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末站门口等他,她没有转身,恨不得捂住双耳。
宋阁见占东擎正走来,“苏小姐,我们走吧。”
占东擎几步来到他们身后,搂住苏凉末肩膀,将她带出厅外。
门外一排车队,苏凉末垂着头,院子里都是被相孝堂请出来人,她听到别人议论声,“才接管相孝堂就有这事那事,我看今晚势必又不太平。”
“走吧,留这自找麻烦。”
苏凉末被占东擎带进车内,宋阁将他们送回青湖路后就离开了。
占东擎从浴室出来,抱着她进去,他将苏凉末礼服褪掉,然后放入浸满水浴缸内。
苏凉末扯过毛巾,“我自己来就好。”
脖子上油斑已经结痂,男人用温热毛巾敷她颈间,然后再慢慢搓揉,苏凉末一声不吭躺着,也没再动。
揉搓泡沫呈现暗黄色,占东擎给她小心地擦拭着身子,苏凉末转过头看他,“你怎么会突然来?”
“那地方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去吗?”他目光对上苏凉末,“后悔吗?”
“后悔什么?”
“你今天所受,和你之前所受,以及将来有可能会受,都是因为你我身边。”
都是因为占东擎这层特殊关系。
苏凉末陡然惊醒,蹭地坐起身,“你手,别碰水。”
占东擎却不以为意,“不要紧。”
苏凉末赶紧拿起干毛巾将他左手水渍擦拭干净,“你别担心我,明天开始我就跟宋阁好好学本事,让他们欺负我,我以后要做到不靠任何人,真。”
她下巴微微上扬,苏凉末抹了把颈间,“我不喜欢被人按着感觉。”
占东擎浅漾起笑,他坐浴缸边缘,“每天想置我们于死地人不止一个十个,我爸那时候张扬一世,以为是别人动不了,可有天我却接到他被枪杀消息,当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
苏凉末听到占东擎话里释然,“可这只是感觉而已,天不会塌,我找了这么久凶手,终究是一无所获。”
“东擎,”苏凉末扣紧他手,“我会帮你。”
占东擎将她脑袋按向自己胸口,“如果可以,一直留我身边吧?”
她没有回答,只是双手用力地缠着他腰。
苏凉末还有个担心,开功宴上那么多人都,如果大家真相信她会摄魂,恐怕她今后别想有太平日子过。
对于御洲这个动荡城市来说,另一件就不算是太大事。
张正颂日前被爆出受贿赂丑闻,并停职接受检查,他下达案子则由卫则全权负责。
而卫家这边,始终不肯接受赵娇,直到赵娇将b超单送给卫妈妈,清晰四维彩超拍出了孩子脸部和身形,附带着,还有一张手术通知单。
就两天后。
如果卫家不肯松口,这个孩子赵娇也不会要。
一场拉锯战,总算以男方家长妥协而告终。
自此之后,卫则仕途越来越顺,管开始还顾忌着跟张正颂关系,但张正颂被起诉之后,卫则可谓是扶摇直上。
苏凉末从商店出来,迎面碰到苏宛爸妈。
她硬着头皮打招呼,“伯父,伯母。”
苏宛妈妈没了平日里炫耀端高姿态,强拉起笑,“凉末也这啊。”
“是,我来取定好东西。”
苏宛妈妈小心翼翼看眼旁边男人,却还是忍不住道,“凉末,你改天遇到苏宛帮我劝劝吧,让她回来,我们就她一个女儿。”
“让她回来做什么?丢我脸吗?”
“你别说了,”苏妈妈眼圈通红,“好歹她也是自己女儿。”
苏宛爸爸头也不回地走进商场。
苏凉末咬下唇,“伯母,姐姐她回来过吗?”
“刚出事那会回家,你伯父本来就气头上,她还说爱上个男人离不开他,你也知道我们为了让她念研究生,几乎所有精力都花光了,她这话就像是晴天霹雳啊,后来你伯父打了她一巴掌,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苏凉末答应,见到苏宛一定好好劝她。
她把礼盒放副驾驶座上,看着伯母匆忙走进商场背影发怔,苏宛将赵娇照片公诸于众时已经为流简疯狂了,岂是她几句劝就能让她回头?
苏凉末发动引擎,那样浓烈感情,一旦催生出来竟是这样不管不顾,可流简话里意思,对苏宛又有几分真?
占东擎走进卧室时见苏凉末趴梳妆台上,他将手里钥匙丢向茶几,“看什么呢?”
