对以后修炼也是有好处的……”
“不用不用,你以后的修炼,我都已经给你详细计划好了。你天生五行灵根,其实很是适合继承我《五彩流光决》的衣钵的。我给你再说一遍,你每天吃完丹药……”
苏旭见南长老不肯答应自己,眼睛中就流露出难过的神色,嘴巴一撅,一副马上就要哭了出来的样子。
南长老看苏旭实在不好打发,叹了一口气,转身就到了另外的一件房子里,不知道从何处找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递给了苏旭。
“好吧好吧,你境界太低,我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适合你练……要不这本《阳关三叠》你拿去看看,这可是我开灵之前,一个大敌留下来的武技,你先揣摩揣摩,重点还是要记得吃药啊。”
南长老如此看重自己,苏旭顿时破涕为笑,一眨眼功夫就接了过来:“谢谢师傅。”
他打蛇随棍上,居然立马就叫起了师傅,脸皮真是厚的可以。
南长老却是不以为意,喊了一个仆从模样的人过来,对苏旭说,以后他的衣食住行都由这人负责,自己是不用再出去忙活了,也不用找管事接什么任务,自己已经和田管事说过,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自己都不用找他了。
苏旭千恩万谢告辞了南长老,临别时脸上开心得象是开了一朵花一般,不停翻来覆去地说自己如何如何开心,对南长老如何如何感激,承诺自己一定会按照南长老吩咐的去做,绝对不会让他失望,一定会在三个月内进入炼骨境。
而他的这番承诺,似乎让南长老也非常满意,临别时甚至还摸了摸苏旭的脑袋以示期许,两人一副师慈徒孝的样子,颇有些其乐融融。
苏旭拿着三瓶价值昂贵的丹药走在路上,心里却越来越凉,之前脸上的灿烂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隐隐约约地,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莫大的危机之中。
在他身后几丈远处,亦步亦趋地跟着南长老不知从哪里找的一个仆役,说是专门指定来负责他的生活起居的。这让他如芒刺在背,不敢有丝毫的举动,连和其他人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了。
苏旭一直很爱动脑筋,感觉也很是敏锐。他父亲对他说过的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也一直在他心目中牢牢铭记,从未有一时或忘。
从南长老说出“每天服下一颗丹药”那时候起,他就立时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觉。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自己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让南长老盯上了,南长老一定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培养自己,收自己当徒弟的。而他之后接连的试探,更让他坚定了这个看法。
一天能服一颗的丹药不是没有,但是那种丹药无一不是同类中的极品,自己一个仆役身份的人,怎么有福气享受到。
而南长老对自己的态度也很是奇怪的。
如果他真心为自己好,应该懂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正常的修炼途径,都是以自身为主,丹药为辅,从来就没听说有谁在修炼的时候,是光吃药不修炼的,哪怕那些什么长老、堂主的亲儿子,恐怕也不会这么干。
丹药好是好,但是药三分毒,靠药堆上来的境界,其实就只是一个花架子而已。何况看样子,这南长老根本就没有给自己准备什么后面修炼的功法。
就连自己想要学习炼丹术,也被他一口拒绝了。这象是要自己继承衣钵的样子么?
而最让苏旭害怕的是,自己叫南长老“师傅”以后,对方居然丝毫反应都没有。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而看向自己的时候也很是怪异,虽然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但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感觉,笼罩在他周围,让他后背的衣衫都湿光了。
对了,那眼神就好像以前南元城中,张屠户看向那养了足足一年,膘肥体重的大肥猪一样,有着一丝**裸的贪婪。
苏旭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不自觉地回头,看了跟着自己的那人一眼。
这人名叫张旭,倒是和苏旭同名,看样子是南长老的一名亲信。
这一路上无论苏旭怎么撩拨,张旭也不肯说话,就仿佛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而苏旭一旦流露出想要他回去,不让他跟着自己的意思,张旭就会摇摇头,说:“不听话,后果会很可怕的。”
不听话,后果会很可怕的。
苏旭听了真是毛骨悚然,也不知道张旭说的是他自己呢,还是暗指苏旭呢?
如此一来,苏旭就只有带着张旭,返回了自己的小屋。当他们回到那个院落以后才发现,王志成、朱三等人正扛着大包小包,推着一辆小车,看样子要连夜搬家。
苏旭赶忙凑上前问了一下,朱三等人苦笑了一下,说道:“苏旭,真有你的啊,南长老马上就要收你当弟子了,这地方要留给你,我们可不能住了。”说完,几人就头也不回,推着小车就走了,只留下这空荡荡,静悄悄的院落,就像怪兽张开的巨口一样,等待着他的到来。
于是接下来,张旭丝毫不客气地自己占了一间屋子,就在苏旭旁边住了下来。在后面的日子里,他便每日定时定点地将饭菜做好,送到苏旭门口,然后督促苏旭将丹药服下,将苏旭的换洗衣物拿走洗好,再恭恭敬敬地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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