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陇头月(1 / 1)

钱谦和那汉子登时顿住脚步,互相望了望,两人脸上都是一片灰绿。

秦霄好容易忍住笑,起身上前半步,略一拱手:“哎呀,本县正与这位锦衣卫兄弟说起,没想到钱千户便来了,这般的忧心属下,果真是专情重意。”

听他当面调侃,钱谦面上一红,可又不便发作,只得又恨恨地瞪向旁边。

那汉子自知犯了大忌,情知回头他定要算账,赧然垂着眼,不敢看他。

钱谦想了想,便冷然问道:“你拦着本千户作甚?”

“方才不已说了么,一来蒙钱千户多次出手相助,深表谢意,这二来么,本县不才,仰慕尊驾已久,急欲结交,本来是要等到回京的,如今既然钱千户大驾到了,那便再好不过了。”秦霄继续打着哈哈。

“……”

钱谦脸上狠抽了两下。

这人一贯喜欢满嘴胡吣,心眼比蜂窝还多,外加脸皮厚如城墙,跟他结交,八成被卖了,还在旁边叫好呢,也不知这小子如何中的状元,又怎么就得了圣眷?

再加上他身旁那个武功奇高的凶野婆娘,若真招惹上,一个不小心得罪了,那才真是不知死活。

可瞧眼下这阵势,想走怕是没那么简单了,还是先忍一忍,相机而动的好。

他眼珠在眶中轮了几圈,清清嗓子对旁边道:“你先回去,我稍后便来。”

“啊?大哥……”那汉子苦着脸,语声带着几分不愿。

“还不滚!招老子火是不是?娘的,回去再跟你算账。”钱谦瞪起眼来,又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是,是。”

那汉子打个趔趄,陪着笑脸,呲牙咧嘴地在腰臀上抚了几把,先朝窗子看看,颓然向后缩了缩,随即小心翼翼地推门出去了。

他才刚离了厅,就听屋顶“噌噌噌”响,像是有谁从上头轻踏而过。

转瞬间,外面传来“哎呦”一声痛呼,随即便归于沉寂……

钱谦自然听得分明,脸上又绿了两分,喉头间不自禁地咕哝了几下。

秦霄也没料到夏以真还会追上去,脸上笑容一僵,知道先前他们在此间说的话都叫这丫头听去了,只忍到这时才发作,下手想是也重了些,也不知那锦衣卫伤得如何。

这边干咳两下,重又拱手道:“钱千户不必担心,以真她不过使些小脾气,这个……出手向来都有分寸的。”

说到这里,见钱谦横过眼来,一脸不屑,自己也有些不自然地抽了抽唇角。

这丫头出手当真有分寸么?

对他许还说得通,对别人那便要视心绪而定了。

当下朝旁边的椅子一比:“钱千户请坐。”

钱谦略想了想,也没多言,将椅子向外拉了些,便坐了下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没兴致跟你扯淡。”

“钱千户奉圣命来此,想来是要知晓我在双屿的一举一动,同时也为护我周全,若因一句没兴致误了大事,不知令尊钱指挥使应不应允,陛下知晓又当如何处置?”

“你……”

钱谦瞪他一眼,面上却有些气沮,翻个白眼问:“说吧,到底什么事?”

“这便是了。”

秦霄笑着拿过茶壶,斟了杯茶,推到他手边,自己也倒了一杯,呷了半口,只觉甘香入嗓,沉腻的酒气也冲淡了许多,脸上也正色起来。

“不瞒说,今日设这局专等钱千户来,自然是有棘手的要紧事,不过本县还是要先多谢前番援手救命之德,这是实言,绝无相戏之意。”言罢,起身行礼为敬。

钱谦撇唇望他道:“本千户领的是圣命,奉着京畿镇抚司的调令,但尽职分而已,用不着谢。倒是你这厮也真够胆大的,身边没几个可靠人护持,便敢坦然上路,是当那婆娘有三头六臂,还是以为人家会傻到跟她单打独斗?”