苏凉末恍然惊醒,一把抓过盒子身后。
占东擎挑眉,看着她怪异样子,他上前几步要抢,“给我看看。”
苏凉末梳妆台前乱蹿,“别抢别抢,你到沙发上坐着去。”
“搞什么神神秘秘?”
占东擎走向沙发,苏凉末也跟身后,男人坐定后伸手要抱她,苏凉末退开步,将手里盒子递到占东擎跟前,“猜猜里面是什么?”
包装精致一个四方盒,占东擎想了下,忽然剑眉紧蹙,“不会是安全套吧?我不喜欢戴。”
“想什么呢!”苏凉末屈起手指朝盒子上敲打几下,“再猜,跟手有关。”
男人右手托起下颔,状似认真思索,然后目光透出些难以置信,苏凉末被他盯得浑身不自,“难道,是情趣物品,模仿手样子?苏凉末,你想干什么!”
占东擎实打击,他功夫还不够?需要她借助这些破玩意?
苏凉末气血冲到脑门,营造出来这么好气氛愣是被冠上黄色标签狠狠往她身上贴,她坐到占东擎身侧,“你再往下猜,是不是会猜到某种模型?”
“你再给点提示?”占东擎也开起玩笑来。
苏凉末将盒子打开,占东擎见里面躺着个黑色指套。
苏凉末将他左手拉过去,“我偷偷量过你小指尺寸。”
她手掌托着男人手,握住指套套过去。
那样子,就像是给爱人套上准备厮守一生戒指,占东擎盯着苏凉末认真小脸,他忽然伸手挡住苏凉末动作,她不解,抬起头,“怎么了?”
“凉末,你是不是想结婚了?”
苏凉末忍俊不禁,“想什么呢,有了指套以后你碰到水也不用怕,还能好恢复,省得你不注意总是拉伤。”
占东擎闻言,将手回去。
苏凉末侧着脑袋,将黑色指套完全套入占东擎手指根部。她抬起他左手放到唇边,占东擎感觉到一种温润疼痛透过手指传入心脏,苏凉末眉眼细致,能考虑都为他考虑到了。
“喜欢吗?”
见他不说话,苏凉末寻思着是觉得这东西丑,“其实很有个性啊,这样出去人家才知道你是黑帮大佬嘛,多帅!”
占东擎将她手包拢掌心内,“就像独眼龙都戴着个眼罩?”
“哪里。”苏凉末双手捧住男人脸,不知不觉就显出小女人姿态,“这样戴起来,我就看不见它,看不见我心里才会好受些。”
占东擎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吻透着急不可耐地索取,苏凉末娇喘连连将他推开。
男人手按住她腰,不让她离开,两人前额相抵,占东擎掌心她背后摩挲,“跟着我开心吗?”
苏凉末其实之前都有意避开这种话题,她才踏进这个世界时深恶痛绝她记忆犹,而如今,她不但慢慢接受了,跟占东擎一起时候,她又分明是开心。
她不说话,挽着唇笑,双手紧缠住男人脖子,占东擎不时她脸上轻吻,那个黑色指套服帖地包裹住他手指,古铜色肌肤被衬出一种类似于残缺性感美。
他想,苏凉末就像是这个指套一样,原先并不他生活之内,而今后,总是要慢慢融入进去。
苏凉末足足要有两个月没见过流简。
他即位,且开功宴那天又起内讧,自然是焦头烂额。
自从上次被下毒事情出了之后,苏凉末只电话里跟朋友联系过,甚至没敢再去看她,苏凉末庆幸没有波及到她,不然自己真会内疚死。
从小吕宋买了不少衣服,她也不敢去朋友家里,只能找了里面服务员帮忙送去。
苏凉末顺着人来人往潮涌出去,她总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好像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苏凉末出了商场步走向停车场,打开车门之际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她右手使劲劈过去,流简堪堪躲开。
看到是他,苏凉末神色松了下,继而又斥道,“跟着我做什么?”
流简拎起手里袋子,“我也进去买衣服。”
苏凉末果然看到小吕宋购物袋,“苏宛怀孕了?”
“是买给我侄子。”
苏凉末这才想到是周正儿子。
她哦了声,看流简气色,两个月时间应该恢复不错,苏凉末打开车门,“我还有事先走了。”
流简绕过车前不请自坐,苏凉末弯腰盯着副驾驶座内男人,“有没有搞错,你别告诉我车又坏了。”
“我今天没开车,所以送我一程吧。”
苏凉末气结,站外面愣是没坐进去,流简将购物袋放到脚边,看这仗势是真要搭顺风车,苏凉末无奈往里坐,“你还亲自出来买?”
