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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第七十一章

她太累了,累得几乎闭上眼就要长久地昏睡过去,这一刻再也顾不上从前的纠纠葛葛,她的渴望和渴求都凭本能。

于他而言,仿佛凭空多出一只手,突然间紧紧握住他的心,那一刻他脑中空白,连呼吸都停止。

他没有犹豫,双臂环绕稳稳将她拥在怀里。

无人发声,这个拥抱或许根本无关情爱,只是两个受伤的人再秋风冷雨中寻找安慰与依托。

他说:“我带你走,青青,我带你走……”

而她闭上眼,泪落下来,隐匿在他柔软的衣料间,寂静无声。

她只希望这样安然稳妥的时光,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夕阳晚照,由秋入冬,日头也比从前暗淡。

宫墙内,陆晟移驾长春宫,先去西侧间看元麒。

转眼两个月过去,小家伙又壮士不少,小胳膊小腿胖乎乎惹人爱,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伸手抱一抱。

关外速来不抱子,陆晟碍着身份规矩,虽不伸手抱他逗他,但往来探望着实频繁,有时一天下来要往长春宫内一早一晚跑两趟,眼看着宫内风向又转,皇后靠小皇子一朝翻身,如今身份子嗣都紧握在手,真算得上是扬眉吐气,风光无限。

但宫里面,女人们忙着眼红,鲜少有人关心皇后实际如何。

眼看着这已经是今日第三回传太医,长春宫上上下下都急得眼红跳脚。

陆晟自乾政殿来,径直往西侧间去,并未惊动太多人,身后只跟一个分秒不离的周英莲,不声不响地进了屋,却发现三个奶娘都不在屋里伺候,只留元麒一个躺在小摇篮里呼呼大睡。

陆晟回头看周英莲一眼,目中带火,周英莲当下明白过来,悄不声儿地退出去打算把这西侧间里伺候的都拎出来教训一顿。

为紧着元麒,长春宫的地龙提早烧起来,此时屋里头暖融融的还算舒服。

陆晟缓步上前,瞧见一只白嫩嫩的小胖子睡得双颊发红,也不知梦见什么,睡梦中一只小手还紧紧握成拳头,一副小将军模样。

他看得好笑,忍不住俯下身想去碰一碰小胖子圆嘟嘟的脸,却没料到触手一片滚烫,令他也变了脸色,顾不上仍在深睡当中的元麒,大步走到庭中喊,“周英莲,宣太医!”

周英莲正站在奶娘跟前压着嗓子骂人呢,陡然间听见这阎罗王似的声音,吓得脖子一缩,回过头苦哈哈望着陆晟,“皇上,太医院掌院胡大人就在长春宫呢。”

长春宫前头正忙得不可开交,皇后忽然心悸,得有人伺候太医,还得有人去太医院抓药熬药,且皇后跟前片刻离不得人,这又正是个表现的好机会,皇后跟前的掌事宫女满福不知怎么的被送出宫去,以至于下面人个个都恨不得削尖了脑袋望前挤,就巴望着能替了满福的差事,好一朝飞上凤凰枝。

满院子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人,唯独陆晟一人轻松从容,慢慢从西侧见出来,踱到正房,见庭中人来人往穿梭不停,一大帮子人属刘春眼睛最利,远远瞥见一片衣角,立马跪倒在地,高呼,“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他这一声喊,身边人也都接连下跪,原本嘈杂地前厅忽然没了声响,静得让人害怕。

陆晟没理会这些,他脚步不停,后头只跟着个时刻不离的周英莲,转个向便进了皇后寝居。

皇后的屋子还是和从前一般素净,大约是为博一个勤俭克己的好名声,多宝阁上连个珊瑚摆件都不设,一眼望过去,仿佛住是个宫中静修的姑子一般。

进门时太医院掌院也在,仿佛是刚刚探过脉,正要重开方子。老太医一见陆晟正要行礼,被他抬手阻了,“皇后的身子如何?”

胡太医弓着背,斟字酌句地答:“皇后娘娘的病乃郁结所致,非一日之功,也非一日之药可解,恐怕还需慢慢调理,这是缓症,宜缓不宜急。”

“嗯。”陆晟微微颔首,将太医打发出去,提步望屋内走,一路听见床帐内传来衣物摩擦的悉索声,大约是皇后急于换装,不愿蓬头披发示君。

两侧宫女撩起幔帐,原本半躺在床上的皇后这时候却想起身行礼,陆晟自然不允,却又是冷着脸说话,“皇后正病着,不必起了。”

见他来,皇后原本蜡黄无光的脸上总算多出两分血色,只是她心情复杂,惶惶不安,欢喜当中又带着自责,“都怪臣妾身子骨不中用,不但未能为皇上分忧,还要劳皇上亲自探望,臣妾有罪……”

原本她如此说辞,于公于私陆晟都应当出言安抚,但没料到陆晟听完,本就阴郁的脸色更加冷上三分,“方才太医的话你也听见了,这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得好的,朕瞧你这已经乱得没章法,实不宜再教养元麒,又因他生母身份地位,不堪此用,朕便先将他抱回乾政殿,由朕亲自照看,等皇后的病好全了,朕再将他送回来——”

“皇上!”她学了十几年的汉人规矩、德容素养在这一刻全抛到脑后,她早把元麒当自己亲骨肉,陆晟要抱走他,那就是在拿刀子剜她的心,疼得她厉声大叫,“君无戏言,皇上允过臣妾,皇上不可出尔反尔!”

