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来”男子先一步跨上扁舟,又伸手来扶清欢,那船浮在水面,本就不稳,一晃一荡之间,清欢没站稳,不小心一头扎进了男子怀中,男子温热的体温包围着她,身上似乎还带了些奇异的香味丝丝萦绕着她,害得鲜少与人接触的她心中小鹿乱撞,一张小脸绯红,想挣扎着离开,男子却仿佛依依不舍般,目光深远而悠长,紧紧的抱住她。
白苍着迷的闻着怀里清欢发间散发的幽香,仿佛失而复得般紧紧的抱着她,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没有生老病死,没有人烟喧嚣,只有两颗心静静的相依。
“请公子自重!”翠缕一声呵斥惊扰了两人。
“是我失态了,望小姐赎罪”白苍松开手,一双目光如炬,心中却责怪自己情不自禁,将对素锦的思念倾注在了清欢身上。
“无事,我们赏月吧”清欢强装着镇定,移步至设桌处,身子略微发着抖,一张绯红的脸刻意不去看男子,目光游离。
“对了,还未请教小姐芳名呢?”男子大步坐下,只定定的盯着清欢,目光如炬。
“小女子姓陈,名唤清欢。”清欢低着头回答躲避他过于炙热的视线,吐字清浅如珠落盘。
“清欢……真是个好名字,享一世清欢无忧。”白苍蹙着眉深思,心中却多了几分哀伤,前一世的你要是也能享清欢一世又多好,转念又想到这一世的她是如此的平安喜乐,心中又悲又喜,径自倒了杯酒,举起酒杯对清欢道。
“几次三番偶遇小姐已是缘分,在下深感荣幸,愿小姐一生清欢。”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承蒙公子吉言,小女同敬”清欢执了玉壶也斟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清风徐来,月光撒在湖面直照的波光粼粼,不远处常有些管乐飘飘入耳。清欢也唤了翠缕坐下同饮,这么些天瘀塞在心中的不快仿佛随着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消失无踪。
“小姐,这酒竟比我们偷酿的米酒还好喝……”翠缕醉语朦胧道,毕竟是小丫鬟,随着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下肚,很快将防备忘到了九霄云外。男子只笑而不语。
也不知喝了多久,清欢贪杯,翠缕早已醉倒在一旁,嘴里还不断说着“小姐,不能再喝了,再不回去就夜深了……”
清欢只晕晕乎乎的站起身来,将身上的青竹纹长衣披在她身上。
白苍只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身白衣胜雪,在月色中更显得俊逸非凡。
清欢见他也喝了不少,目光却依旧清醒如常,没有一点醉意,不禁敬佩。
“公子真是好酒量。”清欢笑着对他说道,一双蓝色的眼睛在酒意的渲染下更显得目光盈盈,如点秋水。
“素锦……”男子出神的望着她,喃喃道,如着了魔般。
“我不是素锦,我是清欢,公子醉了”清欢虽然也有些醉意,但是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觉得有些耳熟,莫不是那日红衣女子来庭院里提到的那个名字?
男子却仿佛没有听到般,定定的走近她,不顾她惊讶的眼神,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绯红的脸。
白苍轻抚上那张在心中摹画了数百遍不止的脸,那眉,那目,那眼,那人逝去已近五百年,今日终得相见。
清欢呆呆的望着他的脸,不知为何能感受到他心中浓的化不开的哀伤,也许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一位已经逝去的故人?
良久,清欢感觉到一丝柔软冰凉的触感轻敷在自己的额头,心中一惊,心脏猛烈跳动,似乎要跳出胸腔。
白苍吻了良久才放开,又用指尖在她的掌心写了几个字,指尖温热的温度一点点渗进心里,清欢知道他写的是三个字,“勿念我”。
白苍想起那也是一个初秋凉爽的夜,素锦一瘸一拐的给他采来了很多草药,又给他做了一身雪白的新衣,却只在他半梦半醒间用指尖在他掌心写了三个字“勿念我”,待他醒来时听到的却是她的死讯。那日,肝肠寸断的感觉似乎犹在眼前。
“公子何故如此忧伤?”清欢一双蓝色的眼睛无邪的望向他。
“夜深了,我叫人送你们两个回去吧”白苍没有回答清欢的问题,只下了船去找马车。
清欢望向他独行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却不知从何说起。
很快,马车停在湖边,白苍帮着清欢把醉酒不醒的翠缕扶上了马车,清欢被夜晚凉风一吹,酒醒了很多,对白苍道。
“今日一同饮酒,与公子相谈甚欢,愿来日还有机会再聚。”
“当然。”白苍只笑着在马车下冲她招了招手,白衣墨发,声音悠远,仿如梦中。
“你叫什么名字?”马车渐行渐远,清欢却突然拉起轿帘问,待抬头往外面看却哪里还有白衣男子的影子,只有一片漆黑的夜,一阵晚风吹过,所有一切如在梦中,随风消逝。
白苍在夜色中疾行着,不一会儿就变做一只身形矫健的白虎,他知道这些天的消失让清欢心中十分担心,但是自己出于圆月变身之际身型不稳,极易变幻,不好惊吓到众人,因此自己偷偷的离开,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等待这十五日过去。
白苍心中沉吟,要不是那日自己在山上度这五百年的劫,心劫淤塞,未能仙渡,因此被天雷劈的法力尽失,奄奄一息变成幼型,又恰遭恶劫,竟被上山的猎户所掳当做奇珍异兽下山来贩卖,怎会有机会遇着她?那时它意识混沌,却隐约见到有着一双蓝色眼睛的女子,亲手从猎户手中抱过他替他包扎伤口,那一刻他几乎以为她就是素锦,以为她又回来了,半响才想起素锦已经死了,他曾去向太乙仙人借过太虚幻境,找寻过她的转世,却不得而知,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再见却是因祸得福,素锦,这一世,我一定陪在你身边,护你一世周全。
白苍心中百感交集,失而复得的喜悦曾经一度将它冲垮,可是心中又不免有些愤恨,自己心思郁结了五百年,终日借酒消愁,又因了她,这天劫竟又没度过,而她却早已幻做官宦女儿,每日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也再认不得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