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同心悦(1 / 1)

这坏胚子只要同自己在一处,便三句不离挑惹的言语,也不知那脑袋里除了诗文之外尽装了些什么。这会子更是得寸进尺,借着官袍一方绣补上的鸟儿也能凭空生出话头,连“郎”啊,“妹”啊的都说出来了。

夏以真这边板起脸来,秦霄却是视而不见,又指着胸前道:“后来这鸟便被历代文人写意描绘,不像鸳鸯只在水中成对,反而化身成了飞鸟,一上一下,交颈对鸣,双宿双栖的模样,你瞧这补上绣的可不是?”

“呸,我才不信呢。”

夏以真啐了一口,斜他道:“既是这鸟与鸳鸯相似,朝廷怎会将它用在官袍上,难道是叫你们这些做官的不想着怎么为民做主,每日里只在男女之事上下功夫?”

这话也算驳得有理有据,倒是让秦霄一愣,想来这丫头跟着自己时日久了,耳濡目染,脑筋也灵光了不少。

他自然不能被将住,当下笑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男女相爱贵在坚贞不渝,事君之道,亦须忠贞不二,道理其实都是一般,这个‘贞’字若只解之以私情,那便见得小了。”

夏以真俏目眨了眨,虽然明知他是在歪搅胡缠,但这般掉书袋地侃侃而谈,又是甚有道理,竟叫人无从反驳,鼻中轻“嗤”了一声,撇唇不语。

秦霄却趁势而进,又偎上半步,挨着她笑道:“不过么,这紫鸳鸟儿还是比着男女之情多些。你不闻,画阁纱窗帐幔,粉裳雪肤云鬟,玉衾香枕,旧事多少缠绵,叹如今孤枕难眠,只把鸂鶒牡丹绣剪,妙手如昔,心自难禁,却是为他念。”

夏以真听见什么“玉衾香枕”,又什么“旧事缠绵”,耳尖“噌”的一下便火烧似的烫了起来,双颊才刚消退的粉潮也再度泛起,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羞怒焦急地踩了他一脚,骂道:“你作死么?见天里不务正业,就知道作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秦霄抱腿呼痛,跳脚退开两步,委屈道:“冤枉啊,这花间妙词是先朝前辈所作,我吟出来只为佐证那鸂鶒之论并非胡谈,又没别的意思,你可想到哪去了。”

夏以真又怎听不出他是故意拿这淫诗艳词来暗喻自己,占口舌便宜,用心之不堪着实可恼,可也不知怎的,心头只是羞急,却不像从前那般当真怒不可遏,当下只是不痛不痒地追打他解气。

两人闹了一会儿,秦霄方才想起庞锦等人还在前衙候着,也觉今早快意够了,便笑着讨了个饶,说要去前衙理事了。

夏以真本就不是真的生气,见他说到正事,也就住了手,俏脸却仍蕴着两片淡淡的红霞,这一静下来,忽又觉得有些羞涩,当下默不作声地帮他理了官袍,才一起出了门。

秦霄微笑作别,叫她留在院内,若是觉得气闷无聊,便去城中瞧瞧。

夏以真点点头,看他转过身,衣袍飘飘,步履翩翩,片刻间已走到离那垂花楹门不远的地方,眼看便要离去了,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发空,竟生出一股想叫住他的冲动。

但这话又怎能开口,这厢咬唇踌躇,忽然有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当即叫道:“哎,等一等!”

秦霄正暗自思虑着稍时上堂的说辞,不经意间听到她在背后叫,当即一愣,顿住脚,回身见她仍站在那里,面色微有些沉,便问道:“怎么了,你有话说?”

见她“嗯”了一声,就没了言语,抬步走了过来,一时闹不清这丫头在想什么,不觉更是诧异,赶忙也迎了上去。

两下里走到近处,见她仍低垂着头,一双俏目却左右转着,便略略猜到了三四分,不由笑道:“你若是觉得一个人实在无聊,那便且等一等,待我这两日先将衙中的事理个头绪出来,再陪你同去各处逛逛,权作散心,好不好?”

“这城里哪有什么好瞧,我才不愿意去呢。”

夏以真被他说中了心事,眉间不自禁地挑了挑,嘴上却不愿承认,索性一咬牙,便直接了当道:“嗯,我……我还没见过当官的坐衙审案,不如就跟你一起去前面,瞧瞧县太爷升堂理事是什么样子。”

同去衙里看升堂?

这般石破天惊的话只听得秦霄张口结舌,要知县衙虽小,可也是当地的王法大堂,除了必须人等,连寻常属吏都不能随意进出,寻常百姓更是一听便心生畏惧,一个女子家若非是牵连着案件,哪有上堂的道理?

