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叫阿木,蠢木头的木,是个哑巴。”
男人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邋遢男人说的,粗哑声音像是锯子拉割木头一样,粗糙暗沉沙哑。
平躺在床上的男人皱眉,心里徒然一紧,锐利中还有些恍惚的眸光打量着这个一眼就看到头的房间。
黄泥砖堆砌围成的空间,所谓的窗只有窗柩,用一块简陋有破洞的破布遮掩着,此时就是紧紧的拉上了,所以室内有些昏暗,但并不妨碍男人看清室内的情况。
现在,他正躺在这个房子最干净也是最舒服的地方——木板床。是用几块木板拼成的,躺在床上还能感受到木板和木板之间的间隙。床上铺着一张草席,而他此时正好就是躺在草席上,用没有受伤的手撑起上半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屋里看不清面容表情的邋遢男。
“这是哪里?”
男人并没有理会邋遢男刚才说的那句无厘头的话。眼眸里也恢复了清明,锐利冷厉的眼眸盯着对面墙跟下靠墙坐在地上的邋遢男。
“要想活着出去就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邋遢男突然抬首,同样锐利冷厉的眼神射向男人,眼神里甚至多了男人没有的寒冷,比寒冬天里的冰霜更冷。
邋遢男说完之后就走出了没有门的屋子,听脚步声似乎是停在了大门口处,不一会就传来刀削木头的声音。
男人独自躺下,在床上不明所以。虽然他知道他死里逃生还活着,可中间经历了什么他不太清楚,看邋遢男刚才的态度,问也不会问出什么来。可是,男人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失忆。他还记得他自己是谁!
脑海里一直在回忆着事发的一切,他记得当时他失足跌落山坡的时候还有两个残存的余孽,他们怎么会放过他?而他又怎么会到这个鬼地方?他昏迷多久了?救他的邋遢男是谁?……一连串的疑问盘绕在他的脑海里,刚醒过来就想这么多,脑袋也有些疼,伸手摸摸,似乎还能摸到有纱布缠绕在额头。
屋外的邋遢男拿着一把砍柴刀一下一下的削这一根手臂粗的木头。家里本来就他一个人,所以家里所有的用具都是一个人的份,现在多了一个人,当然得多一份生活用具。他刚才在做一个木凳,现在用余下的木料做一根拐杖。
当看到屋里的人醒了之后,邋遢男被胡子长发遮住的面容带上了暖暖的笑容,和刚才的寒冰眼神想成鲜明的反差!
三年多,将近四年了!
他在这个鬼地方这么久,终于能看到熟人了,也终于等来希望了!
上天终于怜悯他,让他不再孤军奋战,有了放手一搏的机会!再加上最近打听到说那帮人丢了一批重要的货,现在正是他们内部混乱的时候,是他反击的最好时机!
屋里的男人勉强的撑起身子,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感觉什么太疼痛的感觉,不过不用低头,他都嗅到自己身上的臭酸味,还混着一股子馊味味。俊朗的面容当即露出嫌弃的表情,他这是多久没洗澡了?
掀起宽大的裤腿,看到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看来他睡得时间够久的,怪不得身上不仅臭还有饭菜汤汁的馊味。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男人聪明的保持沉默。
没多久,邋遢男从屋外走进来,扔过一根拐杖,还有一块短布,随后又走到屋子里唯一的一个木箱,翻出一套相对来说看起来比较干净而且好看的衣服扔给男人。
“起来吧,躺了这么久臭死了。”
邋遢男有些嫌弃的说,随后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不是理解他的意思,带头走出房子。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眉目间还能看出他生气了!
这叫什么话?邋遢男也不看看他自己,那副模样看起来也不比他好多少,说不定身上的味道比他还浓!
但是男人还是拿起衣服短布,撑着拐杖起身。虽然男人觉得没有拐杖他也能走,不过为了更好的康复,他还是撑着拐杖。
目光里的防备怀疑淡了些,浮上了一层感激。
就这样,男人和邋遢男住到了一起,起初几天男人在家里做一些家务活,等邋遢男回来,然后一起吃饭,晚上轮流洗漱,之后睡觉。
难得的是这几天邋遢男除了偶尔瞪他几眼之外,一句话都没说过,男人也尽职的扮演一个哑巴。所以房子里静悄悄的,就跟没人住一样!
这几天时间,男人都没有离开过屋子,因为他的腿上的枪伤还没完全好,更何况现在他的头上的纱布刚拆,有明显的擦伤,伤疤有些明显,太惹人注目了。他一个陌生人,这样招摇的出去说不定会让别人起疑,所以男人打算等几天再出去探探情况。
在休息这段时间,男人在周围走过几圈,发现这里的房子都相隔得比较远,而且在这方圆目光所及之处,他和邋遢男住的地方是最好的!
平时远处传来的喊话声,说的不是中文,是男人也不懂的话。怪不得邋遢男要他伴哑巴,要是他一张口,这里的人就能认出他是外来的。这这些封闭的村落,最排斥外来人。
可还没等男人等到适合时机,麻烦就找上门了。
邋遢男今天中午拿回来一条足足有两斤重的鱼!这是男人到了这里之后看到最好的菜!想着今晚能好好补补身体,顺便给邋遢男再露一手。当做是借花献佛,毕竟邋遢男救了他,还给他栖僧处,收留了他这么久。
一个带着点娘的声音在家门口喊着叽里咕噜的话,男人听不懂,但是听语气还是能听出来是在骂他们家。
对!是他们家!住了这么些天,男人已经把这里当做家来保护,而且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男人觉得自己对邋遢男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特别是他们两个虽然不说话,连眼神交流都少,可是就是能那么默契的生活!
