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決一路狂奔,数个月来在华宁城中每天坚持的晨跑令他体力充沛,一口气冲出去数里之遥后,才感到精力殆尽,确定身后无人追赶,这才停了下来。
苍天明月,夜空浩渺。
隐隐地还依稀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喝骂与打斗声,那暴烈的厮杀场面让本已经沉睡下去的江宁城渐渐苏醒过来。
远远近近有灯火点燃,房门和窗户吱呀作响,大概是有人出来察看情况。
赵決躲在黑暗中,深深喘了会儿气,这才感到精神稍稍振作,回想起刚才那种绝望的境地,犹自心惊胆战。
原来在古代,杀人是这样的草率!
文人士子,书生佳人,这并非是全部,在这个朝代,还有很多落后的东西,土匪、凶杀、草菅人命、官官相护。
那条小巷里的人或许并非皆是土匪,然而只是害怕被牵连,士兵们便会毫不留情的全部杀掉!
士兵们可恶,但那群匪人似乎也很凶残。
面对数十名士兵的围攻,依旧没有丝毫投降的意思,他们疯狂的反扑,大有将士兵全部杀光的倾向。
那种好杀噬血的感觉,那一道劈开身体的斧头,都令赵決感到内心的颤抖。
人有时候不是人,而是野兽。
胡乱想了一会儿,赵決站起身来,看了眼那青楼方向,就准备返回茶行,等待李忠的消息。
可他刚起身,便从那边的房脊上飞来一道黑影,犹如一羽飞鸿,轻飘飘落在赵決身前。
赵決大惊,准备后退,一柄利剑已然架在他的咽喉,来人冷冷道:“你刚才是从青楼那边过来的,其他人呢?可曾得手?”。
对方语音清冷、犹如寒冬落雪,竟然是个女子。
赵決听她的意思,知道她大概是将自己误认为是那群匪徒的一员了。
“姑娘误会,我只是个路人”。
“路人?哼!弃兄弟于不顾,现在更是胡言乱语,想和我梁山脱离关系,该杀!”。
女子切冰断雪的低喝,剑锋流转,便要划开赵決咽喉。
“别让匪徒逃了!快通知城防军!戒严城门,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出城!”。
有数名骑兵从大街拐角飞驰而至,打马狂冲,看样子是要去城门那边传达命令。
黑衣女子目光骤冷,身影飘动,转身横掠出去,直接拦在大街中央,横剑而立。
“什么人!?快滚开!”。
几名骑兵暴怒,随即挥动手中长刀,借助奔马的冲势,刀锋直接掠向女子的头颅。
马势猛恶,刀势带着劲风,将空气激的发出呜呜锐啸。
然而女子毫不避让,对那扑面而来的长刀视若无物,只等刀锋距离头颅仅有三尺,她才陡然腰肢后折,头几乎与脚踝贴在一处,长刀堪堪从她面门斩空。
而她继而凌空飞起,飘落在那骑兵身后,手腕轻滑,长剑已然插入对方后心,将之挑落马下。
另外两名骑兵大惊,一左一右长刀向中间猛斩。
黑衣女子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脚尖在地面轻盈点动,便犹如燕子点水,再度掠起。
她从两皮骏马中间飞过,剑光闪了一闪,人已经飞出数丈,落在街道旁边的矮墙之上。
那两匹骏马拖着骑兵冲出十数丈,马背上的骑士陡然身子一歪,相继从马背摔落,却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赵決张着嘴,惊愕的看着这一幕,眼睛里闪烁着无与伦比的震撼。
兔起鹘落!
电光石火!
一眨眼间的功夫,三名骑兵横尸在地!
苍凉的月光中,大街上静悄悄的,夜风吹来,赵決猛然感到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忍不住战栗起来。
那女子从矮墙上跳下,走向赵決。
风掠过她的秀发,让她看起来犹如夜中花瓣,但这朵花瓣,却是会杀人的利器!
“等等!”,赵決双眼睁大,抬手喝道。
那女子侧了侧头,盯着赵決看来。
“好吧,我承认我是梁山的人,行动成功了,那名狗官已经被杀,大家被士兵包围,一通乱战,我当先逃了出来,你武功这么高,要救人应该还来得及”,事到如今,赵決也只得咬了咬牙,暂时先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女子脚步微顿,眸子里杀气退了一点,随即冷冷道:“你和我一起去”。
赵決心脏一缩,怒道:“你疯了!那边已经打了好一会儿,城防军肯定过去增援了,我只是个小虾米,又没有你那样高强的武功,去了还不得被剁成肉酱!”。
女子不语,只是身上杀气又起,再度向赵決逼来。
赵決口干舌燥,狂咽了几口唾沫,这女子一出场就是杀人,毫不留情,简直就是个屠夫,他被对方身上杀气所慑,肌肤一阵刺痛,知道这女子是真的会杀他。
看着对方一步步靠近,赵決终于忍耐不住,大叫道:“好!好!好!我去,我和你一起去!”。
那女子冷淡的看他一眼,道:“带路!”。
赵決无法,只得带着她向那发生乱战的青楼赶去。
匪人进城发生血腥事件的消息还在发酵,大部分人仍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城防军的反应虽然很快,但军营驻地在郊区,距离江宁城繁华地段还有一段距离,此时能够赶过去增援的,都是小股巡逻部队。
赵決在黑衣女子的逼迫下,快速向前挺进,很快就回到了江岸,距离烟花之地不足千米。
那边已经被重重的士兵给包围了,还不断有小股部队在集结,整座青楼周围已经被封禁。
然而远远看去,似乎士兵们都没有再举刀向小巷里冲杀,而且那边的战斗声也听不到了。
大街上,有一队士兵手拿刀枪快步走来,他们身后跟着几名大夫,那些士兵神色冷峻,连连恐吓道:“快点走,匪人已经逃了,他们要不了你们的命,如是你们耽搁了救治刘将军,那才是要真正的被砍掉脑袋!”。
那些大夫大汗淋漓,一个个被吓的颤颤巍巍,夹杂在士兵中间,像是一群鹌鹑般进了青楼。
黑衣女子和赵決躲在暗中,将那些士兵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赵決大喜,低声道:“姑娘,你都听到了,你们的人已经逃了,咱们也回去吧”,说着他就想往回走。
“别动”。
剑柄抵在赵決后心,一股杀气直透血脉,赵決顿时打了个激灵,连忙举手叫道:“投降!投降!我不走!”。
他转过身来,黑衣女子冷冷看他一眼,命令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要亲眼去看看”。
赵決眼底精芒闪动,连忙道:“好,我在这里等着姑娘,不过姑娘你可要小心点儿,四周都是士兵,不要被抓了”。
其实他心中却已经打定主意,这女子一走,他立马狂奔,傻子才会在这里等她。
黑衣女子并指如剑,猛然戳了赵決的胸口一下,霎时间赵決全身一麻,血液流动减慢,身子变得僵硬起来。
而女子这才从黑暗中掠出,朝着青楼方向潜去。
赵決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心头却感到凌乱不已,这时候想走,四肢根本不听使唤。
他这才知道,原来前世那玄之又玄,只当小说来听的点穴手法,竟然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