瞧她眼中透着顽皮之色,真不知这丫头心血来潮又要弄什么古怪?

夏以真看他皱眉望着自己,眉梢一垂,撇唇道:“怎么,不成么?”

“这个……衙门是朝廷治民之所,依着规制,闲杂人等不得出入,况且都是些政事俗务,有什么好看?你还是留在这里,午后我便回来了。”

他这边露出为难的样子,夏以真便有些不悦了,嘟起嘴来哼道:“谁说不得出入,昨日、我不是便从正门一路过来的么,又见哪个说来?方才你还叫我去城里闲看,难道我不走前院,还要用轻功翻墙出去不成?”

秦霄听得不禁失笑:“出入自然是随你,可这上正堂不同,朝廷规制确实不许,再说我此番是被贬官来的,朝中和地方定然都有人盯着,若是再有差池,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你也不想见我刚刚上任就被人参劾到都察院去吧。”

夏以真原只是想多瞧他片刻,又一时兴起,哪里想到那么多,这时听他一说,情知是正理,可又忍不住失望,默然垂下头去,没了言语。

这般委屈的小样儿自带着一股惹人的娇俏,让人瞧着便暗生愧疚,更怦然心动。

秦霄瞧着着实不忍,有意想应下来,可这事实在太大,堂上堂下那么多人,暗中还不知有没有别的眼线,就算她乔装打扮上堂去,也定是纸包不住火,闹出事来可绝不单是自己一个人的祸。

他搜肠刮肚,想了片刻,终于寻思到一个折中的权宜之计,于是又问:“你当真想去?”

夏以真蓦然抬起头,眸中亮起,脸现喜色,随即醒悟这样太着形迹,撇唇哂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去便不去,也省得你为难。”

她嘴上嗔怪着,却也不走,还拿眼角偷觑他神色。

秦霄自然都瞧见了,忽然发觉自己就爱看她这般使小性的样子,不禁又笑了笑,温言道:“莫气,莫气,朝廷规制又非我所定,再说又身处疑地,咱们万事都须谨慎小心,区区一个县衙而已,其实没什么好看,以后日子还长,待我登阁拜相,你便是想去宫里瞧瞧也绝不是难事。”

夏以真愣了愣,便听出他又在拐着弯占自己便宜,忍不住挥起拳头又朝他身上擂去。

秦霄赶忙避开,稍稍敛住笑道:“不闹,不闹,说正经的,这大堂你自是待不得,不过么……若去听一听倒也无妨。”

“听一听?”夏以真收住手奇道。

“嗯,稍时你随我过去,便在后面二堂坐着,吃些点心茶水,这样虽是瞧不见,可前头说话你也大概能听到,也算是见过升堂了,等我理完事,咱们再一同回后院去,好不好?”

夏以真听了也是一笑,暗想自己这有些无礼的要求,他竟也不弃,还如此费心地想法子周全,也真是难为了,心中却有些过意不去,当下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别当真坏了事,我……嗯,我还是留下等你好了。”

她突然懂事地打起退堂鼓来,便更加惹人怜爱。

秦霄不忍扫她的兴,笑道:“那二堂又名‘退思堂’,本就是我在前衙歇息的地方,正堂上的人瞧不见,坏得什么事?去但坐不妨,难道还有人敢问你这‘夫人’么?”

夏以真横他一眼,俏脸上却尽是笑意,想了想,还是又问了句:“这样当真使得么?”

秦霄却正色起来,稍稍偎近道:“自然使得!有你在后头坐着,我说话时也能时刻留心些,莫被那些溜须拍马的阿谀之辞遮了眼,真成了是非不分的狗官。”

他这般一本正经的浑闹,只把夏以真逗得“噗嗤”笑了出来,轻甩了他一掌:“对呢,那我就该时时刻刻盯着,若你真做了狗官,也不用皇帝治你的罪,本姑娘便冲到前堂去,将你和那些贪官污吏都收拾了。”

秦霄挑挑唇,接着话头道:“正该如此,那自今日起,本官这条性命便交在姑娘手里了。”

“你这人,两三句不讨打便不会说话么?”夏以真听他又出言调笑,假意凛着眉,作势便要动手。

秦霄一笑躲开,却探过去,牵住那只纤纤玉手,拉着就朝前走。

夏以真这次也没推搪闪避,便任他握住了。

秦霄心中喜乐,只觉纵然是金榜高中时,也不曾这么开怀过,可也不敢太过得意,堪堪出门过了三堂,便放开了手,同她一起来到二堂。

那里正有两个仆婢侍弄着,见了他们,赶忙躬身行礼。

秦霄就叫夏以真在中堂下坐了,吩咐两人伺候着,自己径朝前面大堂而去。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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