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光顾着『看戏』,而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病痛,还是背九九乘法表的方法真的有效用了,总之湘云过了这一关,没有高烧脱水而死,也没有被烧成傻子。
喜的张嬷嬷和史王氏直念佛,就连素来不管事的李姨娘都难得的在非五、非十的日子前去请安,还替史湘云念了好几遍的药王菩萨咒。史鼐欣喜之下,更是大手一挥,直接把湘云的份例提高了一倍。
本来按候府的例,无论嫡出还是庶出,太太的月钱是每月二十两,房里四个一吊钱的大丫头和六个半吊钱的二等丫环;奶奶级的月钱十两,身边二个大丫环和四个二等丫环。
老爷的月钱是每个月三十两;少爷的月钱有十五两;而未成年,也就是未娶亲的少爷们月钱是五两,房里二个二等丫环和四个小厮;而小姐的月钱则比少爷略少,只有四两,房里只有四个二等丫头。
无论是老爷,还是少爷的姨娘则是二两银子月钱和二个二等丫头;通房姑娘则是再减半,每月一两银子月钱和一个二等丫头。
但史家因还债之故,所有人等的份例均都减了一半。史家眼下没个奶奶级的,暂且不论;史王氏以身作则,将自己的月银减至每月十两,大丫环也裁了二个;而夏姨娘则是减至一两银子加一吊钱,二等丫环也减了一个,至于夏姨娘身旁多出来的那个二等丫环也是走史鼐的份例。
这通房姑娘还是拿着一两月钱,不过不再派二等丫环伺候着了,就安排一个粗使丫环看顾着。
平日的笔墨纸砚和姑娘的胭脂水粉,还有每季的衣裳首饰一律都是公中所出,都是有一定的份例的。像史鼐和史王氏这类的主子是论箱算的,而姨娘一季六件,少爷和小姐们一季八件。
主子们的份例虽是如此,但史鼐和史王氏自有私房,而夏姨娘有史鼐的补贴,史秉靖更是史鼐和史王氏两人联合补贴,唯一真按份例拿的也就只有史湘云一人。
这份例加了一倍之后,张嬷嬷暗暗松了口气,史湘云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平日里又爱在地上爬行,一季八件就不大够穿了,被裁了一半之后只剩一季四件,压根就不够史湘云替换的,加上因守孝之故,这针线房里的人手被裁撤了大半,史家几个主子之中,史湘云的衣裳往往是最晚到的,幼儿衣裳虽是往大里做了,但拿到手后也穿不了多久就短了。
这段时间的衣裳大多还是她自己领着房里的几个丫环做的,史王氏虽然查觉了,但见张嬷嬷还能遮掩着过去也就罢了,反正孝期也无需出门见客,孩子又长的快,这衣裳略差一些也无伤大雅。
虽然还是幼儿,但史湘云除了奶娘的奶水之外,也能吃些蛋羹啥的,只是自史秉靖出孝后,这原本每日的蛋羹和煨了鸡汁的豆腐便就停了,张嬷嬷不好和二太太开口,只好花银子托了大厨房置办,这史湘云的月钱反倒是大多花在这吃穿上面了。
有着一个月四两银子的月钱,手头松快了,要去厨房点些什么给小姐补身子也容易了,瞧着史湘云因病消瘦了一大圈的小身子,张嬷嬷心疼的碎碎念着。
史湘云房里的人除了张嬷嬷之外,尽皆被史王氏换掉,张嬷嬷也略略打听了一二,虽然没个准信出来,但十之八九是遭了史鼐妻妾之争的池鱼之殃,只是这事也不是她一个奴婢能说的,只能私下抱怨着。
张嬷嬷都猜出一二的事情,史鼐如何不知。他可不是傻子,一开始或许没想到,但细细想了,也知道湘云是受了池鱼之殃,这事不是史王氏做的,就是夏姨娘做的,细想下来,八成是夏姨娘动的手脚多些,史湘云毕竟是养在正院之中,史王氏再怎么的,也不会拿史湘云的性命作妖。
这一妻一妾是要敲打,但看在史秉靖和夏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份上,也不宜大罚,他把这事交给了史王氏调查也是起了和稀泥的想法,不能还侄女儿一个公道,就只有在银钱上尽量满足她了。
史王氏可是真认认真真的『查』了,这事不能扯上夏姨娘,扯上夏姨娘了,史鼐肯定不同意,这事可经不起史鼐细查;但不扯上夏姨娘,又要找个合适的替死鬼可不容易。史王氏查了许久,最后查出来的,竟然是大爷当年的通房所下的毒手!