秦霄点头道:“本县确是失了些计较,不过也正巧见识了锦衣卫的本事,本县下面要施展拳脚,便愈加有底气了。”

“你想干什么?”钱谦听出他弦外有音,接口问道。

秦霄双目直视他道:“锦衣卫稽查天下,无所不知,钱千户又是聪明人,何况圣意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该当知道我要如何。”

钱谦一笑,翻了个白眼道:“你有你的圣命,该怎么干也是你的事,老子只管老子的差事,别的一概不问。”

“钱千户又忘了,若本县真出了什么意外,你恐怕便交不了这趟差事了吧?”

“你这人是嫌命长么,当真有病是不是?”

“没人会嫌命长,可人生天地间,若不做出些事来,活得再久也不过徒然悲切,钱千户也是男儿大丈夫,难道便甘心叫人视作依仗令尊之势,才身居官位,不思自己为国家社稷出力,当真建些功业出来?”

钱谦闻言一愣,像是触动了心事,脸色肃然起来,垂眼默然不语。

秦霄知道刚才那话正中他软肋,却也激得他有些意动了,便趁热打铁道:“功名路长,端的看为与不为,眼下便是机会。浙东之乱已非一日,若你我能联手搅开这潭死水,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升迁自不必说,连令尊也必感欣慰,更得陛下信任,那些宵小之辈也无话可说了。”

他顿了顿,又道:“本县知道钱千户此行乃是机密,不可显露身份,所以……事情由我来做,若出了岔子,圣上降罪也由我来顶,钱千户只须从旁协助便好,如何?”

“你想怎么干?”钱谦也正色起来。

“先从双屿外海那伙贼寇查起,设法找出真凭实据,再将巡抚衙门和三司衙门的黑底子起出来。”

“你也知道浙省官场与海匪勾连,怎能轻易查到证据?他们早已上下沆瀣一气,铁板一块,再者你又知道这里与朝中有多少关联,若然轻举妄动,横州城外那一劫便是样子。”

秦霄摇头一笑:“便算真是铁板,棒打下去也有印记,这里官匪勾结,绝不可能半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只要端了那伙海匪的老巢,定会有所收获。”

钱谦闻言一愣,皱眉道:“端了海匪的老巢?你有总督衙门,五军都督府的调令印信么?”

“没有。”

“那还说个什么,没有兵,没有战船,连岛也上不得,难道你打算叫那婆娘领着两班差役划渔船去打么?”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下攻城,若要平了那帮海匪,未必就非得重兵巨舰。”

秦霄说着,俯近身去,对他低语了几句。

钱谦只听得张口结舌,半晌才抽着脸道:“你……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眼下或许便是个契机,近来横州府上下女子失踪要案频发,钱千户可也知晓?”

“街头巷尾都传得沸沸扬扬,又有谁不知道。”

“可也是那伙海匪所为么?”

“这个却没留意,不过……听说前两年这里也曾多有此事发生,还有人亲眼见夜间有船只偷偷携带女子驶去外海那两座岛,也不知是否确实。”

秦霄稍作沉吟,在桌案上轻轻一拍:“那这件事便烦请钱千户与其他锦衣卫兄弟详细查明,本县便可定计行事。”

钱谦想了想,便点点头:“也罢,若这几日仍有做这勾当的,自然就有分晓。”

话说到这里,便也差不多了。

秦霄也不再强留,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钱谦也不问那手下的事,飞身跃过院墙,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朦星稀,风声似比之前愈加尖厉了些。

秦霄驻足默然片刻,在回入厅中时,夏以真已坐在了桌旁,秀眉却有些颦蹙。

他目光不自禁地在四下打了个转,又探头望向院中。

“瞧什么?那人早走了。”

秦霄“哦”了一声,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在她近旁坐下,笑道:“你这时才来,我还道是不解气,一直教训那锦衣卫呢。”

夏以真白他一眼:“他该打,你更该打,一张嘴也不知怎么生的,专会损人,陷人。还有那姓钱的,也是个浮浪胚子,你当真便信了他?”

秦霄仍是一笑:“以面识人,犹如管中窥豹,未必便是真章,此人究竟是否可信,回头便知了。”

夏以真鼻中轻哼,转而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笺递过去:“你瞧瞧这个。”

“这是什么?”

“方才在外面时,突然有人掷进来的,写明给你的,我追了好远,那人轻功倒是极佳,终于还是给他溜了。”

秦霄诧异地接过来,撕开封皮,抽出折起的信纸展开,才只扫个开头,双眼便是一亮。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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