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早已无路可退；前方，是刀山，是火海。
常东升眼神坚定，他踏出了自己的脚步，他要告诉掩埋在绝望中的谢语梦，前方若有刀山，他就去攀那刀山；前方若有火海，他就去跨那火海。
即使前方是神，要拦住他的路，他也会和那神搏命。
在常东升看来，再强大的敌人也并不可怕，在敌人面前丧失了斗志那才可怕。
被绝望掩埋的谢语梦无疑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斗志，常东升想着那没有一丝色彩的美目，不禁有些心疼。
所以这一战，常东升不止要胜，他更要把那个光彩夺目的少女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出来，即使要付出的是他的生命。
常东升抬起的脚步，还没来得及放下，如山岳般的气势就已压在他的身上。
朱衣老者不知何时收起了玩味的笑容，半眯着的眼睛有几分认真的意味。
因为赞叹，所以认真。老人没打算违约，不能出手，却并不妨碍他释放气势。
一滴汗，流过额头停在鼻尖。常东升顶着巨大的压力，终究还是迈出了这坚定的一步。
一成不变的微风，好像大了几分，随后而到的除了点点香味，竟还夹杂着一分热气。
老人半眯着的眼冒出一阵精光，蓝天白云之间，多出一枚金色的太阳。
最艰难的第一步既已迈出，常东升焉有停下之理！
常东升第二步落下，又一枚太阳挂向蓝天。
紧接着是第三步，第四步……一步升一阳，常东升足足迈出九步，天空之上就挂起了九枚骄阳。
白云消失了，蔚蓝的天空被彻底染成金色，就连谢语梦空洞的瞳孔也被映成了金色。只是诡异的，九枚太阳一起悬挂在空中，竟没有多少热浪。
“凌天？”老人半眯着的眼精光连连，有几分疑惑也有几分确定。
常东升昂着头，“凌天！”
“凌天？！”谢语梦被映成金色的瞳孔直愣愣的看着天空。
啪，啪，啪。
朱衣老者抚掌赞叹，“竟是凌天！难怪你这小娃娃敢与我立这赌约。”
朱衣老者忽然睁开半眯着的眼，脸上挂起即是赞也是叹的笑容。
“可惜了！我听说凌天中有一式可以在短时间内抜升施术人的战力，莫非就是这一式吗？”
“是！”
“可是我也听说，用这一式并非没有代价，值得吗？”
“唯死而已！”常东升说得平淡，却让谢语梦无神的美目出现几分挣扎。
朱衣老者幽幽一叹，像是在为常东升着想，“可惜你的修为还不够，即使再怎么抜升，也不过是扣心境初期的战力，又如何能伤我？”
“赌即为搏，即是搏命，不拼一下，又怎么知道？”
朱衣老者抬头仰望天空，手指虚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一阳为一招，即为十招之约，还有一招呢？”
朱衣老者本只是随便问问，常东升本来就处于弱势，第十招极有可能是他隐藏在最后的绝招，常东升没道理说出来，然而常东升偏偏就回答了。
“九九归一！”
“哦？！”朱衣老者有些惊讶，又有些半信半疑，不过没所谓，老人根本不在乎。
“那么，来吧！”
“好！”
常东升伸出一只手，慢慢握拳，然后出拳，一枚骄阳，伴随着常东升挥动的拳头极速坠下，一直不曾出现的高温，在刹那间迸发，如海浪般一潮一潮奔向老者。
老人轻轻挥袖，扇起一阵微风，吹散了热浪，也吹散了那枚坠下的骄阳。
“不错，演道境巅峰战力。”朱衣老者轻松点评。
常东升身体轻晃，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却毫不气馁，再挥拳，又一枚骄阳坠下。
老人再挥袖，骄阳泯灭，摇摇头，“这一拳比刚才还弱了一分。”
常东升身体晃动得更加剧烈，终于还是忍不住吐了一口血，然后有第三枚骄阳落下。
“越来越弱！这就是所谓的凌天吗？名不副实。”老人皱着眉，仿佛很不满意。
谢语梦的目光闪过几分痛苦。常东升却对老人的点评充耳未闻，第四拳，第五拳……常东升一拳一咳血，一拳比一拳慢，在老人口中也一拳比一拳弱。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挂在天空的太阳，每少一枚，剩下的就会大一分。
“师弟……够了……你会死的！”终于在常东升挥出第八拳的时候，谢语梦哭着大声呐喊。
常东升的动作并没有因呐喊而停止，他慢慢握起的拳头依旧坚定，“死，我从不惧怕！我只希望师姐能答应我一件事。”
谢语梦眼眶泛着泪花，咬着唇狠狠地点头，竟再也没有多少绝望的模样。
“或许我会死，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然后去变强，变强，变强！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变强，强到你的名字响彻整个大千世界。那时哪怕我变成了一粒尘埃，也会为你为我而感到欣慰！”
常东升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手里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话音落时，最后一枚骄阳也落下。
“大言不惭，你们谁也活不了。”老人早已失望透顶，把常东升看做一个只会说大话的小娃娃。
一挥手，这最后一枚看上去明显大上不少的骄阳，竟比前面那些泯灭得更快。
常东升大吐一口血，瘫倒在地，竟好似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师弟……”
谢语梦挣扎着，用尽这段时间恢复的力气将常东升搂入怀中，泪如雨下。
朱衣老者仿佛气急，怒吼道，“小子，你的十招之约呢？你的九九归一呢？”
常东升像是没有听到老人的怒吼，他的目光越过谢语梦散落的秀发，看着又变回蔚蓝的天空。
“强者，制定规则，而弱者只能遵循强者的规则。但是，世界上总不会缺少这样一类人，他们或许并不算强大，却每每游走在规则之外。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所有规则皆有漏洞，这类人找到了漏洞，所以他们在不强的时候，依然可以不去遵守规则。
知道吗？我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得到过一份机缘，它给了我一双看破一切虚妄的眼睛，我用它找到了漏洞！”
常东升说话的声音很微弱，甚至感觉他随时会死去，但偏偏他的脸上看不到沮丧，也看不到恐惧，有的只是满满的骄傲。
“狂妄！”
朱衣老者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一掌挥向环抱在一起的两人。
死亡的气息，在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