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官婉儿与李玄基一曲疏雅风流的《醉芙渠》中,飞‘花’令展开你来我往的争夺。
两轮过后,娇奴、素漾败北,进入最后比拼的是王蔻儿与许寒隽。
琴声铮铮,一曲《阳光三叠》悠然漫出。
殿中两名宫‘女’都着粉‘色’宫装,互相见礼。
许寒隽道:“‘春’酿煎松叶,秋杯浸菊‘花’。”
王蔻儿道:“家中松叶酒,器贮参‘花’蜜。”
许寒隽道:“龙云‘玉’叶上,鹤雪瑞‘花’新。”
王蔻儿道:“‘波’随月‘色’净,态遂桃‘花’‘春’。”
许寒隽道:“日影岩前落,云‘花’江上翻。”
王蔻儿道:“涧松咽风绪,岩‘花’濯‘露’文。”
许寒隽道:“籞宿‘花’初满,章台柳向飞。”
王蔻儿道:“竹懒偏宜水,‘花’狂不待风。”
两人才思敏捷,心中诗词量极大,妙句如珠,不分伯仲。一众朝臣听得摇头晃脑,风雅无匹。
眼见一曲《阳光三叠》已入尾声,二‘女’依然胜负未分。
许寒隽道:“草带销寒翠,‘花’枝发夜红,唯将澹若水,长揖古人风。”
这时李玄基弹出最后一个音调,正逢宫‘女’为武皇上葛‘花’酒,王蔻儿灵机一动,道:“葛‘花’消酒醉,萸蒂发羹香,鼓腹聊乘兴,宁知逢世昌。”
她声音清脆,呤出第一句时玄基筝曲已静,最后一句“宁知逢世昌”在安静的大厅回旋,格外悦耳。
太平公主早已瞧见武皇龙心大悦,脱口赞道:“好句!”
王蔻儿伏地行礼,恭恭敬敬道:“圣上天纵英明,如奴婢等卑下之人,亦可在后/庭修习文化,奴婢们心中感‘激’不尽,谨以此句,恭祝吾皇文工武治、四海升平!”
这番话,从一个年幼的小宫‘女’口中说出来,比大臣们一堆的“尧舜禹汤”真实得多。
武皇大悦,钦点王蔻儿为“‘花’仙”,许寒隽亦口服心服。
湛风领着圣上的‘玉’如意,正‘欲’奉命赏给王蔻儿,倏而,太平公主身侧那位满面桃‘花’的公子哥,不知在太平公主耳畔悄悄说了几句什么,太平掩口一笑,轻轻点点头。
名满长安的崔九公子,翩翩出列,拜奏道:“臣崔涤,求圣上切勿偏心。”
太平公主虽得武皇宠爱,但其时朝局复杂,她极少干涉朝政,只爱呤风‘弄’月,在朝中没有政敌。她广开诗社,敬重文人,是以文名颇佳。崔九是诗社是年龄最小才华横溢的帅哥,一惯得太平赏识,进出宫庭皆带在身旁。崔九诙谐幽默,时常妙语连珠,一来二去,武皇也对他颇有好感。何况他的父亲崔挹,掌管礼部多年,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总要给上几分薄面。
武皇道:“九郎,朕怎么偏心了?”
“圣上,今日圣上赐如此新奇的‘飞‘花’令’,让臣心中这半桶水咣咣做响,心痒难当。这样‘大出风头’的机会,圣上只赐给宫中姐姐,可不是偏心么?臣想与圣上这位宫‘女’姐姐比试一场,求圣上恩准。”
一席话说得在座诸人嘴角含笑,崔‘侍’郎拈着山羊须左右对人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犬子,不知天高地厚的犬子,莫见笑,莫见笑!”
众人越发好笑起来。
武皇笑道:“好,朕准了,但你若输了,可要认罚!”
“那位宫‘女’姐姐若赢了,”崔九笑道:“无论何种惩罚,臣一概领受。”说罢走到王蔻儿对面,明眸闪闪,拱手一礼:“蔻儿姐姐,请!”
“崔公子,请!”王蔻儿回礼。
上官婉儿与李玄基对视一眼,一曲意境开阔的《‘洞’仙曲》奏起。
崔九道:“梅‘花’如雪柳如丝,年去年来不自持。”
窦蔻道:“鹦鹉杯中浮竹叶,凤凰琴里落梅‘花’。”
崔九道:“灵芝紫检参差长,仙桂丹‘花’重叠开。”
窦蔻道:“落‘花’泛泛浮灵沼,垂柳长长拂御沟。”
崔九道急道:“草带销寒翠,‘花’枝发夜红。”
窦蔻速对:“图云锦‘色’净,写月练‘花’月。”
“窗外一株梅,寒‘花’五出开。”
“菊‘花’宜泛酒,浦叶好裁书。”
“‘露’文沾细草,风影转高‘花’。”
“影浓山树密,香浅泽‘花’疏。”
这几句五言绝句对得又快又急,殿中诸人兴致提得老高,崔九又改为七言:“轻‘花’委砌惹裾香,残月窥窗觇幌‘色’。”
窦蔻才思敏捷,不假思索道:“芳晨丽日桃‘花’浦,珠帘翠帐凤凰楼!”
人群中有数人不由击节,赞叹二人才华横溢,出口成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殿中二人深深吸引。
所以,没有人察觉到,当窦蔻念出那两句诗时,上官婉儿眉梢一顿,弹错了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