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韦团儿污告王妃,一直藏在宫中,后来事件平息,她得了赏赐出宫。-www.79xs.com-苏姑姑一直躲在宫外暗处守着,守到她出来的这一天。”
“苏姑姑抓了韦团儿,冒充是宫中之人派来灭口,韦团儿中计,说出指使她污告之人就是大宫‘女’秋凝。苏姑姑一刀结果了韦团儿,把她扔到滔滔江水之中。”
韦团儿,死了。
李玄基心尖热血一涌,又急剧退下。
当年阿娘被害,他每夜抱着一把鱼肠匕首入睡,就是为了杀掉那个贱婢。
然而,现在的他早已明白,韦团儿不过是事件中浮在最上面的一颗棋子。真相究竟如何,还要从她身上打开缺口。
此时的李玄基,已不会去纠结一个无关紧要人的死亡,他沉眉道:“秋凝是谁?”
“秋凝是倪‘露’身边的一个宫‘女’。苏姑姑得知此人后,曾夜探皇宫,‘欲’擒此‘女’,谁知她竟消失了。”
消失了,这是皇宫惯用的手段,宫中的每一口枯井,都不缺填井的人。
李玄基面‘色’冷然,窦蔻又道:“秋凝的死一定与倪‘露’脱不了干系,窦娘娘之事亦然。殿下,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将此事查明。”
玄基点点头,沉眉道:“当年阿娘一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窦蔻稍一思索,即明白玄基的意思。陷害东宫一脉,谁受益最大,谁指使的嫌疑就最大。当时武家子侄与李旦争皇嗣之位,太子李旦倒台,最大的受益者自然是武家人。
窦蔻在宫中日子也有两年多,心中雪亮,与玄基对视一眼,一个名字心照不宣的印入彼此眼中——武三思。
有些话,点到即止。
玄基终于落下一颗黑子,道:“你受苦了。”
窦蔻摇摇头:“我不苦,干爹干娘待我极好,他们过逝后我恪尽孝道。三年孝期中苏姑姑指点我的武学,余时刻苦读书,日子平淡自由。殿下,你是真的苦。”
玄基清清浅浅的一笑,惊天巨变,五年幽囚,十五岁的少年已有常人不可企及的心志。他明亮的眼眸下,隐藏着大海般的深沉。
“苏姑姑好吗?”
“姑姑和以前一模一样,她说,她会一直等殿下长大。”
玄基喉间一酸,又道:“九郎呢?”
“九郎的父亲升任礼部尚书,听说他仍是那样无拘无束的‘性’子,两年前太平公主开设‘诗社’,九郎以最小的年龄参选入社,以一首‘几年几事傍江湖,醉倒黄公旧酒垆。觉后不知明月上,满身‘花’影倩人扶’技惊四座,一举成名,深得太平公主喜爱,赐‘侍’卫身份常带在身边。”窦蔻顿了顿,接道:“我们为了安全五年未曾见面,重要消息都是苏姑姑代为传递。这次入宫,是他告诉我们宫中局势,曲容比倪‘露’稍胜一筹,想到倪‘露’身边,在□□考评的成绩只能拿第二,不能拿第一。”
苏樱、窦蔻、崔九——玄基虽然饱经磨难,仍得这些人不离不弃的相助。
玄基放下黑子,两手施礼,郑重道:“此情此意,玄基没齿不忘,请代为转告苏姑姑与九郎,玄基不会让他们白等。”
窦蔻凝重回礼,低声道:“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王知此鸟何也?此鸟不蜚则已,一蜚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殿下,忍辱负重,以待时机,天理昭昭,沉冤必雪。”
玄基心中淌过一股厚重的暖流,沉郁而昂扬——无论他们各自经历了怎样的挫折磨砺,无论岁月如何变迁,童年朝夕相处的友谊默契从未改变。
李玄基自幼爱好玩乐的名声便大,在这两座冷宫之中,废太子李旦和他的另外四个儿子都是那么沉默懦弱,他们沉默得几乎快被人遗忘。这种遗忘若在人们心中定型,倘有一日,他们无声无息的消失,也不足为怪。
李玄基既要不淡出人们的视线,又要表现得毫无公害,为保掌握不了自己命运的东宫一脉,他费尽心机。
盘中黑白二子已现和局,两人一笑罢手,窦蔻起身告辞,玄基送出‘门’外,窦蔻在院中裣衽一礼:“叨绕殿下许久,职责所在,还望殿下莫怪。”
玄基笑笑:“蔻儿姐姐,今日这和局很不过瘾,下次我还要讨教。”
窦蔻笑而不答,正‘欲’离去,忽见内院走出一人,发鬓斑白,身形佝偻,眉目间依稀有窦妃的影子。
窦蔻心中一涩,微蹲一礼,转身离去。
听说安平宫的繁杂事务大多由这位姨娘亲力亲为,因为是罪臣之‘女’的缘故,她经常躲在内院不出来。当年那个和善美丽的窦姨娘,过早的褪去红颜,发鬓斑斑。
今日她走出内院,是因倪姑姑未来,她想趁这个机会见故人一面。
窦蔻脚步如风,很快走出了安平宫,她不能上前拜见窦姨娘,因为她害怕姨娘会把持不住‘露’出端倪;她亦不能停留,因为她害怕,无法完全控制眼角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