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亭内,两道白光一闪,现出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先前在紫樱树下与陈闲侃天的老头,另一人则是一神色不怒自威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
“孤叟垂钓,果然有一尾鱼儿上钩,紫衣侯,天意难违,你可别忘了昔日我们的赌约。”老头看了看身边这位中年男子,一脸惬意的道。
无双城内四大侯爷之首的紫衣侯,此刻面色有些难看,沉默了半晌,才道:“月圆之日,除我之外,再无人敢进入这一禁区内,数十年如一日,没想到锦儿才回来,便带来了如此变数,也不知哪里来的一个小乞丐,竟然胡乱破了困你的珍珑棋局禁制,不过若不是你将其引入这片竹林,只怕他也不见得会进入,说到底,还是你终究出手了,影响他人心智。”
老头鼻孔朝天,不屑的道:“紫衣侯,你莫非想赖账?”
“当然不会,你任天星是宗派之地有数的擎天山门的长老,若不是因为和我的赌约,早就逍遥了十几年了,如今重获自由,自然可喜可贺,我这府邸中的一切,你可自选一件,兑现赌注。”紫衣侯沉声道。
此番轮到任天星这位老叟犹豫难决,显然这紫衣侯藏珍万千,宝贝无数,便是他这等世外高人,也一时不知挑选何物。
“我这府邸中神兵利器不多,法器却不少,更有我武朝玄士高手,可供你挑选,护卫左右,怎么,很难选择?”紫衣侯一脸嘲弄之色。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随便挑一个你紫衣侯府邸中的人,带走。”任天星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高深莫测。
紫衣侯心中涌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觉,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你要带走谁?”紫衣侯皱眉问道。
“刚回来的小郡主,你将其置身于武朝皇宫为人质的晨锦儿!”任天星原本满面的笑容突然凝固,眼神化作凛冽的刀锋,冷冷的注视着紫衣侯。
这一瞬间,紫衣侯的护体玄气也感应到了任天星眼神中的杀戮真力,一阵荡漾,紫气升腾,身后隐约显现出一头巨兽,藏在雾霭之中,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锦儿?那不行,我这个做父亲的已经亏欠她太多了,她才回家,就要又被你带走,她母亲泉下有知,只怕会还阳杀将回来,将我这府邸闹得鸡犬不宁。”紫衣侯摇头道。
“回家?这真是晨锦儿的家吗?当年你得悉你女儿先天有天魔变这一神通,便动了心思,故意将其送入皇宫,与其他三位侯爷的子嗣相处,加上接近武朝帝君玄皇,血脉之力无声无息的萌发,几乎每一刻晨锦儿的实力都在缓缓增长,不需要任何修炼,直到前阵子你女儿无意中变身,被后宫嫔妃撞破,这才东窗事发,如今你与玄皇陛下只怕已有隔阂,锦儿才被送回,接下来会如何,谁也不知,让我带走她,至少可保她不死。”任天星冷冷的说道。
紫衣侯沉吟了片刻,一脸沉重的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君王一怒,伏尸千里,若玄皇真要追究我之罪责,无双城必然大乱,你们宗派之地也无法独善其身,制衡之势必然被打破,幽冥之劫,只怕会提前袭来。”
“所以,你更要让我带走锦儿,只有宗派之地,能容得下拥有天魔变这一先天神通的至阴至寒之体,武朝玄士,血气旺盛,如同水火不容,各有损伤。”任天星眼中厉芒闪烁,言辞锋利,咄咄逼人。
死一般的寂静,死一般的沉默。
终于,紫衣侯缓缓抬起头,迎向任天星那深邃难明的眼眸,缓缓的说道:“锦儿才十六,十八成年,便可随你远走宗派之地。”
丢下这番话,紫衣侯又是一声长叹,拂袖而去。
看着紫衣侯的背影,任天星一阵意兴索然,喃喃自语道:“还有两年,真是难熬,这侯府中实在有够闷,哦,还有那个小子,怎么说也算我半个恩人,没事可以指点一下这不学无术的小子,虽然没有天赋,没有血脉,没有一丝根基,有人折腾,聊胜于无,先送他去那玄功阁瞅瞅,看他的造化了。”
此刻任天星的半个恩人,正漫无边际的在偌大的广场上游荡,盘算着如何才有舍身救主,自己又可毫发不伤的际遇。
一道白光倏的从天而降,将陈闲束缚住,完全无法动弹,正准备喊救命,却见不远处走来几位体态婀娜容貌俏丽的婢女,其中一女更是蜂腰肥臀,那桃花眼水汪汪的,让陈闲一阵口干舌燥,春心激荡。
纵然感觉那白光犹如一头巨蟒将自己勒住,呼吸都有些困难,但陈闲此刻却面色如常,一脸淡定,嘴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凝视着不断走进的那数位婢女。
身周有白光,自己又眉清目秀,大有仙风道骨之态,已然超越了神棍这一坑蒙拐骗的角色,跻身为半仙金童之流,这等风骚入骨的丫鬟,毕竟只是庸姿俗粉,凡女一个,必然手到擒来,投怀送抱。
岂料那几名婢女正眼都没瞧陈闲一下,有说有笑的从这位寒衣小厮身旁走过,完全无视这位半仙金童的存在。
陈闲一阵瞠目结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知自己这白光笼罩的渲染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这几位婢女根本就是有眼无珠。
“别再盯着那几个丫鬟的丰臀猛看了,你这小子没戏的。”一个懒散的声音传入陈闲的耳中,惊得少年一颤。
虽然被白光束缚,但陈闲还是勉强回头一看,自己身旁的多了一个老头,仿佛从天而降,来得没有任何征兆,悄无声息,面容有些熟悉,赫然便是那紫薇树下扫花的那个老头。
“是你?这白光也是你折腾出来的?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小小的家丁,竟然懂得一些法术,看来这侯府之中,还真是藏龙卧虎。”陈闲一脸唏嘘的道。
任天星也不禁一愣,本以为陈闲这少年必然被自己的道法所折服,不跪地求饶也必然叩头想拜师学艺,岂料却这般轻描淡写的带过,还顺便鄙视了自己一番,也是一个家丁,只是一个懂得一些法术的家丁罢了。
干咳了几声,掩饰面上的尴尬,任天星才道:“小子,你被我困住了,为何不求饶,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什么硬骨头,装给谁看?”
