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阑君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他救过我,却也因此差点丢掉性命!”
恭鸣榷却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换上了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你说他救过你,那他为什么救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恭鸣榷的话让沈阑君彻底冷了下来,“是啊,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在银龙驿?”她挨着恭鸣榷坐下,盯着地面重重的发呆,她只顾着重新见到慕苏琅的惊喜之情,却突然忘了,这里是银龙驿!
恭鸣榷道:“或许,这一切都是圈套,那个人,三年前就在这儿。”
“三年前?”沈阑君低语。
她有点想通了,当时把她打晕的黑衣人武功之高,不会功夫的慕苏琅如何能进得来茅屋救自己呢,还有,自己从小习武早已练就了敏锐的注意力,竟然能在荒郊野外一直睡到傍晚,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山洞,那些只烧开一头的木柴,分明是……火把!
沈阑君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噌的一下站起来,刚迈开步子,就被身边的恭鸣榷拉住了,“你要干嘛去?”
“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恭鸣榷嘴一撇,站起来把她拉到门洞之外,“看你平时挺聪明的,现在脑子怎么突然不好使了?里面都是各大长老,就算主上拿你当朋友,可他们都是秉持宁可杀错不会放过的人啊!尤其是欧阳长老,我都不敢惹他!”
沈阑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可是……”
“据我所知,你口中的慕苏琅与霓凰门门主慕苏琅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而他隐姓埋名潜伏在这里肯定不简单,你就这样贸然闯进去,就不怕他狗急跳墙吗!”
“霓凰门?”霓凰门?沈阑君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突然,她一拍脑袋,打掉恭鸣榷那只拉住她衣服的手,声音打着颤的开口道:“我不问他,我不问他!”
她要问无鸢,她要让无鸢清楚明白的告诉自己来龙去脉,不论银龙驿和霓凰门哪个门派想要自己的命,她都必须知道的清清楚楚!
“野丫头你小心点!”恭鸣榷眼睁睁的看着又从槠华台上跳下去的沈阑君,双手扩住嘴巴朝着她离开的方向悄声喊着。
“你在做什么?”
恭鸣榷身体一僵,赫连律殷面容凝重的站在他身后,“不要以为你们耍的把戏我不知道,就一只小小的鸽子怎么会扑倒那么重的屏风?告诉我实情!”
“主上,这个……野丫头呃不,沈阑君打算偷听秘密,被我打跑了!看,一溜烟就没了!”恭鸣榷耸耸肩,甩了一下手指了指沈阑君离开的方向,果然已不见人影。
赫连律殷失笑道:“你能打过她?这槠华台,你是爬上来的吧!”
“呃……”恭鸣榷弯腰扑打扑打身上的尘土,正巧看见金蒲与欧阳询相互看不顺眼的从槠华台下经过,而慕苏琅和洛花拾则在后面并肩不紧不慢的走着,偶尔还会交谈几句。
“主上,今晚你别可别去杏花岭了,昨夜你突然毒发,要不是沈阑君,大概全岭的杏树都让你打断了,我还想着吃杏子呢!”
恭鸣榷鼓起脸颊,像是小媳妇一样扭捏着身子,声音虽轻,却也让台下之人的脚步放缓了下来。
“昨夜之事是个意外,以后别再提。”赫连律殷隐约有些隐恻,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长廊另一头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怎么上来的,就怎么下去,你要胆敢经过后室,我让你永远站不起来。”
“主上!上山容易下山难啊主上……”恭鸣榷原地跳脚,却只能拿赫连律殷半点办法没有的大喊大叫。
杏花岭?慕苏琅侧目,原来昨夜找不到她,是进了回大殿路中的杏花岭,自己是顺着回未春园的路找的,竟一时忘了她会顺着路想反回大殿!
