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说回来,若是投刘备,他现在还只是个织席贩履之辈。自己投靠他,在诸葛亮出山之前,自己绝对是刘备依仗的对象,如果帮刘备守住徐州,说不定还是可以和曹操一较长短的。刘备前期最大的缺憾就是少了一个帮他纵观全局,出谋划策的人。再加上自己本身的才能也不如曹操,这才使得他前半生一直被打的东奔西走,投靠了无数的主公。只是这个人虽然满嘴仁义道德,实则是什么样自己还真不了解。后世说他虚伪,阴险的还少么?
到底投靠谁,还是得仔细的斟酌一下。
童渊已经走了,不过外面好像又人来了,会是谁呢?
高夜赶忙起身,走向门外。只见是丁原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双目红肿,后面还跟着一个英武的少年。
高夜暗暗感叹,丁原如今贵为一州刺史,还能记得师父这贫贱之交,当真是情深意重。
丁原走进灵堂,高夜赶忙起身就是一礼,道:“夜见过刺史。”
丁原只是挥挥手,也不理睬高夜,径直的走到棺前,郑重的上了三炷香。高夜只得在一旁回礼逊谢,汉代之时,对于礼,还是很重视,尤其是白事,更不能有丝毫无礼之处。这一套完毕之后,丁原才沙哑着嗓子说道:“明曦啊,我与你师父相交二十余年,不想今日他却是先走了一步。二十年呐,二十年……”丁原说着,眼泪再也不受控制,从眼中洒了出来。
“大人…”高夜正想着如何来安慰一下丁原,丁原身后的少年也是恭敬的上了香,扶着一副摇摇欲坠样子的丁原。
“义父,当心身体啊。”
“是啊,大人,您身为并州刺史,掌一州军政要务,要当心身体啊。”高夜也附和道。
“不必管我……”丁原疲惫的声音传来,“我与你师傅情同手足,如今他离世先去,你叫我如何能不伤心?想当年,我不过一介武夫,那些个文人有哪个愿意正眼看我一眼?也就只有你师父,和我倾心相交。我……”
丁原说着,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眼泪流着,却依然断断续续的说个不停。
“明曦啊,去吧,让我一个人,陪你师傅呆会儿。”
高夜拱手应诺,便示意郭嘉赵云二人,一起缓缓的退了出去。那个少年也对丁原拱手,退了出来。整个灵堂,只剩下了丁原和高夜的师父。
高夜站在门外,也是颇有感概。丁原是武人,不通文墨,自然也不会像蔡邕卢植等人,到哪里都受人追捧。他们这样深重的感情,自己从来只在书上看过,又怎能像亲身经历般,如此深刻?
高夜静静的看着天空,那少年就站在高夜的身边。
也许是高夜感慨太深,不自觉的叹道:“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谈。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啊。”
“咳,你说的这句话,倒是挺上口,什么意思啊?”那个少年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大哥说的这是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郭嘉在一旁插嘴道,“大哥这诗虽然不合现今四言的韵律,却也是别有风味,这也算是开了七言诗的先河吧。没想到大哥你身手了得,文采也是非凡啊。哎呦……”
郭嘉头上被赏了一个爆栗,“奉孝,怎可如此无礼。舍弟无礼,还请公子莫怪。还未请教公子大名。”高夜对那少年拱手道。
“哈哈,倒是无妨,这孩子倒是率直,对我脾气。在下五原吕布,表字奉先。”
高夜心中一惊,连带着脸上也是写满了惊讶。“原来你便是吕奉先!早闻刺史大人收得一义子,英武过人,武艺非凡,今日一见,当真是荣幸之至。”
“哈哈哈哈,明曦谬赞了。以前总听闻义父说起你,言你文韬武略,样样非凡。某家至今在武艺上倒还没服过谁,你既得义父称赞,想必有些本事,倒不如来比试比试。”
“刺史大人抬爱了。奉先兄既然有意,那我也不能扫兴,还望奉先兄手下留情。”高夜拱手道,“不知是比拳脚,还是兵刃?”