“嗯,”流简轻应声,脸上线条难得柔软,“我把他当成是自己儿子。”
男人这样一面总是具有征服力,苏凉末别开视线,“你打车吧,要一次还能说巧合,你三番四次这样,我现不得不怀疑你是有目。”
“我有什么目?”流简反问。
“你自己心里清楚。”苏凉末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盯望前方。
流简沉默片刻,“开功宴之后,有人找你麻烦吗?”
“没有。”
苏凉末听到阵窸窣声,她别过头看到流简凑到自己跟前,他幽暗眸子直盯她不放,似乎要从她眼里挖出些什么。
“你干什么?”苏凉末也不躲避,大大方方同他对视。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迷药,可总觉得不对劲,还没有谁能动作到骗过我眼睛,直到那天我才想明白,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似乎只有这才是好解释,别人不理解很正常,但我可是一受害者。”
她就知道,流简迟早要来找她问明白。
苏凉末伸出两根手指,往眼前戳了戳,“你看看,跟你眼睛有两样吗?”
流简同她近咫尺,苏凉末眼睛又圆又大,黑白分明,黑色瞳仁又似乎真跟平常人不同,他唯一能用来形容便是婴儿般眼睛,两人对望半晌,苏凉末挑眉,“看出什么了吗?”
“还没有。”
“当然看不出来,我跟你眼睛是不一样,”她耸肩,语气带着揶揄,“我是明亮亮,你是瞎眼嘛。”
损人毫不留情。
流简摇头,“肯定不对。”
“你回家多看看你侄子眼睛,先研究研究。”
“占东擎知道吗?”
苏凉末手臂搁着方向盘,人侧过身,“那只是一个想动我借口,这样拙劣你也信吗?”
“凉末,我就这么让你不可信吗?”流简反问。
苏凉末看着他沉默。
“他当时一说出摄魂两字我就信了,我起先想到过催眠,你就算今天告诉了我,我也保证不会给另外人知道。”
苏凉末将车里冷气关掉,“根本没有摄魂这种东西,你让我怎么告诉你?”
流简倾身上前,“真没有?”
“没有。”苏凉末脸不红心不跳,流简再度想从她眼里找出答案,他看得仔细,以至于没发现苏凉末手里动作。
她忽然退开身,仪表盘上香水被她握手里,她照着流简眼睛跟前轻按一下,“看吧,当时我就用这招对付警察。”
流简脸速别开,手臂遮住面部,他闷哼声,苏凉末抽出纸巾递过去,“你非要问,现给你答案了吧。”
这什么女人啊!
流简好不容易缓过神,抬起头时两只眼睛通红,湿润润眼眶看着无比……苦逼。
靠,还真是疼。
苏凉末有点担心,“要不找个地方洗洗,不会出事吧?”
流简拿了她一瓶水,就着手掌清洗。
苏凉末将香水放回原位,流简头靠向椅背,眼睛紧闭,“你说你时不时这么来一下,要是正兴头上会不会呛得不举?”
苏凉末想到占东擎,每回兴致勃勃或者才释放完时候,她就拿他老爸出场来吓他。
“谁让你非要我承认。”
流简手掌挡住双眼,“还愣着干什么,送我回去。”
“回去?去哪?”
“眼睛都瞎了还能去哪?”流简脸上残留着矿泉水清洗后痕迹,瞧着实可怜,“回家。”
“我不去,苏宛。”
“赶紧别废话,我还要去看医生。”
苏凉末见他眼皮直颤,肯定难受,“要不我直接送你去医院吧。”
“被人笑死了,你见过有人挂香水手上吗?”
