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下了几天雨,才放晴。季万祥走来说:“公社通知你明天去开先进青年会。”
余企仁疑惑地问:“是不是搞错了?”
季万祥把手里的通知递给余企仁,说:“没错。”
余企仁接过来看,原来还有季万成、党世英。思忖:“混一天也行,反正队里记工分。”
次日早上,季万成下来喊,余企仁便同他朝街上走去。
青年会是一场动员大会,动员共青团员和先进青年,紧抓阶级斗争这根弦,穷追猛打资本主义,动员广大青年沿着党中央**指引的革命道路奋勇前进,批林批孔,用实际行动抓革命促生产。
余企仁见花馨君、蓝云天等几个知青也在人群里,心想:“他们才是先进青年,我坐在这里算什么?”中途休息,便走过去,笑道:“我觉得真可笑,开这些会本来是你们‘正神’的事,把我叫来,这算什么?”
蓝云天道:“所谓‘正神’‘邪神’谁定的标准?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只要他们说你行,你就行吧。”
余企仁道:“说得也是,在我们队上,总不能让别人说队里的知青个个都是坏人吧?不然,别人会说你的再教育工作没做好,我这‘坏人’也成了‘好人’。”
屈江道:“现在招工,首先看政治表现,政治不合格,有天的本事也是拉圾。”又笑道,“你来开会,‘坏人’变成了‘好人’,总不是坏事。”
蓝云天道:“我对政治不感兴趣,只希望到学校去,将来有所作为,也不虚度此生。≈ot;
余企仁道:“我们这批人,谁又不想?特别是我们,白披了张‘知识青年’的皮,现在连进学校的资格都没有,虽说这里是‘广阔天地’,却感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正说着,会议再次开始,石书记强调:“知识青年要有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的雄心壮志。”余企仁听得很不耐烦,加上小礼堂不通风,天气闷热,恨不得立即退出。各大队分组讨论,党世英、季万成招呼本大队的人集中在一起。
党世英道:“为了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做好宣传工作,我建议在路口做个宣传栏,怎样?”余企仁道:“上次说做宣传栏,结果没做成,这次可能也一样。”季万成道:“上次农忙,没时间。”党世英点头道:“这次秦禹犫在公社表态,要重视宣传工作,我回大队,找秦禹犫派人在路口打土墙。大家回去写点稿子,墙一打好就贴在上面,算第一期专栏。”
季万成道:“要我写可不会,让我做点打杂的笨活路还可以。”
另几个农村青年也跟着说:“写东西这玩艺儿我们都不会。”
党世英转向余企仁,说:“你写一篇应没问题。”
余企仁瞟了眼党世英浅底花衣凸起的胸部,又看向旁边,说:“写稿子,马马虎虎,但我的毛笔字拿不出手。”
党世英道:“你把写好的稿子给我,我们先研究一下,写点啥东西。”
余企仁笑道:“只要不写毛笔字,写啥都能凑合。”
大家叽叽喳喳讨论一阵,最后党世英搞定:“你们回去要以身作则,树立好榜样,特别是团员,一定要起到先锋模范作用。”
回到队里,迟更立嘲笑道:“我们的先进青年来了,你可要出人头地了。”
冬志云笑道:“恭喜,好好浮上水,说不定明天就把你招工走了。你成了先进,把我们显得更烂。”
余企仁道:“他们要我去,总得给他们一点面子嘛。我们几个是烂出名的,总得要一个证明,我们没他们想象的烂。”
迟更立道:“派给你什么任务?”
余企仁道:“叫我写稿子贴到路边土墙上。”
迟更立“嘿嘿”几声,说:“我们这里的秀才,非你莫属。”
余企仁道:“别贬我,我文才不如你,口才不如你,应你去开会才对。”
迟更立笑道:“我去?看我这颗耗子屎弄坏一锅汤。冬志云,你说呢?”
冬志云坏笑道:“我们都是臭名远播,只有余企仁是乖娃娃,”咂咂嘴,说,“祝你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