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苑”内,苏沫哭红了眼。
“怎么会这样?我娘怎么可能害七姐姐?”
“世子爷,我娘处事是强势,但她是主母,底下难免有挑事不服管教的下人。对我们自家人,她向来温和有度,极少和几位伯伯夫人发生争执,对府里的姑娘少爷也都视若己出,她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
姬千晨揽过她的肩膀,看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心疼不已,“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可是。”苏沫扬起精致的小脸,轻轻地抽噎了一下,“投毒害人是大罪,若我娘担上那样的罪责,是要蹲大牢的。”
姬千晨盯着苏沫水汪汪的双眸,喉结动了动,“沫儿,衙门办案讲究的是证据。若你娘是被冤枉的,欧大人绝不敢胡乱判案。你放心,有我在呢。”
这几日,他的心格外烦躁,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喜欢苏沫的,苏沫容颜无双,温柔如水,和她在一起,他只想宠着她,护着她,如果这不是喜欢,那又是什么?
喜欢上苏沫后,他才发现,自己过去几年过得有多荒唐。和不同的女人暧昧,甚至亲密接触,图的不过是一时新鲜。而苏沫,让他有一种携手地久天长的期待和憧憬。
可自合欢林惊鸿一瞥后,他的心里竟然多了一道孤高清冷的影子。想到他就她失之交臂,心中五味杂陈,有不甘,有痛惜,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失落。他不喜欢苏瞳,可又为何会感到失落。
正是因为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他才更加坚定了不过问此案的决心。若真是朱氏在背后捣鬼,他绝不会纵容包庇。
苏沫对自己的母亲格外信任,在她眼里,母亲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疼她,爱她,给她最好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害人?七姐姐之所以会遇到这些事,是因为她命不好,天生带煞,注定多舛。
“世子爷,我相信我娘,她绝不会害七姐姐。”在姬千晨的安抚下,苏沫这才止住哭泣。
……
朱氏回院后,立即有人来报,称九姑娘得知了消息,难过不已,哭了好久。
朱氏也心疼,但她并没有立即去荷塘苑,而是径直回了房间。
苏羽晟因为和衙门的差役交接一些事,回院稍晚。
踏入院子,听下人回禀,朱氏已回了房间,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大步穿越小花园,回了房间。
房门大开,站在门口,只一眼,就看到一道白色的背影。乌发高挽,斜插流苏,手握画笔,正对着铜镜描眉。苏羽晟怔了怔,这样的画面,曾无数次出现在他脑海,眼里闪出激动的泪花,嘴里轻轻唤了一声,“依依。”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但还是飘进了朱氏耳朵里。她的手只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专心致志描眉。
他来到她身后,铜镜中反射出他高大的身影。朱氏微微一笑,唤道,“老爷。”
苏羽晟本带着满满的怒火回院,但看到她的背影,听到她甜甜的声音,怒火消失殆尽,神情变得有几分恍惚,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里流动着别样的光彩,就像见到心上人的少年。
朱氏放下画笔,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老爷,妾身深知罪孽深重,往后……不定会在牢狱里过完下半辈子……再也不能这般描眉给老爷看……”
苏羽晟回过神来,目光重新凝聚在朱氏那张脸上,怒火一点点回升,眼前的人是朱氏,恶毒的朱氏,而不是他的依依,“说,七丫头的毒药是不是你给何嬷嬷的?”
朱氏点头认下。
“为什么?”对苏瞳,他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这并非针对苏瞳,而是他对苏家所有的姑娘少爷都不是特别喜欢。就连自己的四个孩子,也不上心,一应扔给朱氏管教。但他无法容忍自己的枕边人,背着他谋害性命,罔顾律法。
朱氏转过身,抱住苏羽晟的大腿,缓缓跪下,泪如雨下,“老爷,妾身有不得已的苦衷……妾身也不想的……”
“苦衷?”苏羽晟想要甩开,却被朱氏抱得更紧,“有什么样的苦衷,需要投毒害人?”
“三弟三夫人已经死了,他们再也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你又何苦死死相逼?”
朱氏拼命摇头,“老爷,不是那样的,不是因为他们。”
“那是因为什么?”除了憎恨三弟三夫人,他还真想不出其他缘由。
朱家虽比不得苏家,但也算大户,当年朱氏嫁入苏家,嫁妆从城头排到城尾,那叫一个风光,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入苏家后,按理她应协助老太太主持府内中馈,可老太太霸权,死死抓住不放。
后老,老太太老了,老三在朝中又扶摇直上,当上兵部尚书,老太爷高兴得不行,直接让老三媳妇主持中馈,说老三为朝廷效力,为皇帝分忧,那她这个媳妇就为苏家分忧。
在这一点上,朱氏心中是有气的,不止一次抱怨过。可人死如灯灭,朱氏最终还是成了当家主母,这些年他也绝不插手府中事务,她还有什么不满的?竟向七丫头下毒手。
朱氏哽咽道,“妾身这么做,都是为了玦儿沫儿,为了我们的孩子。”
在苏羽晟的逼问下,朱氏这才将出手的原因说出来。
“天机道人真这么说?”好半天,苏羽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朱氏点头,“千真万确。”
“老爷,妾身也不想这么做,可妾身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世子爷和沫儿的婚事虽已定下,但皇威难测,指不定会有什么变数。玦儿更是孤身奋战,在朝中没有助力,一旦有个闪失,妾身怕……”
“可你也不能下手这么狠。”苏羽晟踌躇了片刻,“她到底是三弟和三夫人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
人证物证俱全,朱氏难以摆脱罪责。
但苏瞳隐隐觉得,朱氏不会善罢甘休。刚才她在堂上,听到齐月的指证,只紧紧握着拳头,愤怒地盯着齐月,却没有其他过激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