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阑君低下头,语气平缓,不带一丝情绪,眼前之人,不过也是与赫连律殷狼狈为奸之辈,装什么慈悲!
“沈阑君……”慕苏琅嘴唇蠕动了好久才吐出支离破碎的三个字,他讶异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冷淡的她,他预想了无数种两人再见面时的场景,却万万没想到是在她忘了他的情况之下!
“沈阑君,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好好看看!”
慕苏琅此刻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镇定,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激动,有几次他真真切切的希望沈阑君会突然忘了自己,这样就不用担心她醒来时自己无法交代,但到真正实现心中所想之时,心里翻涌不息的酸楚是他从来没料想到的,或许,他从来都不希望沈阑君忘了他,即使会被戳穿身份万劫不复!
沈阑君很听话的盯着他看了许久,紧皱的俊眉,焦急的眸子,抿平的嘴唇,最终,樱唇轻启开了口:“我真的不认识你。”
确切的说,是在哪里见过,沈阑君想不起来,不知从几时起,她的头就会莫名其妙的疼痛,思绪便会变得混乱难理,纷乱的脑海中仿佛有一丝光亮会引导她的思绪去向某个不明的深渊,她不想跟着走,但脚步却由不得自己的向前,即使会头痛难忍,但她已经渐渐的控制不了自己了。
“我不信你能忘了我!”慕苏琅上前一步斜坐在睡榻上,双手抱住沈阑君的双肩,语气轻柔目光流转:“你还记得吗,你被绑架,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忘了我!”
慕苏琅没有说谎,沈阑君被绑架,他是真心想救她,而此刻的冲动,似乎并不是那么没有缘由。
“你既身为银龙驿的人,就不用再对我假惺惺,我不知道你此番话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银龙驿没一个好人,包括你。”
沈阑君抬手推掉抱住自己肩膀的铁臂,面上强装镇定,其实脑中早已疼痛难忍,她不知为何,自看到眼前之人那刻起,梦中的疼痛便奔腾的涌上来,只要他一靠近,自己脑中疼痛便会增加几分。
慕苏琅再靠近,沈阑君终于抬手不住的敲着脑袋,白皙的额头上蒙了一层细汗,脸色愈发的苍白,心里不停的祈祷眼前之人不要再靠近,但最终,她只迎来了慕苏琅霸道的怀抱!
好熟悉的香气!
沈阑君闭了眼细细嗅着满怀的依米花香,身体居然渐渐静了下来,眉头也慢慢舒展,欲裂的痛觉也稍稍消退,她此刻竟有些贪恋的嗅着花香,但却在下一秒,天崩地裂般的疼痛猛然袭上她的脑袋,她赫然睁眼,双眸通红,抓过手边禁锢自己的手臂,张口硬生生的咬了上去……
痛觉顿时袭遍全身,慕苏琅紧咬着牙,忍着痛别过头去,他不吭声,就这样任由她咬着,沈阑君的异状他看在眼里,只要这样能缓解疼痛,就算赴汤蹈火他也愿意,但就在时光流转间,一抹苦笑爬上俊脸,什么时候,沈阑君在他心里这么重要了?
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那个清朗俊逸的沈阑君,那个口齿伶俐的沈阑君,那个入水相救的沈阑君,就这样在他心里,悄悄生了根发了芽……
直到沈阑君牙缝间渗出的丝丝血水浸透了他的衣袖,突然出现的细手蓦地点上她的睡穴,她牙间松动,伏在被血水浸透的胳臂上昏昏睡去。
银龙驿大使女无鸢兀自从慕苏琅怀里接过昏睡的沈阑君,一枚通体赢绿的小小药丸自袖间滑落,她轻轻的捏开她的嘴快速将药丸放入,挑起她的下巴,药丸顺势滚落入胃。
“你给她吃的什么?”
慕苏琅讶异的看着无鸢一系列自然的动作,他来不及阻止,顾不得手臂上汩汩流血的伤口,只抬手给沈阑君隔开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回陶公子,自是止沈小姐伤痛的药,陶公子手臂受伤了,让奴婢帮你包扎一下吧!”
无鸢四两拨千斤的轻易把话题挑开,盯着慕苏琅手臂上的大片紫红暗暗皱眉。
“不必了!”慕苏琅想也没想张口拒绝。
“主上吩咐沈小姐需静养,陶公子还是尽快出去吧。”
无鸢朝慕苏琅欠了欠身子,双手握在身前恭敬的站在他身后,等着慕苏琅的下一步动作。
慕苏琅未动,他站在床边看了沈阑君好一会,紧握的拳头里满是汗水,心里暗暗的想,若当初他在花灯会上就提醒她会有危险,若他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绑架,若他没有设计谋引她入圈套,若他稍有隐恻之心,她现在也不会伤痕累累的躺在银龙驿这个随时透露着危险的地方!
现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也好,省的他时时挂念!
慕苏琅眼里愧疚之意散去,残忍重新映上眸子,再没有看睡榻上的人儿,整整衣角抬脚跨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