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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绯,将药盅端过来。品书网”慕鱼在滴翠的帮助下,将锦颜之扶起靠在床榻的软垫上,又接过流绯端来的药盅,“你身子骨见好,就怕是有些人要坐不住了。”
“也是死过一回的人。只是无故连累妆修仪,心里有些过不去。”锦颜之沙哑着嗓音,话语中透着些许歉意。
滴翠用锦帕仔细而轻柔的擦拭了嫤美人唇角沾上的药汁。“这么几日亏得妆修仪防得紧,‘那人’才寻不着机会下手。”
慕鱼睇了一眼滴翠,心下却并未有滴翠那么乐观,“暗箭尚且能躲。我却真真担心若是将她们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凭着合欢殿这几人……”
话音刚落,一股咋起的肃杀之气已然弥漫了整座合欢殿。
“啊——”流绯一声惨叫,她捂着被血流如注的手臂,跌跌撞撞的退回到内室。一脸惨白的望着跟随她之后进入内室,步步紧逼的黑衣人,尖叫道,“美人,修仪,快走!”
慕鱼倏然站起身背向锦颜之,双目圆瞪死死的看着黑衣人,强作镇定的压下惊慌,颤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冰冷的眸子仅是扫了一眼慕鱼,便将目光睇向慕鱼身后透着些许惊恐神色的锦颜之,闪着寒光的长剑直直指向慕鱼颈项,“让开!”他只管取一人性命,其余之人皆不想动。
慕鱼淡下眼睑,目光落在长剑沾染的那一抹血红上。血红顺着银剑的微颤,一滴一滴淌下,在她鼻下带出微弱的铁锈腥味。
“让开。”黑衣人重复先前的话语,口气虽转淡,语调却透着未加掩饰的威胁。他没有什么耐性,若眼前女人再不识趣,他只好采用一个简单而粗暴的解决方式。大手一抬,那锋利的寒刃又是贴近慕鱼三分。
“住手!”锦颜之单手推开慕鱼,挣扎着从床榻下地。身子骨虽未好周全,却依旧是背脊挺直端端的站着与黑衣人凌然对峙,不显一丝懦态。她心下知晓这人是冲着自己而来,断然不能连累了妆修仪。
黑衣人半合的冰眸睨视锦颜之,毫不迟疑的收回剑势,顺势振臂一挥,手起剑落鲜血四溅。
寒刃直没入血骨的细微闷响,在慕鱼脑海中轰然炸开,一股比先前强烈数十倍的血腥味刹那间弥漫,直扑进她的眼耳口鼻。
她怔怔的看向身旁,那个因剧烈疼痛痛而狰狞着白皙面容的人,竟然是滴翠!千钧一发之际,是她以柔弱的血肉之躯为嫤美人挡下一剑。
锦颜之伸手扶着软身倒下的滴翠,被她因失去生命力的沉重身子拖倒扑跌在地。
黑衣人一击未中,收势的剑尖上挑再补一击。
铿锵一声清脆的声响,黑衣人凝神转身,却悚然发现手中宝剑被另一柄全身通透闪着微弱蓝色荧光的剑刃格挡开。虎口处的微麻似在说明先前那挡下自己的一击力道之巨。
杀意毕露的冷目中闪过瞬间的慌乱神色,他冷冷的瞥向身后一身玄色银龙纹衣衫的颀长身影。
来人是谁不言而喻,他只是微微惊讶,苏琅轩居然能够悄无声息的接近自己。
黑衣人从刹那的失神之中收敛神智,旋即双手合力推开蓝剑,抢招攻出。霎时剑影飞舞,在微弱的月光与跳跃的灯火映射下反出奇幻剑花,虚实难测。
苏琅轩冷然勾笑,若闲庭信步般悠然侧身闪躲过黑衣人的攻击,在繁复的剑招之中瞧出破绽,看似缓慢实则迅如闪电的扬起手中剑穿入银光,信手一挑。
黑衣人华丽的招式骤然停止,银光超脱掌控从手中飞射出去,在空中划过优美弧度之后锵的一声落插到金砖之中。
蓝色的剑刃无声无息的抵上黑衣人急促起伏的胸口他惊惧的注视着那道幽荧的寒光,眼一抬有些不敢置信的对上苏琅轩极寒的幽眸。
竟然仅是一招……
苏琅轩冰凝的薄长唇畔吐出冰冷的字句,“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脸色微黯,以冷笑压抑恐惧而怨恨的眼神,一言不发。
微微挑眉,苏琅轩薄唇牵起一道非嘲非笑的弧度,再次启唇慢条斯理重复着那句问话,“谁派你来的?”剑锋已缓缓上移至黑衣人的颈间。
黑衣人紧握双拳,却依旧不言。只是在剑锋触及颈项的刹那,小退半步。
“你宁死不言,朕就成全你。”苏琅轩全然失了耐性。心中对幕后指使之人已有揣度,不过是想通过黑衣人之口证实而已。冷眸轻睨视了一眼黑衣人,“伍佚功,人交由你了。”
见着事态被控制住,慕鱼揪着的心刹那间放妥,身子仿若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跌坐在床榻上。