“陶公子有心事?”洛花拾见他脚步渐渐放缓,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自己之前问的问题看来他是一句也没听见。
慕苏琅回神,道:“没有。今日是满月,这是解药,待晚饭前让主上服下,可减轻痛苦。”慕苏琅从怀中掏出那个核桃大小的匣子递到洛花拾手中,原本里面还有另外三粒的,已经被他移到别的容器里了。
洛花拾低头看着那个精致的匣子,圆润的拇指摩擦片刻,缓缓道:“陶公子当真不知主上的毒是怎么来的吗?自从陶公子来到驿中,主上就莫名其妙的中了毒,这让我不得不怀疑陶公子啊。”
“主上的毒是自我来了之后中的不假,但这并不是洛长老您怀疑我的理由啊,我若想害主上,还用得着千辛万苦的下毒,再千辛万苦的解毒?洛长老多虑了!”
慕苏琅朝洛花拾坦然一笑,额前那咎碎发被风轻轻吹起,露出两道正气荡然的剑眉,示意性的拱了拱手,大步离开了原地。
洛花拾一瞬不瞬盯着离开慕苏琅,捏着黑匣子的手攥得更紧了。
……
沈阑君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未春园,里里外外寻了个遍,却仍旧找不到无鸢的身影,院里那株牡丹还是萎靡在角落,倒是那颗梧桐愈发苍翠了,她失落的靠在梧桐树干上,突然有种身处在巨大阴谋漩涡里,不管怎样挣扎都脱不了身的感觉。
“沈,沈小姐好!”
沈阑君扭头,是昨日那个傲慢的小使女,此刻却是乖乖的站在一边,低头垂眸向她问好。
“我问你,无鸢呢?无鸢哪儿去了!”沈阑君快步行至她跟前,由于那小使女年纪小个头也小,沈阑君只能低着头才能看见她的眼睛,此情此景,让毫不知情之人见了,还以为是在欺凌弱小。
“无鸢姐姐一早就没在院里,这都快晌午了也没见着人,沈小姐,我真的不知道无鸢姐姐去哪儿了……”
沈阑君正在气头上,听见她颤抖的嗓音更是来气,“我有这么可怕吗?在这种地方欺软怕硬算什么本事,看样你也是从小呆在这里,除了自己,你能找到真心待自己的人吗?遇见事就只知道哭,一点骨气也没有!”
那小使女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说话间夹枪带棒的沈阑君,语气虽恼怒,但也是向着她的,本来她没想哭,被沈阑君一通数落,感动的将要声泪俱下了!
“说得好!”
未春园门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是这欠揍的声音就足够让沈阑君头疼了。
果然,恭鸣榷悠闲的迈着步子踱进来,只是进门的动作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他挥了挥手示意眼泪即将决堤的小使女出去,片刻,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与沈阑君两人了。
“你……”
“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安慰你的!”不等沈阑君开口,恭鸣榷抢先一步把话赶在了前面。
“我是想说,你为什么会弄成这幅德行?”
沈阑君指了指,恭鸣榷抬眸向天空看了看,无所谓的从发丝间拔掉那根斜插在里面的树枝,又抹了抹脸颊上的灰,道:“是这样的,主上说让我锻炼一下身手,所以我选择跟你一样从槠华台跳下去,但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不会轻功,好在底下有棵树,接了我一把,嗯,就是这样!”
恭鸣榷悄悄用手揉了一下差点摔成八瓣的屁股,虽然嘴上硬撑,但面部被痛觉神经牵引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我想静静,你别理我。”沈阑君没心思理会恭鸣榷的胡诌乱扯,转身朝正厅走去。
“野丫头,昨夜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恭鸣榷开口,沈阑君猛然停住脚步。
见沈阑君没再继续走,恭鸣榷趁机道:“主上在最开心和最难受的时候都回去杏花岭吹笛,你是不是提前打听好了?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那儿?”
最开心最难受,真是两个极端。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爱信不信。”沈阑君艰难的眨了眨眼,抿平樱唇匆匆跨进正厅,留下恭鸣榷一个人杵在院里呆若木鸡。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你这个野丫头到底懂不懂得尊重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