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墨秋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朝他摇摇头,说:
“不是喜欢,而是觉得很……很难过。”
白弥沢曾经对她很好很好,陪着她度过了那段最黑暗的时期,甚至可以接受她不惜一切的复仇,心甘情愿作绿叶陪衬。
可是她呢?
对他并不了解熟悉,如果她能再多关心他一些,或许,就可以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
可她没有。
白弥沢或曾因双重人格感到痛苦万分,她不管是作为他的未婚妻还是女朋友,一直后知后觉,像个迟钝的呆瓜。
“我很唾弃这样的自己,只会盲目接受别人对我的好,可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啊!双重人格在生活中一定会有所表现的,如果仔细去观察,可能会有感知!”
就算他不说,她也应该去主动发现的……就算没有发现,她又做了什么呢?
怀疑白弥沢变了心,怀疑他不再喜欢她了,然后……分手。
如果主人格能“看到”这些事,一定会非常痛苦吧?
可能比被剥夺身体操控权还要感到痛苦,因为,自己所爱的人并没有坚持,在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立马选择逃离。
主人格被压制,被所爱之人遗弃,最后,只能孤单地沉睡,永久消失。
伊墨秋眼里噙满了泪水,轻轻一闭眼,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哭得很克制,泣不成声:“我真的好自私,遇到什么事总是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当时觉察到他不对劲的时候,我不应该摊牌说分手的!如果我的心气儿不那么高,如果我尝试挽留,那么我一定会发现白弥沢的古怪之处,也许,还
可以唤醒他的主人格……”
无法言喻的自责与愧疚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袭来,一次次冲击着伊墨秋的内心,溃不成军,天崩地裂。
她太糟糕了,她真的太丑恶了……
她很可能是压死白弥沢主人格最后的那根稻草啊!
“你为什么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呢?”鹿染之不懂她的脑回路,更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在我看来,白弥沢曾跟你是那么亲密的关系,还对你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这本来就是他的错吧?”
少年拿了一盒抽纸塞进了伊墨秋的怀里,让她自己抽纸擦眼泪。
“脸都变成小花猫了,脏死了,擦掉!”
伊墨秋一边抽纸往脸上抹,一边哭着说:“这种事……本来就很难开口啊,如果我有双重人格,我也想要隐瞒的!”
“如果他把你当成自己人,啊,就是把你当作珍视重要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告诉你?不告诉你证明他对你不够信任,你长点心吧,有什么好哭的?”
女孩子就是容易多愁善感,尤其是冷墨秋,她的性格有点……说不出的怪。
极其敏感多疑,特别容易自责,这种人小时候应该过得比较苦吧?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伊墨秋不停抽纸,很快地板上就堆成了小山。
她眼圈和鼻头红红的,可怜巴巴的像只被遗弃的小哈巴狗。
“如果我现在是单身,那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帮助白弥沢的主人格夺回操控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我有绍煦了,我不能做让他感到不安的事。”
即便他嘴上不说,心里也不可能不介意。
她不想利用权绍煦对她的喜欢,肆意妄为,那也太自私了,对他也不公平啊!
“所以,你现在是自责又矛盾?”鹿染之直起身,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她,撇了撇嘴,说:“你怎么又知道他会不安?”
“男生跟女生一样,也是会吃醋,也是会心里犯嘀咕、没有安全感什么的……不能因为他们大大咧咧的,就无视他们的感受啊!”
鹿染之冷哼了一声,语气嘲弄:“看来你现在对那小子很上心啊?”
“我不对自己的男朋友上心,难道对别的男生上心么?”
“……”鹿染之被噎的够呛,伸手扶额道:“那你去问他啊,如果他不同意,你就什么都不要做了!让白弥沢自生自灭好了!如果他同意,那你们就继续啊!”
“如果他是违心的呢,如果他是怕我有愧疚感,勉强自己答应下来的呢?”
“……哇,哪里来得这么多如果?感情的事情真是复杂死了,神烦!”鹿染之的耐心被磨尽了,一把将她人拽了起来,大声道:
“你能不能不想把事情想那么复杂?别人走路只拐一道弯,你要多拐几道,不累么?”
“累啊,但是我已经习惯了。”伊墨秋低垂着头,眸色黯淡无光,“从小察言观色久了,我真的好怕周围人对我失望,更怕我在乎重视的人对我失望。多拐几道弯,可以想到很多疏漏的……”
她骨子里就是自卑敏感啊,无时无刻不讨厌这样的自己。
“所以说,家庭教育还是对孩子影响很大的。”伊墨秋苦笑了一下,怀里抱着空了的抽纸,转身往外走。
“小鹿谢谢你,我现在情绪稳定多了……你说得对,我在这边自己胡思乱想各种假设没有用,还是当面问问绍煦好了。”
权绍煦不是个能憋住心事的人,有啥说啥,跟她恰好相反。
重新回到客厅,伊墨秋两只肿成核桃的眼睛变成全场关注的焦点。
权绍煦:“卧槽,你这是……要哭瞎的节奏么?白弥沢还没死呢吧?”
郑宰允:“就算已经分手了,也还是前男友啊,前男友现在变成这副德行,女孩子还是会百感交集的。”
米雪莱:“墨秋就是心软啊,太善良了。”
叶智光:“……”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绍煦,陪我去楼下走一走吧。”伊墨秋吸了吸鼻子,主动走过去握住了少年的手,轻轻捏了捏。
权绍煦低头看了一眼,心里大概有了数。
他点点头,回头对其他人说:“我们下去买宵夜,你们随意。哦对,如果方便的话,帮我们喂喂猫。把猫罐头掺在猫粮里,东西都在那边的柜子上,自取。”
两个人走了,客人们面面相觑。
“你们说,深挖白家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事儿,还能继续么?”郑宰允往沙发上一坐,语气幽幽道:“咱们来打个赌吧?我赌两万,这事儿可以继续。”
“四万,这事到此结束。”李桓珉抿着唇跟了。
“五万,继续。”米雪莱翘着二郎腿,语气笃定道:“跟着郑宰允押,不会赔本的。”
叶智光:“你们在……赌什么?几万几万的是什么鬼啊,难不成是……人民币?”
其他人:“不然呢?”
叶智光:卧槽?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有钱的么?
只有鹿染之一个人站在窗边,怔怔地盯着楼下那抹熟悉单薄的少女身影,神情晦暗不明。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任你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