眼眸淡下之处,竟是死去的滴翠身躯内喷涌而出的在地上渐渐扩散开的猩红血迹。刺鼻的血腥味令胃中翻搅开来,一股作呕的欲望迅速而窜上心头。她下意识蹲下身子捂住唇,不断的干呕着,直到眼底浮现清汩晶光。
合欢殿,从未出现过这般阵仗。
苏琅轩冷然端坐在合欢殿正殿正中的紫檀雕花宝座,右手搭在扶手上,冷眸睨过淑妃,然后是德妃与一干妃嫔,最后对上宸乾太后身上时,眼眸中的冷寒才有所收敛。
宸乾太后端详了嫤美人一番,启唇扬声道,“把你那天在云岘宫所见所闻详实的说出来。”不过一番话语,已然说得气促,有些力不从心。
嫤美人被紫月与红月扶着站在殿中,本就苍白的面庞在经历先前的一番惊吓更是失了血色,不过她却是端端的站着,不显一般女儿的娇弱。低头回忆片刻,才沙哑着嗓子说道,“那日贱妾瞧见姝才人奉着一盘柑橘,将其中一颗随着桂元、荔枝、栗子之类的喜果一起放到为小皇子洗浴的槐条蒲艾水之中。贱妾知晓那橘子应是供奉在香案上的,于是便顺手将柑橘拣出放回果盘中。”
“柑橘?”宸乾太后有些意外,将探寻的目光投向苏琅轩。
“那不是柑橘,而是一种外形与柑橘一般名唤‘狗扣子’的剧毒果。”苏琅轩语气不愠不火,却是威严骇人。
听到这般说明,宸乾太后凤眸倏然眯起,锐利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合欢殿上站得极远的姝才人身上。
姝才人有些慌乱的走上前,手足无措的扑跪在嫤美人脚边,颤声道,“皇上,太后娘娘明鉴。贱妾也不过是看众人忙不过来,好心替淑妃娘娘帮了把手而已。”说着,竟是委屈得嘤嘤抽泣起来。
“那果盘之中仅有一颗是被混入的‘狗扣子’,姝才人能否解释一下,为何偏生这般巧,你就将这颗捡起放入了澡盆子?”赤邵冰抿着干涩开裂的唇瓣,不甘心自己布局如此之久竟然功亏一篑。心中明白,只有紧咬着姚素问这尾小鱼,才能再牵出一尾大鱼。“何况常人都知晓,这柑橘是奉在香案上,无需放入槐条蒲艾水之中。”褐眸微转,深深斜了一眼夏盈袖。
“‘洗三’仪式各项事宜都是经由淑妃娘娘与德妃娘娘亲自主持,喜果与祭品自然也是经由两位娘娘之手。不如请两位娘娘说明一下,这‘狗扣子’是如何混入柑橘之中的?”姚素问依然低垂着头跪在地上,眼角泪水未干,话语之中却少了些怯弱。
“姝才人若真不知晓那是毒果的话,又缘何刻意以锦帕隔着才敢触碰果实?”知晓姝才人打算将事情绕回到淑妃与德妃身上,锦颜之低头对上她含着湿气的双眸,淡淡开口。
姚素问瞪大双眸,眼中盈满委屈瞅着锦颜之,“我何时用过锦帕?”无辜的双眸又转向主位上一言不发的苏琅轩,激动的辩解道,“贱妾与嫤美人无冤无仇,不知她冤枉贱妾是何目的,求皇上为贱妾做主。”说罢躬下身子,重重磕着头。
苏琅轩后撤身子,靠上宝座靠背双臂环胸,凝瞄姝才人。冷眼瞧着她蝉露秋枝,梨花带泪的模样,“那不如由你来告知朕,你既然未曾用锦帕隔着而直接接触了毒果,为何竟然没有中毒?”
姝才人柔桡轻曼的身姿猛的一颤,蓦然抬头望向苏琅轩对上他半合的幽眸,这才惊觉自己话语中的矛盾。锦颜之竟只是用了一句话,便将自己诱入陷阱之中。
好深沉的心机,好缜密的心思,不得不佩服啊。唇畔扯出一丝极淡极淡的淡笑,“贱妾偏生就是未中毒,这让贱妾如何解释?”
“还在砌词狡辩!”宸乾太后冷冷的看着正殿之中的一幕,压下心中怒火,强硬的命令道,“拖下去,杖毙!”
正殿内的奴才们却未动,仅是转了过面看向苏琅轩,竖起耳朵静候他的命令。
苏琅轩站起了身,缓慢的走过跪着的姚素问身旁,脚步未停径直往外走去。薄削的唇角扯开冷酷的讪笑,“朕赏赐你一颗‘狗扣子’把玩。你若不会中毒,朕便信你确是无辜。”
听到苏琅轩的话语,姚素问若心胆俱裂的扑跌向一旁,拉住一女式下裳捣蒜般拼命磕头求饶。“娘娘救命,你说留贱妾一条残命啊,你承诺过贱妾啊!”
慕鱼惊讶的望向被姝才人纠缠的女子,女子脸上慌乱的表情显然在诉说她亦是惊愕万分。
“德妃娘娘,你向皇上求个情,饶贱妾一命吧!”姚素问死命抓住黎落的衣衫,泪流不止的眼眸中隐着异样的幽光。
正殿中的人全然愣住,就连黎落也是呆呆的看着姚素问若发疯一般的反应不知所措。
苏琅轩跨出的步伐骤然顿住。他转过身,阴鸷的冷眸伴随着一股杀意投向姝才人,“看来朕赐你个痛快是太过于仁慈了。来人,将她羁押入宗正寺大牢……”话语一停,以眼角余光眯了眼夏盈袖,轻描淡写一般继续补充道,“严加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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