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之处人头攒动,沈阑君费力的拨开人群钻进来,见个粗衣壮汉一面不停的擦着身上的糖渍,一面对着地上的母女龇牙咧嘴。
“这位大爷,小女是无心的,看在孩子还小的面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吧……”女孩母亲跪在地上不住的求情,一旁则是一个哭的惊天泣地的幼稚孩童。
“去你娘的原谅,碰脏老子的衣服就要赔钱!”那壮汉满口脏话龇嘴獠牙。
“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女童停止哭泣,睁着水汪汪的童眸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怯怯的开口。
“还胡说,信不信我打死你!”那壮汉听见女童的话顿时来气,从一旁随手抄起一根木棍抬手就要轮下来,女童母亲见状瞪大眼睛,猛扑过去把她挡在身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细手握住了木棍,壮汉抬头,迎上英姿飒爽的沈阑君。
“她们只是一介妇孺,壮士何必咄咄逼人。”沈阑君开口,声音清冽冰冷。
“哪里来的臭小子,我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啊——”沈阑君皱着眉头听着从壮汉嘴里源源不断流出的污言秽语,终于忍耐不住,一个侧抬腿抵上壮汉的小腹,迅速抬手抓起他的胳膊绕过脖颈紧箍,将小指攥在手里借着巧劲轻轻一掰,硬是把壮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闲事”给逼回了肚里。
“本来元宵佳节不想与你计较,谁曾想你却变本加厉!”手间骤然施力,金刚怒目:“还要赔钱吗?”
“不要了……不要了……”断断续续的残语从壮汉嘴里流出,届时汗已湿透全身。
沈阑君冷哼一声,松开钳制他小指的手,掌风运起把他推出好远:“还不快滚!”
壮汉揉着酸疼的手指低咒一声,恶狠狠的看着她和身后的母女,灰头土脸拂袖而去。
沈阑君弯腰扶起地上的母女,回头看了看屁滚尿流的壮汉,周围行人纷纷鼓掌喝彩,沈阑君突然觉得江湖也不过如此,偶尔喝喝小酒,偶尔行侠仗义,偶尔吹箫弹琴……
她满意的笑,拍拍手准备离开,却觉得身后被人拉住了衣角,回头正看见那女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漂亮姐姐你送我们回家好不好……”
漂亮姐姐?沈阑君眼角一抽一抽,自己乔装打扮的是有多明显,竟然接二连三的被人看出来!
“不准无理!”那妇人轻声呵斥一句,抬头冲着沈阑君道:“小女不懂事,公子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怎能再麻烦公子呢!”
沈阑君见那妇人面苦却也端庄,再看看只到她腰际的女童,面黄肌瘦,睁着小鹿般圆溜溜的眼睛,眸子里恐惧之意并未消散,此刻定时受了很大惊吓,她心中实在不忍拒绝,开口道:“无妨,我送你们回家。”
“那真是谢过公子了!”妇人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喜出望外,紧走一步上前带路。
沈阑君牵起女童得手跟在后面,那只小手有点凉,还有些隐隐约约的发抖,她弯腰温柔的看着女童的眼睛,示意她不要害怕。
事情只是一瞬的功夫,待慕苏琅到来时好戏早已散场,他被散开的人群冲撞的左右游走,转眼间便寻不到了沈阑君的踪迹,暗道不好。
懊恼之际余光一瞥看见远处那抹熟悉的青衣身影晃过,正要抬脚追赶,却被匆匆赶来的宴子白拦住
“门主!”
“何事?”慕苏琅一改面上的不羁,恢复往日的冷峻神态。
“左督正在赶来的路上。”宴子白看着眼前面色变换自如的自家门主,不禁一阵心累。
“嗯……”慕苏琅沉思片刻,眼神倏然向着沈阑君离开的方向寻去,却早已不见踪影,心中一紧,转眸看向正扶额叹气的宴子白,悠悠的开口道:“你好像坏了我的大事。”
“……”什么叫好像?宴子白泪了。
“我家就在前面!”那女童兴奋的指了指五十步开外的茅屋,点点烛光在窗里一闪一闪,显得有些落寞凄凉。
“实在谢谢公子了,理应好好招待公子才是!”那妇人看着女童蹦蹦跳跳的跑进门,稍有尴尬之意的站在门口寒暄。
“夜风刺骨,夫人还是快快进屋去吧。”
沈阑君抬手摘下腰间那块温润的玉佩塞到那妇人手中:“我出来的匆忙身上银钱不多,这玉佩还值些钱,改天当了,给孩子多买些吃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耽误了可不好。”说完留下一个笑脸转身离开。
那妇人脸上露出讶异之色,看着手中还留有余温的玉佩,一丝歉疚之意涌上心头,正欲开口说话,却被身后人用帕子捂了嘴迅速拖进黑暗中。
耳力极好的沈阑君听见身后轻响猛然回头,见黑暗中并无其他,茅屋门口空荡荡的,想必是那妇人进门的响动,这刚过年不久,一派喜气洋洋,哪里会有贼人傻的冲了这喜气呢!
沈阑君暗笑自己越来越紧张兮兮疑神疑鬼,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放轻松,回头继续往回走。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身后蓦然出现的蒙面黑衣人抬手往她脖颈一劈,沈阑君吃痛,双眼抹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