“灵堂之前,不宜见刀兵,还是比拳脚罢。”当然他不知道早晨在这里,高夜和赵云刚刚动过兵刃。不过吕布名声大,武功高,高夜心中实在没底。现在只比拳脚,倒也正和了他的心意。
说罢吕布便走到院中,做着一些伸展的运动。高夜紧随其后,也是做足了准备。二人互相行礼,各自摆出架势。一瞬间整个院内,郭嘉感觉到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高夜和吕布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动手,整个院子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屋内丁原的哭泣声。不过吕布到底还是先动了起来,身子往前一纵,“啪”的一掌,直扣高夜的面门。这一掌破空而来,虽然只是简单的动作,却带给高夜很大的压力。这是一种气势,一种狮子搏兔的气势,一种真正见过血的杀伐的气势,一种唯我独尊的自信的气势。这气势一出,高夜眉头紧皱。因为高夜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这气势之中,如若不能挣脱,恐怕不过几个回合自己便要落败。
不过高夜两世为人,虽然没有真正的杀过人,上过战场,但轮到单打独斗的小巧招式,高夜会的实在是比吕布多的太多,虽然还不能完全摆脱吕布的气势,但也不甘示弱。就见高夜闪身上步,往旁边一闪,伸出右手,抄吕布的腕,要抓住他的肘关节,这是擒拿手中的招数。吕布虽然没见过这些招式,但毕竟是三国最强的武人,更兼战场之上所向披靡,对于招式的直觉和警觉绝非一般人可比。只见高夜手来,便赶紧抽右掌现左掌,只奔高夜裆部打来。高夜一惊,暗道这吕布够阴损的,直来了一个猴子偷桃,当然吕布是不知道这招数的名字的,但这也不妨碍他使出来啊。这要给他掏上,轻则断子绝孙,重则送命啊。
高夜二话不说,直往后跃了一步,吕布这一掌掏空,紧跟着往前一跟步,“啪”的一掌,直奔高夜的前心。高夜送掌上前,直和吕布对了一掌。这一掌便叫高夜是有苦说不出,吕布这一身力气,可真是非同凡响,高夜直往后退了六七步,才稳住脚。高夜暗叹,若非自己有着太极内功的底子,接这一掌时用了暗劲,恐怕这一掌自己这右臂要断。
吕布和高夜对了这一掌,也是惊讶。虽然自己只不过退了一步,看似大占上风,可这一掌相对,却发现高夜的武艺大是不同,前几招灵巧刚强,最后这一掌却是有些软,可这软却又不同与气力不济,实在是闻所未闻。况且这一掌按照自己所想,高夜就算胳膊不断,恐怕也要腹脏振动,不过看起来高夜现在,也没什么大碍。吕布暗挑大拇指,果然义父所言,并不虚假,我得多加谨慎。
吕布使足了精力,对付高夜,不敢有半点大意。高夜也使出了后世的各种拳法,比如少林寺的龙爪手,武当派的绵掌,甚至还有咏春拳,截拳道。再看吕布,虽然没什么精妙招式,但是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实在是无人可挡。任凭高夜的招式再精妙,吕布很普通的动作,就把高夜的招式化解的干干净净。两个人六七十个回合没分输赢,直把一旁的赵云看的是眼花缭乱。
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一旁的郭嘉只是一个劲的为高夜加油,其他的一概不知。可赵云就不同了,他跟随童渊学武,虽然练得是枪法,但剑术,拳脚也是会的。他只见场上的高夜各种招式层出不穷,心中暗想,若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招式,能应付的下来么?看来跟着大哥,不光是枪法,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习。再看吕布,赵云不由得对他起了十二分的佩服之心。任凭自己大哥使用何种招式,他都能一一化解,直打到现在,高夜一招都没有重复过,但就是奈何不了吕布。吕布应付这些招式,显然是游刃有余,现在的情况,到不像是在对打,反倒像是吕布想要见见高夜的招式,故意放水。
不过场上的吕布就不这么想了,他实在是惊讶,这高夜的武艺繁杂,招式很多都十分精妙,好几次自己都差点着了道,要不是自己在武艺上天赋过人,再加上战场上锻炼出来的警觉,恐怕此番就要落败。不由得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不过也好啊,这些招式让自己当真是大开眼界,这对战的经验更是丰富了。