陆晟见她陡然如泼妇一般大喊大叫,不由得皱起眉,但语速仍是不急不缓,“朕方才先去看元麒——”

“皇上……”

“不过三个月大的孩子,独自待在屋内,身边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朕还没来得及发火,便发现他额头滚烫,一张小脸烧得通红。”

皇后听得咬牙切齿,“是哪个奶娘同宫女今日当差,竟敢如此怠慢皇子,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陆晟不怒反笑,“今日西侧间原有两位奶娘当差,一个告假去找同乡商量,要从安阳老家给皇后带一帖治心悸的偏方,另一个说是懂几分药理,被叫去给皇后娘娘看药材。长春宫是锦绣堆,人人都想在皇后跟前谋一份前程,这原也是人之常情,但倘若越界就该受罚。两个奶娘朕已命人杖毙,长春宫总领太监刘春,在其位不谋其事,打发去浣衣局当差,至于皇后……”

他的话止于此,欲言又止的姿态几乎要把人折磨得发疯。皇后红着眼,赌咒发誓,“皇上,臣妾若知道那起子贱人敢如此对待元麒,臣妾绝不轻饶,臣妾现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筋、抽他们的皮好教他们一个个的都知道厉害……咳咳咳……”

话说得很了,身子却当不住。皇后弯下腰一阵猛咳,听得陆晟都有几分心软,亲自伸手将她扶好,面上更多了几分温柔之色,“皇后有病在身,难免有顾不上的时候,此时本不该怪罪于你。只不过元麒对朕而言有多重要,想必皇后也清楚,朕老了,再经不起失子之痛,也请皇后体谅朕拳拳爱子之心,勿要与朕计较。”

“可是皇上……元麒也是臣妾的孩儿,臣妾对元麒的爱护之心绝不比皇上少……”

“朕方才不是说过,等皇后病愈,朕再将元麒送回长春宫,如此朕与皇后都能安心。”

“皇上……臣妾离不得元麒啊……”

“皇后病着,与元麒亲近得多了,不怕过了病气给孩子?皇后不怕,朕怕。俪妃也正病着,若此时将元麒送回去,想必她就连隔着窗子都不敢见的。”

陆晟的话仿佛将将磨过的刀,狠狠扎在皇后心上,她红了眼,死死盯住陆晟,“皇上这是说不是亲生不知心疼了?元麒虽不是臣妾生养,但臣妾爱子之心绝不比他那一眼都愿看他的亲娘少!”

“皇后慎言。”他眸色冰冷,面沉如水,看得皇后也不禁打个哆嗦,想要当即跪在地上求饶。

却不料他未再深究,只说:“皇后且好好养着,哪一日痊愈,哪一日就是你们母子团圆之日。”

预毕深深看她一眼,再不愿多留。

月初显,万物沉湎。

陆晟回到乾政殿时,元麒已服过药,此时正睡得酣畅,小拳头也松开来,想必是个好梦。

周英莲奉茶,陆晟与胡太医在前殿问话。

“皇子如何?”

胡太医道:“偶感风寒,奴才开了方子,连服三天即可。”见四下无人,他等陆晟闭目不语时低声问:“皇上,给娘娘的方子还继续用吗?娘娘的身体比预料的弱一些,恐怕要减量。”

陆晟左手撑住额头,闭着眼,十分疲惫模样,“你酌情减量,只将她困在长春宫即可。倘若真腾出位置来,也未必是好事。”

胡太医心中了然,缓步告退。

欲与前朝勾结,险些发动半个朝廷与他对立,逼得他将元麒拱手相让。即便是结发夫妻也到底伤情,彻彻底底将粉饰的太平和睦撕碎,且于他而言,万事皆应当遵循一例——我没有给的,你不能要。但凡我给,你必千恩万谢五体投地。

不知不觉夜已深,他独自坐在书案前,轻轻抚着腕子上翠绿欲滴的碧玺珠子,想着那人手上原也有一模一样的一串,只不过她狠心,走时连一根簪子都没带上,怎还记得定情之物。

珠子渐渐被抚得温热,他睁开眼,忽而嗤笑,“没良心的丫头……”

一走两个月,这丫头竟一丁点留恋之意都没有么?

