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刘福的事且交给郑容他们去操心吧。
这日,她正低头仔细擦拭一个瓷罐子,一边对兴儿说:“这个要经常擦拭,知道么?这个瓷器就好比人一样,可偷不得半点子懒惰,多打扮打扮,这丑女也能增色三分。”
身后“噗嗤“一声笑,她忙回头。
门口背光处立着一个秀丽的身影,正歪着头打量她,可不就是梁红玉。
苏暖欣喜,忙从柜台后绕出:“你这么会来我这里?可是稀客。”一边说,一边亲热地拉了她往里头走。
一边又奇怪地打量她:“你怎的也穿这么一身就出来了?郡王妃没有唠叨你么?”
梁红玉自听得苏暖说自己开铺子,很是新鲜,来了两次,见苏暖着了男装,连连称赞,直呼过瘾。说回去,也得做一身,这样就可以出门了。
没想到,说到做到,今日还真的穿了来。
苏暖望着她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腰间扣着一条白玉扣,中间黄金腰扣上点缀着闪闪发亮的两色宝石,头上的发全部齐顶梳了,一个白玉冠,上面还坠了一个夜明珠。
一双眼正顾盼神飞地望着自己。
不由一声笑:“哎呀,哪里来得俊俏公子,可不知要迷倒几家小姐了。”
梁红玉外貌偏英气,这一打扮,一时还真是雌雄难辨。活脱脱一个贵公子。
她得意地拍了拍袍袖,伸手来撩苏暖的下巴:“来,给本公子笑一个。”
苏暖嘻嘻笑:“给公子爷笑一个?”
两人互相瞧着,弯腰笑了一会。
梁红玉环视着苏暖的店铺,说了声:“你这东西怎么还这么几样?这样卖有什么过瘾?怎么说也要摆满了,这瞧着也舒心。”
苏暖笑一笑:“你当是卖米、卖面哪?这天天都有生意,家家都要买?这古玩生意,本就是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玩的东西,我这是小店,刚起步呢,得慢慢来,不然摔死。再说,那好东西,不容易得,都在那些大家手里,能落到我这里的,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就算真有,我也要有那本钱吃得下去呀。”
梁红玉撇嘴,说:“好东西,怎么样的算好东西?你给我说说?”
苏暖失笑,给她端过一盏茶去,说:“这好东西可多了,你这是问的哪一项呢?一时还真不好说。再说,你晓得这些做什么?你吃穿不愁的,你娘给你备下的东西,够你吃几穿几辈子的。难不成,你还想做生意?”
梁红玉眼珠子一转,说:“生意我倒是不做。只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不过,你这方才也说了,多的你也拿不下来。也是,没钱,是办不来事情。”
苏暖一听这话里头有意思,忙抓了她的手:“什么个意思?你说来听听?难不成你那里还有宝物不成?”
梁红玉瞧一眼门外,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了,悄声说:“月前,那万阁老病死,你知道吧?”
见苏暖摇头,她晃一晃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家开始闹着分产。万家三个儿子,老大,老二俱有官职的,只这个老三什么都没有,就一白身。如今三房因为举家要回南方老家,就把分到的那些东西拿出来贱卖,我听说,里面有好多好东西。我正想着也去瞧瞧,买点什么给我父王,他这人最喜欢书画不是。听说这万阁老可是大学士,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风雅之物了,偏生他的几个儿子倒不像他......”
听到这儿,苏暖已经腾地站起,伸手就扯了她:“怎不早说?这是第几天的事情了,快走,晚了就没了。”
梁红玉忙说:”我这不特意与你说的么。就知道你有兴趣,邀你一起去,也帮我掌掌眼,别弄到假货。”
苏暖脚下生风,三两下爬上了梁红玉的车子,又招呼她上来。
梁红玉望着苏暖兴奋的目光,想再说两句,又住了嘴巴。
苏暖摸了摸怀里的500两银票,这是所有的现银,昨日刚拿出,准备过两日去淘新货。前日,有个客商一下买走好几件东西,这钱就盘活了起来。
她兴奋得两眼发光,万阁老她自是知晓,学识渊博,最是风雅不过的一个人,本身又写得一手好书法,只是终究人老了......没想到万家这么快就分家了。
这样的人家手里往往有几样好东西,只不知这个三公子手里有什么?这就得看运气了。
车夫在两人的催促下,一路急奔,很快就到了一座院子。
苏暖下了车,狐疑地:“这儿么?”
这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门前停着几辆马车。门口只有一个青衣小厮靠着门柱打盹,见到两人,懒懒抬起头望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梁红玉拉着苏暖往里边走,说:”你也看出来了,这是落魄了呗。告诉你,先前那个万家五小姐,就是这三房的,很是讲究,在这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然我也不能知道她家这档子事情,是魏家姐姐告诉我的,她昨日已经从五小姐那里买了一座玉盆景,是带叶子的那种,着实不错。我这才动心,想着来瞧瞧。这些摆件我不稀罕,只是听说这有字画还是不错的。”
梁红玉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拉了苏暖往里边去,却是不知往那里去时候,正见几人捧了东西往外走,忙问了路,就往里头去了。
穿过厅堂,就在一个小花厅里,几人正或坐或站,轻声谈笑,喝着茶水。
俱是锦绣衣袍的公子。
见得他们两人来,只略望了一眼,见是生面孔,就转过头去,自顾谈笑。
苏暖眼睛早越过他们,往一旁长长的几子上望过去,那里摆着一溜的瓶瓶罐罐,大小都有。旁边一个大瓷瓶广口瓶子里,插着几幅字画,有一位公子正笑眯眯的展开一幅,浏览着。这些东西有些压着纸条,上面标了价格。大部分未标注。
苏暖不动声色地摸着面前的一个梅瓶,指腹感受着那传来的细腻温润的感觉,心下微跳:“都是好东西呀。只不知,这要开出什么价格来?”
她见有一人正手中拿着幅画与一个端着茶杯的白衣男子说话:”三郎,这副“寒秋图”你要价多少?还有这个瓶子,瞧着倒是别致。我一并要了。”
万三郎呷了一口手中的茶水,眉眼间尽是萧瑟:”这都是父亲留下来的东西。你也知道,我那些哥哥们,可恨,尽给我留了这些不能吃也不能用的东西来。你也莫要笑我。这一大家子的人等着我养呢。当日这些东西都是父亲到处收罗来的,当成宝贝般。我晓得,可是花了不少钱财,有什么用?还不如多置办些田庄,铺子来得实在......不说了。我也说不好,也不懂,这样,这幅画加上这个瓶子,就100两吧?”
他絮絮叨叨地说完,就开了一个价格。
也不看那人。
苏暖愣了一下,方才那幅画,她瞟了一眼,是方远的画作,虽然不是很有名气,但是据她所知,也不止100两,何况还附带赠送那个瓶子,那可是窑的瓶子,就这个不起眼的瓶子就可以卖出不下300两的价格。
她心里嘀咕:真是个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