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陈恭及华歆抵达襄安县,探得江对岸驻扎着丹阳郡数千精锐,领兵之将是吴郡朱桓后,李通问华歆道:“参军,这朱桓是何方神圣?”
华歆平原人士,朱桓吴郡人士,两人的家乡隔着偌大的徐州,华歆如何能知朱桓其人,当下道:“我只知道扬州朱公伟之族,对于朱桓其人,与二位将军所知却是一样。”
临出舒县前,许褚特意交代过他们,吴郡朱桓虽然年方及冠,却是个善养士卒,轻财重义的豪杰,周昕大有可能会安排此人为将,屯兵春谷。若真如此,大军不可轻动。
华歆又道:“在下虽青州人士,却也知道江河浩瀚,万一遇敌,无险可避,二位将军,希望你们能谨遵君侯的命令,操练水军,严防敌军偷袭;在下则在县内,为二位将军运送辎重,造船备战。”
李通颔首道:“参军说的在理。”
现在的形势是,周昕治郡多年,拥有良船猛轲、精锐水军,而许褚这边的船只、水军却是捉襟见肘。两边在水上遭遇,就好比平原上步卒遇到骑兵,一旦打不过,逃都来不及。
眼下襄安县东渡口上的船只,大都是征调过来的商船、渔船,不仅没有水战设施,速度上更是吃亏。而郡朝虽然早早就开始着手造船,可离船队成型之日,少说还有几个月时间,这段时间内,他们便不得不采取守势。
除非许褚能先攻下九江,从九江由陆路攻往丹阳。
许褚正是这么想的。
他本部精锐多为中原人士,不习水战,即便有了甘宁、李通等人带来的义从,数量也显得不足,就算是在庐江募善水的士兵,还要训练一段时间才能上阵。
可因为几个原因,他不得不暂时打消出兵往攻九江郡的盘算。
其一便是之前提过的,州中士族的因素。其二,扬州州治在九江,九江太守刘邈依附刺史陈温,陈温纵是儒士,不知兵,实力还是有的,现在进攻九江,无异于是给自己树强敌,届时陈温与周昕联合起来,他就有点左支右拙了。其三,庐江郡目下还处于不稳定时期,刚刚大面积的整顿完浊吏,大别山处的群盗、江夏蛮还没搞定,此时出兵,风险系数很大。
因是之故,将李通等人安排至襄安县后,许褚随即让乐进率兵前往六安县,作为防范九江郡的手段;又以王阑率军屯驻蓼县,作为防范汝南郡两个黄巾巨寇龚都、刘辟率蛾贼入郡的手段。
军事方面的部署,许褚驾轻就熟,不到半月,整个郡的防务就都调动完毕。
这日辛毗行县归来,录送了一大票犯法的浊吏,其中安丰县县令也因贪墨财货,被收押牢狱。许褚趁机将舒县县令调至安丰,把妻族中人张廷任命为新的舒县县令。
那舒县令非但没有半句怨言,反而十分高兴地收拾妥当,第二天就出发前往安丰。
时人有句话叫:县在治下,叫苦连天,县在州下,生不如死。
这句话的意思是,倘若你是在郡治为县令,那么你就得为郡朝跑腿干活,好处没你的,黑锅你来背,自是苦不堪言;更糟糕的是在州治为县令,在州府吏员个个凌驾于你头顶的情况下,你这个县令哪还有半点发言权?岂不是生不如死?
故而那舒县令闻听调令后,喜不自胜地就去了。
......
这日天公作美,许褚携妻驾车出府,来到了离郡府不远的街道上。这条街道距离郡府很近,而且离县内的市集也很近,平日里总有成群结队的士子来到这条街上相聚,谈古论今。整个庐江郡,大概就是此处最有文人骚气了。
今日是个大日子,月前放出来的风声,鄢陵张氏要在这条街上办私学。今之私学,其实往往都只是一个有些名望的儒生在家中授课,教些弟子出来,为郡县输送人才。
大约是受当今选拔人才制度的影响,授课之人的名气越大,前来求学的人就越多,出身也越清贵。今日前来观礼的士子,几乎就云集了整个舒县乃至庐江郡最受瞩目的年轻士子们。
自然,这并不是因为已经‘过气’的鄢陵张氏在士子的眼中有足够的分量,而是因为众所周知,张氏是许褚妻族的缘故。加且还有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一则重磅消息在郡中传开——蔡邕乃是张氏私学的坐师之一。
张氏过气了,蔡邕可还没有过气,就在几天前,郡中士子们还看到从各地赶来的车驾前往蔡邕府邸拜谒,其中不乏扬州各地的名士,以及远在泰山的名族羊氏等。
至于为何最终张氏把私学十分高调地设在这条文人骚气最重的街上,却是许褚建议这么做的。
“欲要达成庐江盛世,在于强兵,在于清政,在于兴农,在于振商,在于重文。”许褚一边把手搭在张颖羊脂般的玉手上,轻轻抚摸,一边神情享受地说道:“强兵、清政、兴农三件事情我已经在做了,振商一事,暂无定论,所以目下要紧的地方,就是重文。”
张颖悄悄移开许褚的手,将头探出窗外,看着后头长龙般的车队。
许褚之后,自是蔡邕、张太公以及周异等人的车驾了。
其中有辆车里,坐着让人意想不到的人——羊衜。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羊衜居然是蔡邕的女婿,蔡琰的姐夫,他的父亲,正是曾经在庐江、南阳等地做过长吏、于蔡邕交情匪浅的‘悬鱼太守’羊续。
许褚不知道的是,这个羊衜现在跟他差不多年纪,二十来岁,可是后来老来得子,生了一个儿子名叫羊祜,成为魏晋时期有数的名将。
先不说羊衜如何,因为众多有名望士人的到来,观礼的规格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在甲士的簇拥下,许褚携美走向私学大门,用剑割断了门上拦着的红绸布。
众人纷纷向张太公道喜,之后又过来与许褚一一拜见。
轮到羊衜过来时,许褚还未与之交谈,就见典韦挤开人群,凑近附耳道:“主公,皖县告急。”
人群喧闹,典韦虽是附耳说话,也怕许褚听不清楚,于是稍稍提高了音调,这一来,站在许褚附近的张颖、羊衜都听见了。
张颖不觉失态,小手紧紧揽着许褚的臂膀,羊衜骤然变色。
“许侯,家父在庐江的时候,这皖县就是贼患最烈之处,今又有急情,您还是快些回府吧。”羊衜家世清贵,城府远超常人,马上就恢复了镇定,进而对许褚建议道。
许褚云淡清风地说道:“能与羊君结识,实乃在下之幸,今虽郡南有介藓之疾,如何能因此怠慢贵客?”
羊衜将许褚神情看在眼里,激赏道:“许侯临危不乱,衜佩服至极。”
有荀彧、甘宁等人坐镇,许褚当然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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