青青第七十二章

时近年关,各家各户都操办起来,要买鱼买肉,裁制新衣,过个丰泰年。

元安因赋闲在家,多得是时间陪青青,外头只道老爷突然开窍,对夫人情深义重,恨不得日日都腻在墨竹居不出门。

只紫苑清楚,元安陪青青下棋、读书,所有侍奉伙计也都是他亲力亲为,仿佛旁人代劳便占了他的好似的,他反倒要不乐意。

这一日他替了裁缝的活儿,来给青青量尺寸,准备过后交到裁缝铺里制衣裳。

青青站直了,伸开双臂,任他拿个软尺低头给她量腰身。

“柜子里少说还有十几套衣裳,我看都还新得很,何必再做新的。”

“按惯例,一到过年都要给家里小辈做新衣裳,这是咱们头一回在外面一起过年,不能敷衍了事。”元安记好她腰上尺寸,将将一尺七,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他直起腰再量她胸前,两个人亲密惯了,这样男女之间暧昧的动作与距离,放在他与她之间,却连心跳都不乱一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嘟囔着,神态鲜活语气稚嫩,瞧着还真是个半大孩子,然而她忽然间语调一转,感慨说,“我都已经是当娘的人了……”

元安一怔,看着她,将软尺慢慢收起,“想……孩子了?”

“没有。”她想也不想便否认。

“皇后缠绵病榻,对皇子照顾有疏,皇上已经将元麒接回乾政殿亲自照看。”

听到元麒有事,她几乎是本能地警惕起来,声音也突然拔高,“有疏?什么疏漏?”

“听说是发着热身边也没人照看,正巧被皇上撞见,便发作了一回。皇后那,自知有愧,也不敢有二话。”

青青却不想听这些,她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那元麒怎么样了?病好了吗?你怎么现在才与我说!”

元安无奈,“我如今不在宫中行走,宫里的是事情传到我这,大多已经是七八天后。不过你放心,元麒已然大好,皇上也总算松一口气。”

他语调轻缓,青青却恍然如警醒一般,紧抿嘴唇,一时间看着他,欲言又止,到最后一闭眼,全然放弃一般,“我不该想他,你也不该提他,要狠心就要狠到底,牵牵挂挂假模假样的算什么。”

元安劝道:“骨肉亲情本是天性……”

“没有什么天性,本就是我不要他!”她急急转过背,等涌出眼眶的泪都落尽,才回过头,牵起嘴角笑一笑,“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城呢?”

他抬手替她擦去眼角一滴晶莹透亮的泪,手指瞬时滑落在她耳畔,留恋不舍,“年后吧,这样大的阵仗搜人,也至多维持三个月,否则九门提督第一个就扛不住。”

“去哪呢?南下好不好?我原就想回绍兴看一看,那可是我祖上发家起事的地方。”

“好,那就去绍兴。”他笑起来,眉眼如画,将屋中陈设都比得黯然无色,“青青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每一个字都透着如水的温柔,他倾尽所有编一个最美的梦,去哄他心尖上的人。

青青也笑起来,嘴角弯弯,充满稚气,方才说自己已是当了娘的人,现如今却还是个孩子模样,“好,就这么说定了。”

她转过身看着铜镜当中的自己,一袭袅娜轻烟似的身段,一张唇红齿白的脸孔,一颦一笑令这庸碌人间全然倾倒在精美皮相之下,无人能免俗。

“小时候总是做梦,要嫁一位南征北战器宇轩昂将军王,要十里红妆满城风光,要一身凤冠霞帔,将姐姐妹妹都比下去。只可惜直到如今,我还未穿过嫁衣,却已为人妇……又或许这一生都不会有了……”

元安站在她身后,与她一同望着镜子里仍然是少女模様的青青,“不怕,除夕必是好日子,我们制一件好的,除夕穿。”

她侧过身,望着他,两人默默无言,一切已了然于心。

眼泪盈盈,在瞳中泛起凌凌水波,他心中酸甜交汇,一时不能自已,伸手捧住她的脸,在她眉心落下一个温柔短促的吻,就如同她与他的不能长伴的感情,他忍住哽咽,“公主一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她说:“你不要笑话我。”

元安抚着她的脸,目光在她唇角流连,“怎么会呢?公主在臣心中,永远是最美的姑娘。”

她红着脸,低下头,睫毛在皮肤上落下的影仿佛是这世上最动人的应允。

而他收回手,不能再靠近一步。

我最心爱的姑娘,原谅我是世间尘埃,原谅我是卑微土壤,原谅我是房梁一只燕,原谅我是庭间一树花,原谅我永不能张开的双臂与不能开启的嘴唇。

“我出门去送尺寸,正好亲自去挑料子。”