“你也是家丁,我也是家丁,我为什么要求饶?府规说得很清楚,除了主子,其余家丁没有资格惩罚凌辱同伴,你这般对我,不过是恃强凌弱,同时犯了府规,最好还是给我松绑,好生赔礼道歉一番,再把这小小的白光法术传授给我,我会酌情考虑不上报,免了你的皮肉之苦。”陈闲嘿嘿笑道。
任天星没想到陈闲竟然掉过头来威胁自己,若自己真是一家丁,只怕还真会被其胁迫。
“你小子身处下风,被禁锢,还能想到府规来逼其就范,真是满肚子坏水。”任天星心中欣赏,但面上却装出了鄙夷之色。
陈闲对任天星的指责不以为然,冷哼道:“身体被禁锢,心智并未被禁锢,我陈闲心思敏锐,绝地反击,你这老头,不服不行。”
“还没到月圆之日,我便主动找上你小子,看来我的确是败了一仗,但我还要考你一下,你若答出,便给你一莫大的好处。”任天星微笑道。
“哦,莫大的好处,说来听听。”陈闲感觉身周的白光已经渐渐散去,四肢也能舒展开来,以为胁迫到了老头,当下便欣然应之。
“先前那几个丫鬟,为何对你不屑一顾,你可知道其中缘由?”任天星笑吟吟的问道。
“原来是这个问题,起初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以我貌胜潘安的英俊容貌,就算没有白光笼罩,应该也足以让这几个丫鬟春心大动,甚至主动献身,最后却与我那般冷漠的擦肩而过,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们根本看不见我,因为这道白光。”陈闲一脸得色,如一只发情的鹌鹑,咯咯叫个不停。
“虽然你这小子的人格有些缺陷,太过无耻自大,不过也算是聪慧之才,也罢,这块令牌对我已然无用,便送给你吧,这侯府虽大,应该可畅通无阻,比如那玄功阁,你可来去自如。”话音一落,任天星便将一沉甸甸的玄铁令牌塞到了陈闲的手中。
任天星如今因为陈闲的误打误撞而重获自由,若说对陈闲没有丝毫感激之情是说不过去的,对这小子自然也是越看越欢喜,那令牌不过是一身外之物,对他这等宗派之地的高手而言,唾手可得,自然不吝赠与。
“玄铁令?这是什么玩意,紫光熠熠,莫非是一通行令,可四处闲逛,甚至进入那玄功阁翻阅玄功秘籍也不用交什么忠诚点?”陈闲将手中的令牌一阵把玩,感觉入手冰凉,沁人心腑,忍不住又问道。
“没错,有这玄铁令,你的确可在玄功阁畅通无阻。紫衣侯侯府中的玄功秘籍,虽然没有武朝中最高深的玄功,但一些基本的入门心法也是相通的,你无聊时练练,有益无害。”任天星答道。
让任天星诧异的是陈闲没有预料中的欣喜若狂,一扫先前轻浮之态,反而一脸肃色的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玄铁令对老头你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宝贝,但是我若拿着这玄铁令在侯府中乱闯,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就算去玄功阁,只怕也要偷偷摸摸的去,老头你还有什么宝贝,能够让我将这玄铁令藏得无比隐匿稳妥?”
任天星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从无名指上摘下了一枚黝黑不起眼的戒指,深深叹了口气,递给了陈闲。
“你小子,赚大了。”似乎心中有些不忿,任天星对着陈闲翻了个白眼,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白光,消散在空中。
“不会吧,这老头真是家丁?家丁,都会飞吗?”陈闲抬头望天,嘴巴张的老大,活脱脱的一只蛤蟆相,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