苏凉末没辙,发动引擎时嘴里还嘟囔,“以后后备箱要放辆小车,倒霉遇到你就让你骑回去。”
流简没忍住,笑出声来,只是没说话。
苏凉末开车很稳,也不,敞开窗口有风送进来,流简仍旧闭起双眼,这种感觉真好,他即使不看都能想象得出苏凉末开车时样子。
心无比安宁,仿佛任何苦痛都能遮掩过去。
真好。
苏凉末跟苏宛果然是不同,这段日子管都有苏宛陪着他,可流简心里还是难受,今天其实是他跟着苏凉末进小吕宋,他想听听她说话,哪怕抱怨要让他骑小车回家。
宁谧空间内有种水果香味,那是苏凉末身上,她洗衣服喜欢加那种味道洗衣液。
车子并没有开进去,苏凉末伸手推他,“这点路你自己走吧,苏宛看见我送你回来非吃醋不可。”
流简睁开眼,倒也没有强行让她非送到门口,他拿起脚边购物袋,下车时冲苏凉末道,“我不会骑车,改天你塞个三轮车里面吧。”
苏凉末朝他一个白眼,把车倒回去。
眼看车影消失远处,流简才转身。
走进客厅,一种莫名压抑袭面而来。
他想让苏宛离开,她和苏凉末这层关系,流简不想留她。
拎着购物袋走向二楼,婴儿房内传出嬉笑声,流简放慢脚步过去,透过敞开门缝看到苏宛抱着孩子逗他玩,旁边宋芳倚沙发内,“苏宛,多亏了你,别人我又不放心。”
“嫂子没事,我报了个补习班,说不定以后还能做个合格月嫂呢。”
孩子是剖腹早产,宋芳为了这个儿子元气大伤,平日里也不能亲手带,周正出事后她又对谁都不放心,苏宛这时站出来,适时安抚了宋芳。
“嫂子,你看他小嘴嘟,肯定肚子又没吃饱,我去给他泡奶粉。”
“那我抱着吧,”
“不用,”苏宛转身走向台子,“你身体还需要恢复千万别乱动,我一个人可以。”
流简杵门口半晌,终究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了。
苏凉末外面逗留半天,直到天色渐黑才回去。
她望着窗外夜色,特别想爸爸妈妈,今天还是个特殊日子,苏凉末起心头酸涩,苏泽还小,压根记不住,每回给她庆祝亲人都不,苏凉末强自勾起笑,自我安慰,有些人一辈子都过不了生日呢。
回到家,苏凉末打开苏泽房间发现没人,她不由心慌,喊了保姆过来,“我弟弟呢?”
“噢,小陈带出去了。”
“晚上还出去?”
“是啊,听说是晚上有卡通节,苏小姐放心,有宋先生他们跟着呢。”
苏凉末走到餐厅,看眼时间,“还不开饭吗?他也没回来?”
“是啊,擎少说晚上不回来吃饭。”
苏凉末难掩失落,顿时有种说不出难受,保姆看她眼,“不过擎少吩咐,让你一回来就先去泳池。”
“去那做什么。”苏凉末毫无精神,眼看要坐下去。
保姆立马又道,“苏泽今天幼儿园布置作业还落那,擎少看过给丢了。”
“啊?”苏凉末发懵,什么跟什么,“我去看看。”
她想着,是不是苏泽又偷懒,可占东擎也没必要跟个孩子较劲啊?
苏凉末走到露天泳池前,原本应该是湛蓝水光被衬出一种娇艳喜庆红色,远远这种光就能投射到脸上,苏凉末加步伐,她走到泳池边缘,入目色彩渲染出为触动人心柔和,苏凉末咬住下唇,嘴角忍不住勾勒起笑意。
偌大泳池内漂浮着昂贵香槟玫瑰,托举中间蛋糕随着波漾而微微晃动,至少占据了泳池一半空间,苏凉末难以想象水面那层得衬掉多少枝玫瑰。鼻腔内满溢着香气,苏凉末蹲下身,她够不到,手掌泳池内挥了几下。
那是她生日蛋糕,苏凉末眼圈微润,泳池四周景观灯忽然全部灭掉,她不觉得吃惊,等着身后那串脚步声出现。
苏凉末跪下双腿,伸手取过一枝玫瑰。
是鲜,含苞待放,呈现出完美姿态。
她将玫瑰放到鼻翼跟前。
有轻微脚步声传来,管想被刻意掩饰,可苏凉末这会竖起双耳,连针落地声音恐怕都不会放过,到了身侧,她开口道,“东擎,谢谢你。”
男人蹲下身,“谢我什么?”
苏凉末望着泳池中央蛋糕,“谢谢你知道我生日。”
占东擎语带笑意,“别自作多情,谁说给你过生日?”
她挽起唇瓣,“别矫情,不给我过你还能给谁过?”
占东擎伸手拉住她手臂,苏凉末转身时将手里玫瑰往他前额敲去,“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只要有心,一查就能查出来了。”
“那你还不承认给我过?”苏凉末还想损几句,后半句话却被男人堵了喉咙口,她感觉到占东擎越来越往前逼脚步,苏凉末笔直地退后,身体陡然觉得一空,她伸手拉住占东擎衣领,“别。”
男人稍一使劲,抱着苏凉末往泳池内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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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苏康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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