“要正红,最正最正的红。”

他点头,笑着答应,“好,要最正最正的红。”

他出门,紫苑便端着茶水进来作陪,一进门先惊着,忙放下茶水来替青青拍背,“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难不成是老爷说错话惹夫人伤心?夫人别哭,奴家这就找他去。”

青青接过手帕,摇头,因哭得厉害,一个完整的音都发不出来,只晓得拉住紫苑,不许她声张。

噼里啪啦,爆竹声响,转眼就是年关。

整个皇城都热闹起来,无论贫穷疾苦或是富贵福顺,各家各户张灯结彩,欢庆一年远去,一年将临。

宫内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一回皇后尚在病中,不能操持年节,俪妃也因病闭门不出,陆晟瞧着也没兴致过年,上下事宜全由一位老资历的妃子主持,过得比往常清冷许多。

元麒如今已五个月大,抱在怀里已然有些压手,年节下的四处都热闹,陆晟在前头敷衍完了,便回乾政殿陪儿子,无人时更对着元麒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元麒咿咿呀呀,他就当他全听得懂,照旧说他的。

“臭小子,想你娘了没有?”

元麒吐个口水泡儿,咕噜一声,“啊……啊……”

陆晟捏捏他胖乎乎的小脸蛋儿,笑过之后眉眼之间皆是落寞,“朕亦想她。”

“啊——”

“你眼珠子滴溜溜看什么?你也怪怨朕?”

“阿噗……”

“你怨朕也是情理之中,朕不怪你。”

“噗——”

“是朕的错,你说……朕若诚心认错……罢了,朕不做这等事。”

两父子鸡同鸭讲,一转眼,夜已深,各家各户闭门享团圆,孤身人只得顾影自怜。

而青青的嫁衣,经过几轮赶制,终于在除夕之前完成。

她珠翠满头,红衣在身,由元安簪上最后一朵花,适才抬眼,看镜中新娘似一朵芙蓉花盛开在寂寂无人的雪夜。

元安今日穿一件靛蓝的衣裳,衬得面皮越发白净,险些要将浓妆淡抹的新嫁娘都比下去。

他拉着青青的手,半蹲在她身前,望着凤冠霞帔锦绣红衣里的她,眼眶湿润,久久未能言语,直等到她羞赧地垂下头,他才喟叹道:“今日倾国倾城色,不知落入谁人家。”

青青耳根子泛红,羞道:“说好了不笑话我,却又要拿这种话来臊我。”

元安道:“我有时想,我的青青,如能生得普通一些就好了,那……罢了,我这是胡言乱语,公主别怪罪。”

“新年大节的,谈什么怪罪。”她回身,看镜中倒影,“我真好看,连我自己都要看入迷了。”

他止不住笑,“青青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

“是吗?我不信。”

“我可起誓——”

他正要立誓,门外小仆来问:“老爷,外头有人拜访,说是老爷长白山下旧识,天寒地冻来讨一口热茶吃。”

元安一愣,随即与青青说:“我去去就回。”

她点头,忽而看向紧闭的窗,“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元安走到门口,“是啊,一场大雪无声无息就来了。”

他走后她仍在呢喃,“是的呢,雪是最没声息的。”随即起身,坐到床边,将鲜红喜帕落到头顶,似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将世间万物都隔绝,眼前只剩下红,蔓延的无边无际的红。

元安赶到侧门时,那人已下车,长身玉立,站在雪中赏月。他闻声回头,行走时斗篷上的雪扑簌着向下落,不知已在漫天大雪里站了多久。

“许久不见,故人可还能相见?”声如钟,仿佛能将飘在空中的雪花敲碎。

他谈笑自若,真如雪夜相逢一般,心无芥蒂。

元安淡然一笑,“既是故人,便没有不见之理。”

他侧过身,为眼前人让出道来,“陋室不堪,望四爷见谅。”

“曲径通幽,文雅精巧,何谈陋室?”他提步向前,自侧门入,周英莲跟在后头,经过元安身边时小声说了句,“元总管,许久不见,新年大吉啊。”

元安苦笑着朝周英莲拱一拱手,“周公公,新年大吉。”

心中却想,他怕是再也见不着新年了。

而他们前头那一位却仿佛真是来逛园子似的,一路赏花看柳不紧不慢,还能抽出空来与元安谈两句山石堆砌、庭院布置,闲情雅致不少。

直等他走到墨竹居,推门瞧见满屋子红绸明灯,才怔怔无言。

最难耐是下一刻,他瞧见他最熟悉的身影,穿一身红,似火燃烧,亦如一个巴掌狠狠摔在他脸上。

隔着鲜红喜帕,他瞧不见她此刻神情,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他所期盼的模样,

他叹一口气,竟觉得自己来得太不是时候。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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