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芸儿以为,她回到滨城,朱建设应该会在机场接她。
再不济,朱建设也会派人到机场接她。
然而,事实上却是——没有一个人来接她。
即使,她在转机时给朱建设发了短信,说了她航班的时间。
她拖着长途飞机后虚弱的身体走出机场,满眼望去,却全都是陌生人。
年底的滨城,即使是中国的南方,因为下雨,温度在十四五度左右,她羸弱的身体也依然有些无力承受。
她离开时并没有这么冷,南非那边正是夏天,她当初以为去了不再回来,到南非时把身上穿去的那身厚衣服都丢了。
现在,穿着单薄的她站在机场门口,只感觉到一阵寒风迎面而来,比以前在北方的冬天还要冷上几分。
这冷,不仅仅只是身体的冷,还有心里的凉。
她的人生其实已经走到了最后的阶段,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肝源换肝,她的生命还能支撑多久?
三个月,或者是半年?
站在滨城偌大的机场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以及行色匆匆的行人,一时间,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诡异的行动终于引起了保安的注意,一中年保安上来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了句:
“小姐,没有人来接你吗?”
程芸儿茫然的摇头,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曾经的朋友呢?
曾经围在身边的人呢?
她曾经也是有朋友的,除了朱梅香,也还跟一些时装模特有往来,偶尔也见见面,聊一聊。
她刚生病时,也还有一两个模特来看望过她,后来,渐渐地,除了朱梅香就再也没别的人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和那些人断了联系,到最后,唯一最好的姐妹朱梅香和她反目,她身边居然就没人了。
现在想来,应该是她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闻人臻身上,对外边的朋友,更多的也就是敷衍了。
“现在天冷了,这两天滨城变天,温度突然骤降,你赶紧拦出租车回去吧。”
保安说完,不等她回答,就主动去帮她叫了辆出租车过来。
保安心好,见她脸色苍白,一副病态,还好心的帮她把行李箱放进了出租车的尾箱里,然后又安慰了她几句。
“小姐,你可不要想不开啊,遇到什么事儿跟家人商量商量,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永远都是家人。”
程芸儿听了保安的话,笑了下,点了下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拉开出租车的门坐了上去。
*
滨城这两天下雨,天特别冷,因为年底,医院的人也比平时少了一些。
闻人子悠是昨天才回的国,回国后原本想彻底的放松休息一下,结果却被黄子健的一个电话叫来帮忙了。
“人家长途飞机的,这么累,你还叫人来上班。”
闻人子悠有些不耐烦的对黄子健嘟嘴:
“有你这样心疼人的吗?”
黄子健笑:
“我这不跟你爸学的吗?你爸不也时常忙不过来就打电话给你休息的妈妈?”
“谁让你在这件事上给我爸学了?”
闻人子悠把手里的一包纸巾团砸向黄子健,气呼呼的道:
“我爸那么多优点,偏偏你就学这一个。”
“我这不还是”
黄子健的话还没说完,护士即刻在那边喊起来:
“黄医生,赶紧,急救室,有辆出租车送了位病人过来”
“我去急救室了,”
黄子健说完这句转身就跑了出去,连只给闻人子悠说的半句话都顾不上了。
闻人子悠稍微怔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有些无奈的把刚刚砸他的纸巾捡起来,又帮他把办公桌稍微整理了下,然后才走出他的办公室。
刚出来,就见护士长急急匆匆的跑着,而其他护士也神色紧张,忍不住就问:
“怎么了?”
“刚刚被救护车送来的居然是失踪一周的程芸儿小姐。”
一护士摇着头说:
“这一周,因为程芸儿失踪,朱总可没少找我们的麻烦,我们还以为她不回来了呢,谁知道自己又回来了。”
程芸儿?
闻人子悠明显的怔了下。
她昨天才回来,虽然对这件事情也不甚了解,不过也听黄子健和母亲说起过。
一周前,病房里的程芸儿突然不见了,然后大家都满滨城的疯找,最终却查出,她是订了机票去南非了。
程芸儿这个时候去南非,让整个闻人家都罩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
闻人子悠去了南非,在矿上没呆几天,因为矿井挖不开,根本没伤员给她治疗,所以她后来离开了铬矿,住到了波洛夸内,想着等矿井挖开了再到矿上去。
可谁知道,矿井还没挖开,李明轩和云城就都要回滨城了,于是她便跟他们一起回的滨城。
回到滨城后才知道盛宏被各方围堵,而一向不会经营的闻人夫人姜暖,却临危受命,在关键的时刻,冒险用闻人家的家庭投资的钱阻击了所谓的野蛮人。
其实子悠对这些也都不太懂,而这些也都是黄子健告诉她的。
黄子健就说,顾暖是个奇女子,闻人臻没娶程芸儿娶了顾暖,是他这一生做得最正确的事情。
她去探望闻人俊林,蔡惜蓉也说顾暖很好,闻人臻有眼光,当初虽然是闪婚,但是那一次,的确是闪对了。
就连一向苛刻的闻人俊林,也对顾暖赞不绝口,说这个儿媳妇能干,懂事,顾大局,识大体,闻人臻身边有她,他们也就放心了。
听着大家对顾暖的称赞,闻人子悠没有高兴起来,她反而想到的是,如果闻人臻真被压在矿井底下再也醒不过来了,那么——
顾暖,那个原本就不是很爱闻人臻的女人,那个一心要逃离的女人,那个在闻人家生活得憋屈的女人。
她的心思是不是还和原来一样?
她觉得闻人臻不爱她?
觉得闻人臻心里最爱的人是程芸儿?
如果闻人臻真不在了,那闻人家这一大把枷锁锁住下来,盛宏集团那一大堆的事情压下来——
那年纪轻轻的顾暖,她这辈子,岂不是都要被锁在闻人家了?
她的人生,从此定格在闻人家,顶着闻人臻夫人的名号,顶着闻人家女主人的旗号,然后——
一辈子,一个人,守着一个大家庭,守在闻人臻留给她的城池。
孤寂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