一个身材娇小的笑娘男人站他们家四五米远的位置,一手撑着腰,一手伸直直指着他们家门口,目光一直往房子旁边的小茅屋望去,那里是厨房。
男人谨记着自己是哑巴,不能说话,而且他也听不懂那个人说什么,所以沉静的坐在门口看着小男人。
之所以认为当前极具泼妇特质的小身板是雄性动物,是因为男人锐利的目光扫过小身板的胸部和下半身。而且还在想着,那娘娘腔要是再多说一分钟,他就把他扔出十米以外的地方去。
心里默数,等一分钟够了,那个娘娘腔那把嘴还在一张一合的,男人看得心烦眼里生刺,二话不说,大步向前,瞬间走到娘娘腔面前,一手抓肩一手抓腿,扛起娘娘腔,大步往前,走到十米之外的地方,用力一抛!
瞬间响起一声惨叫声,等男人走回家门口,世界安静了!
可没等男人清净多久,那个娘娘腔一瘸一拐的带着七八个看起来也是带着娘的特质的人手拿木棍气势汹汹的过来。
这下男人也知道了,刚才那个娘娘腔是冲着他们家那条鱼来的。现在是寻仇来了。
不过男人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对付这几个山野莽夫不在话下。
那群人来到这里叽里呱啦的又说了一大堆话,而且还不时的拿着木棍指着男人。
要知道男人最恨别人指着他说话了,这辈子,他就只能忍一个人指着他鼻子骂他,那个人就是他的女人,除此之外,别的人就是自找倒霉。
不一会儿,刚才还中气十足的指着男人鼻子骂的人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呻吟,捂着肚子,摸着脑袋,蜷着腿在地上挣扎。
娘娘腔一看,腿都抖了,眼睛发直。
这一带的人都知道这间屋子里住着一个大力神,会功夫的,很厉害的人!所以一般情况是没有人敢来这里找麻烦的。而今天娘娘腔看到邋遢男拿一条鱼回来,就打了那条鱼的主意,所以上门想偷。
可娘娘腔没想到厨房里有人,所以就想威胁男人把鱼交出来。可没想到男人听不懂他说的话,而且二话不说就把他扔了出去,所以娘娘腔带了一帮被邋遢男教训过的人过来教训男人,没想到倒被男人全收拾了!看来这个看起来傻傻木木呆呆的男人和那个邋遢男一样,是个不好惹的主,可是娘娘腔已经惹了,踢到铁板了!
慌乱之中,刚才被男人甩到厨房门口的高瘦男人一把抓过厨房门口的刀,大喊着向男人冲过来。
听着身后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男人伸手利落的矮身躲过,然后闪开。
“阿曦……小心!”
一个急切紧张的声音远远传来。是邋遢男!
躲过高瘦男攻击的男人瞬间愣住了,刚才邋遢男叫他什么,他听到了他叫阿曦!熟悉亲切的称呼,他有多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叫他了,他都快记不清了。
邋遢男的声音一响起,高瘦男手里的刀瞬间滑落在地。刚才还躺在地上呻吟的男人还有娘娘腔都一溜烟都跑了,就跟看见鬼一样。瞬间刚才还热闹的很,现在变得冷冷清清的。
“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说!”
还没等邋遢男跑近,男人已经迎上去,铁爪一把抓住邋遢男的肩膀急切的问道。
邋遢男现在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漏嘴了,可遇上男人那焦灼喜悦还有怀疑的目光,邋遢男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既然瞒不住了那就告诉他吧,反正他也没打算再瞒了。
“阿曦,多年不见,还……还认得我吗?苍龙……苍龙还认得……野狼吗?”
邋遢男的眼里已是泪光闪闪,哽咽的声音里满是期盼,多少年了,他终于等到他的队友!他的家人!他生死相交的兄弟!
男人就是楼曦!在外界的传言之中已经牺牲了的楼曦!
现在楼曦的眼里泛着晶莹的泪光,一滴滴水珠滴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为未到伤心处!
殊不知,军中的男儿常掉泪。
为了一阔别或许永生不能再见的战友!
为了那些英勇献身祖国的战友!
为了心里愧对的亲人!
当即,两个大男人抱着一起无声的流泪,眼泪包含着庆幸,包含着感激,包含着差些生死相隔再重逢之后的珍惜!
楼曦觉得这是自己哭得最痛快的一次!
如果流一次泪能换回一个兄弟,就是让楼曦哭瞎了眼他都甘之如饴!
感慨之后,两个人放声大笑,爽朗的笑声似乎要穿透山林云层,透着无限的喜悦!
“大队长,怎么会是你?”
高兴之后,楼曦也比较关心这个。楼曦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死里逃生还阴差阳错的遇到了以为已经在战斗中牺牲了的大队长!虽然楼曦知道这里面会藏着一个大阴谋,但依旧没有办法让激荡的内心平静。
“这话说来就长了……好了,把那条鱼煮了,等会儿咱们好好庆祝庆祝!这些事等会儿再说。”
邋遢男就是大队长,这是多么让人惊喜的事情。而且此时的邋遢男更是多了平时没有的霸气和统领将士的凌厉!
楼曦也知道这些话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了,其中的辛苦曲折,乃至于危险更是他无法想象的。
当即,兄弟俩一起进厨房,做了一顿有史以来他们家丰盛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