当年史鼒和史张氏感情虽好,但房里终究还是有好几个通房的,按例通房有孕之后便会抬为姨娘,但偏偏那通房有孕之时,史张氏才刚进门未久,史鼒不愿庶子出生在嫡子之前,便让那通房堕去了孩子,也不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那通房血崩险些没了命,虽然救了回来,但从此便被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了。
妾通买卖,无论是通房还是姨娘,只要不是良妾出身,主子不高兴了随时都可以拉出去卖,还美其名为发嫁,是好是坏全在太太的一张嘴里,鬼知道会嫁给些什么人,只有有生育孩子的姨娘或通房才有可能逃过被发卖的下场。
被爷收用过的通房本就难找个好人家,那通房被伤了身子,再也生不出孩子了,就算出去下场也是极为凄惨的,大太太可怜她,容许她在候府里养老,只是这半奴半主,又没了男人的通房在候府里的日子也甚是艰难,不知怎的竟怨恨起大太太,而且牵连到了史张氏所出的云丫头身上了。
这犯事之人和犯事之由均是合情合理,证据又确凿,史鼐也没说什么,只把那通房灌了哑药卖到煤矿场去,又把大哥剩下的通房们尽数发卖。这些大哥的通房们,虽花费不了多少银子养着,但让她们待在史府里也着实碍眼,只是为了名声,只好按住性子养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由头,史鼐便迫不及待的尽数发卖掉。
史王氏还道这事就此解决了,但在一些人眼中这手法粗糙可笑的很,这不,史湘云的病才好,孝期都还没过呢,贾家就下帖子让史王氏带着史湘云到贾家做客去了,说是贾母这个姑奶奶想侄孙女了,话里话外都是知道史湘云病的蹊跷,担心史王氏没照顾好侄女,想亲眼看顾云云。
这贾家行事不谨,无意间上了六皇子的车,虽然贾元春入宫也有一阵子了,甄贵妃始终没把她赐给六皇子一事,可看得出六皇子对贾家兴趣不大,但如果贾家上再加一个史家可就不同了。
不是史鼐自傲,若是以前,这贾家的份量绝对重于史家,但眼下他和他三弟在军中的威望绝对远超过贾家,俗话说,这县官不如现管吗。
但贾母派了赖嬷嬷亲自上门邀请,再加上这话语中暗示之意,史王氏作贼心虚,终究还是带了史湘云上门了。
虽未出孝,但毕竟是上门做客,断不能穿着缟素色衣裳,史王氏挑了许久,才挑了件藕色的素淡衣裳,虽用不得金饰,但配载上镶了米粒大小的珍珠银饰,倒也显得玉雪可爱。
此时贾迎春与贾探春都养在贾母身边,一个才四岁左右,一个二岁左右,和史湘云同岁,都是小孩子们最可爱的时候,又打扮的整齐干净,虽不像史湘云这般活泼爱笑,但也是天真烂漫的孩子,三个孩子在一起,就妳碰我一下,我碰妳一下的玩了起来。
迎春温柔可亲,探春娇艳可人,而史湘云也不输给二女,端是娇憨可爱,而且眉眼间倒是比贾母的亲孙女迎春和探春两女要更像似贾母年轻时的模样。
贾母看的欢喜,直觉得自己和湘云有缘,忍不住亲自抱了抱史湘云。「云丫头生的真好。」
贾母笑指着一旁的迎春与探春两人道:「倒是比我们家里的两个丫头要来的好些。」
「那及得上姑奶奶家里的。」大凡为人父母的,都极喜欢人家夸奖自家孩子,虽心知贾母这话水份极多,但史王氏仍笑的合不拢嘴,谦虚笑道:「我瞧这三姑娘也是生的极好的。」
虽认为自家的孩子是最最可爱的,但史王氏也不得不说,这贾家三姑娘才是贾家三个姑娘之中最娇艳的,将来长大后,怕是连贾元春都颇有不及,想来是像极了她生母吧。
想到贾三姑娘也是个姨娘生的庶女,史王氏脸上的笑容不禁淡了一淡,再瞧另一侧的迎丫头也是个庶女,史王氏不禁问道:「怎么没看到宝玉这孩子呢?」
王夫人连忙回道:「宝玉去找他哥哥去了。媳妇去唤他回来。」
「珠儿的身子还没大好吗?」贾宝玉虽是贾母的心肝肉,但贾珠更是寄予了家族希望的长孙,贾母连忙问道。
见王夫人默默叹气,贾母亦叹道:「罢了,让他们兄弟两多处处吧。」
史王氏亦是一叹,贾家就这么一个像样的人了,可惜……
王夫人做为当家主母,平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加上忧心儿子,只略坐了坐便就回去了。史湘云年岁小,爱睡觉,又一大早被史王氏挖起来打扮,没一会儿便困的头直点地,贾母见状连忙叫人带湘云下去好生休息,连贾迎春和贾探春也被带了下去。
这孩子们一走,服伺的丫环们也跟着走了大半,贾母一摆手让其他丫环也跟着下去,待众人离去后,贾母抿着嘴,一双眸子犀利地看着史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