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天狗唯一的一位学生牛若丸,14岁的他已经在自己门下学习了七年,这七年间,无论是刀剑格斗、兵法韬略、甚至是妖法异术,大天狗已经尽其所能地传授。再过不久,这位学生就要元服了,那时,他将摒弃牛若丸的乳名,以源九郎义经的名字去光复源氏一族。
牛若丸身着一身白色绢服,额上扎着一条白色的额带,脚踩高齿木屐,呼吸的节奏与挥刀的速度完全一致。因为背着国仇家恨,除了这片名为鞍马山的清修之地,全国各地,已经遍布敌人,那些掌控了全国又将源氏一族几乎灭门的平家武士,正等着自己去一个个收拾掉。
仇恨的确能给人带来莫大的力量,就连大天狗自身也是因为这一点而堕落成妖怪,所以,他也没什么资格去给牛若丸进行什么人生指导,他反而觉得从小就怀着这种目标的牛若丸,才更好更快地塑造成如今的一骑当千的战士。毕竟这世上有无论如何都不能谅解的事。
然而,这位学生也即将出徒,大天狗知道,在牛若丸离开鞍马山之后,他将会率领着为数不多的源氏遗孤反抗已经一手遮天的平家大军,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应该给他一场最为严格的毕业考验吧。
大天狗决定,给予牛若丸的最终考验,就是打败身为老师的自己。
在牛若丸决定离开的前一夜,最终考验开始了。
那一晚原本是个适合观星赏月的风雅之夜,晴朗的天际甚至能看到银河的星带,虫鸣阵阵,和着山下牧民的牧歌,清风徐来,夹着漫山遍野的花香。这一切,都将被一场令鬼神恐骇的战斗摧毁。
大天狗显露出自己真实的相貌,他与之前的僧侣造型是两个极端,巨大的乌鸦头上闪着赤红的目光,就像是刚刚吃完无数的腐肉,浑身漆黑的羽毛甚至连月光都接收不到,巨大的双翼轻轻一扇,就将整片山花吹散,手上的禅杖轻敲地面,穿透鼓膜的环音让四周其他声音都静止下来。
面对这样拥有无尽法力的妖怪,牛若丸看上去并不害怕,他巴不得要尽快测试一下自己的实力,老师的确也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对手,他手持双刀,两把刀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钢刀,但却异常锋利,刀刃上映着他的目光,宛如潜伏已久的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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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零的花瓣拂过牛若丸的脸颊,他随着花瓣飞舞的轨迹发起了攻击,不是径直凭借速度猛冲上去,而是身体轻盈的,仿佛也随着花瓣而舞,虚晃的身影在月下似乎能留下一步步轨迹,乱花中,他已不知不觉邻近大天狗。
切碎了无数花瓣的刀刃仿佛也想以同样的力道斩开大天狗的身体,牛若丸眼中完全是要杀死老师的认真,而大天狗也读出了牛若丸的这份认真,他将双翼往前一展,挡在面前,抵挡住了突如其来的两把刀。
大天狗的双翼坚如钢铁,但是牛若丸的双刀还是切下了不少羽毛,显露出一块光滑的、黑漆漆的皮肤,但是大天狗来不及吃惊,继而从双翼构成的屏障缝隙中捅出禅杖,一杖击中牛若丸的胸口,将他弹出数米开外。
这即便是面对一个十几岁的学生也毫不留情的一击一下子就让牛若丸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然而这股疼痛却让他更为兴奋,他瞪大了眼睛笑着,将血液抹在了额巾上,在旁人看来是足够击出内伤的一杖,却丝毫没对牛若丸产生影响,他向着大天狗甩出一把刀,旋转的刀身像是切割机一样在大天狗的双翼表面旋转切割着,大天狗用禅杖触地一震,产生的气浪将刀弹了回去,然而牛若丸并没有接住那把刀,而是用一个小石头一弹,让刀像回旋镖一样再度飞向大天狗的正面,而自己则手持另一把刀绕到大天狗的后面,在他的身后将刀甩出,而自己则一跃而起,从大天狗的头顶一拳落下……
对于三个方向同时袭来的攻击,大天狗从容地将两翼一扇,掀起的风吹飞了正面的刀,随着这一扇动,亦有无数的黑羽之刃射向身后,把从后面袭来的刀撞得改变了轨迹,同时他又抬起头,张开了巨大的鸟喙,将源义经的拳头一下子咬住了。
被巨大咬合力的鸟喙几乎刺穿了整个手背,然而源义经不顾剧痛,他张开那只被吞下的手扯住了大天狗嘴里的舌头,拉紧了他的喉咙,另一只手解下头上的额带,勒紧了大天狗的脖子。
“老师,抱歉了,成为我源氏的垫脚石吧!”
大天狗无法应允,他的双翼和禅杖已经抵在了牛若丸的后背和下巴,如果他想,便能很轻易地在自己被勒死前就将牛若丸刺死,然而大天狗看着学生那因仇恨而冰冷的眼神,体会着一个人类少年带给自己的惊喜,用双翼包裹住了牛若丸,那些羽毛一片片地覆盖在了牛若丸的白衣上,又慢慢融入进去,那把禅杖在他的头顶轻轻敲了一下,仿佛是醍醐灌顶一般让牛若丸感受到一股无穷的力量涌入体内,他在兴奋之余,没有因老师把所有的力量都传给自己而感激,而是猛地一发力,经用一根细细的额带勒断了大天狗的脖子……
“真想看着你成长为真正的夜叉啊……”虽然头颅已断,妖气尚存的乌鸦头部还是沙哑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这句话就像一种对学生的希望与期待,又像是对他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