又打了二十个回合,高夜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十分气恼道:“不打了不打了!奉先兄啊,小弟技不如人,便是输了也不打紧。奉先兄如此相让,却叫小弟情何以堪。”
吕布也是收了拳,摇头笑道:“哈哈哈哈,明曦贤弟勿怪,你这招式实在是精妙,在下就忍不住想要多见识见识。况且我应付起来也是有些吃力,倒也不是有意相让。”
高夜撇撇嘴,一脸的无奈:“奉先兄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明明就是戏耍我嘛。”高夜一脸无奈的说到。
虽然高夜说完话没什么感觉,但是吕布,郭嘉和赵云都是一愣。吕布愣是因为高夜这打趣的话,虽然无礼,却很亲近,而且还能听出一丝敬佩来。而赵云和郭嘉的愣,则是因为他们印象中的高夜,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尤其是郭嘉,认识高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发现,一本正经的高夜居然也会打趣,也有开玩笑的时候,太神奇了。
高夜看着三个人一脸的懵样,稍一思索,就知道一定是自己正经的模样太深入人心,所以自己一放浪,一时间他们有点接受不了。便笑道:“怎的,我高夜又不是什么绝世美人,你们要不要这样盯着我看。”
“不不不,大哥,自打我拜师以来,你一直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一副什么事都不会让你的心起波澜的神态,今天居然发现,你也会开玩笑,真,真是神奇。”
“哈哈,为兄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岂能没有七情六欲。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不是做给师父看的。他老人家一向教导我们,遇事要冷静,更要掩藏好情绪。搞的我现在都不太会正常的做出表情了。”高夜笑着抱怨道,“不过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故而为兄我一本正经的没表情也是一种修行,这个奉孝你与子龙今后也必不可少。”
“好!好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好一个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修之兄后继有人矣!”
众人听得声音,原来是丁原正从灵堂迈步而出,一边走,还一边摇头晃脑,品评着高夜刚刚说的话。“奉先啊,明曦贤侄这话,颇为在理,为将者若被自己情绪左右,不能正确判断战场形势,必败矣。我儿虽然勇武非常,却总被情绪左右,这养气的功夫,还要多多锻鍊。”
“义父说的是。”吕布对丁原行礼说道,“如今匈奴屡屡犯边,正是用人之际,方才孩儿与明曦贤弟稍加切磋,明曦贤弟精通武艺,与孩儿在伯仲之间。且义父早已推举明曦贤弟为孝廉,不如征明曦贤弟为刺史府主簿,以助父亲牧守并州,抵御匈奴。”
“嗯,我儿此言有理,明曦你意下如何?”
“伯父容禀,家师待夜,如同亲生。如今家师仙去,夜自当为家师守孝三年,再行出仕。况家师曾有遗言,要我尽心尽力,将我鬼谷一门的学问,尽皆教导于奉孝,亦需时间。如今匈奴虽然不时犯边,然其仍是臣服于我大汉,未有反叛之心,想来亦不会大军压境,不过只是散兵袭扰罢了,伯父只需派奉孝兄驻扎五原,则可震摄匈奴,使其不敢南下。至于夜,欲为家师守孝三年,并将我门中学问,传与奉孝。三年期满,夜必到伯父麾下,以供驱驰,还望伯父成全。”
“明曦说的也在理,百善孝为先,老夫自是不能在此时强行征辟。待三年后,明曦便往河内,来老夫麾下,为我大汉效力。”
高夜拱手应诺,丁原也是笑笑,随即言道:“修之兄如今仙去,老夫有意为他守灵,过了头七再行离去。唉…若非公务繁忙…”
“既然伯父有意,夜这便命人打扫厢房,以便伯父与奉先兄休息。”
“嗯。”
丁原点点头,一个人向外走去。高夜注视着他萧瑟的背影,斜坠的夕阳,再加一丝若有若无的风,就是师父在天,也会因这一幕,而感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