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齐不说话,但敲门声还在。
“笃笃”、“笃笃”,敲门声又响过两遍,停了下来。
楚天齐心中一松。
“叮呤呤”,手机响了,还响个没完。
迟疑的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看显示,楚天齐不禁好笑,自己都成惊弓之鸟了。不是任芳芳电话,是要文武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说了声:“老要。”
手机里传来要文武的声音:“主任,你不在屋里?”
楚天齐回答:“在。”
“那你……”说话刚到半截,手机里便没了声音。
“笃笃”,敲门声再起,还伴着要文武的声音:“主任,我进去啦。”
“进来吧。”说完,楚天齐才意识到门还锁着,便站起身,边走边说,“等等,等等,我给你开。”
打开门锁,一拉屋门,要文武出现在门外。
要文武没有直接进来,而是疑惑的伸头向屋里张望。
“快进来吧,鬼头鬼脑的。”楚天齐说着,向旁边一闪。
要文武迟疑了一下,进了屋子。他四外看了一眼,把目光投到了套间门上,低声道:“是不是宁书记来了?”
“想什么呢?”楚天齐明白对方的意思,向门口一指,“防贼,防脸皮厚的贼。”
要文武先是一楞,随即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任芳芳?我刚才碰到她,她说刚从你办公室出去,一会儿还要来。”
“真他妈脸皮厚。”楚天齐骂了一句,又说,“刚才我在院里随便溜达,就碰到那女人了。一见面她就说话不着调,我只好躲开她,快点往回走。可那女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在后面紧紧粘着,我到哪她就到哪。最后实在没办法,才跑了回来,又怕她跟着,就把门反锁上了。”
“哦,是这么回事?我以为她和你要谈什么工作呢?”要文武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八卦的表情,“主任,你说她为什么就粘着你不放?要不你和谈谈,了解一下?”
楚天齐忙着摆手:“别别,我可没那兴趣。我现在什么也不是了,你俩是同事,好好谈谈吧。”
要文武一笑:“不敢,我可不敢招惹她。”然后话题一转,“主任,审计的撤了?”
楚天齐摇摇头:“不知道。”
“昨天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们就走了,今天一天都没见。今天快下班的时候,我特意去接待室看了一下,纸篓里没有杂物,烟灰缸也没用过,说明他们就没来。这一次他们连着待了好几天,突然一下子就走了,不知是审计完了,还是有别的什么事?”说完,要文武看着楚天齐。
“不好说,我感觉这事还没完,也许他们还会来,也许又换了别的招数。”楚天齐心事重重的说,“不弄出个结果,那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呀,我也有这个预感。”说完,要文武停顿一下,转移了话题,“对了,主任,昨晚生了怪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怪事?”楚天齐脸上神色忽然一黯,“现在基本没人跟我联系,更没人告诉我这些事了。还好有你老要,要不我就彻底成聋子了。”
要文武轻叹一声,马上换了一副八卦神情,神秘的说:“今天人们都在传,说是昨晚县委大院生了灵异事件,住宿舍的人看到县委楼外墙有影子。影子很象人影,飘来飘去,可就是看不到人。一开始都说是某某人看到了,说的有鼻子有眼,后来有人向目击者求证时,那人却矢口否认。那人说自己一直在屋里睡觉,连院都没出,还能看到什么东西?那人说话时候也是变毛变色的,倒像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还有人说听到楼里有动静,就是看不到人,还听到了女士高跟鞋的声音。更有人说的邪乎,说是听到像是动物的唔唔声,其实是鬼声音。等到有人向所谓的亲历者求证时,被求证者自是不承认,还嘱咐对方不要随便打听。”
楚天齐心中一惊,知道那个飘来飘去的人影是自己,高跟鞋声音肯定是任芳芳,只不知是那个女人去的时候,还是走的时候。至于“唔唔”声,肯定是柯兴旺和任芳芳做低级游戏时出的,任芳芳用布条捂着嘴,情的声音自然就不像人声了。他故作轻松,笑着道:“我现你从进城以后,八卦多了。这都是听谁说的?”
“县委楼和政府上班的人都在传,有好几个人告诉了我,传的情节略有差别,不过都差不多。我刚才回去吃饭,我老婆也说了这个事,女人家说的更邪乎,说有人早上看到楼里有红色高跟鞋。她们几个娘们还专门去了县委楼一趟,说是大白天的都感觉阴气挺重,身上毛。你说这怪不怪?”要文武刚才最后一句,既像是问对方,也像是自言自语。
没想到自己晚上拜访柯兴旺,竟然被演绎成了灵异事件。不过这样也好,更能掩盖事实本身,但愿自己别被人认出来,否则怎么说也是麻烦。如果真有灵异事件的话,也是被狗男女给冲的。堂堂党政机关,干那勾当,还能不被上天怪罪。不知不觉,楚天齐也八卦上了。
楚天齐“嗤笑”了一声:“我只以为农村人爱传这些事,看来城里人也一样。你传我,我传你的,传来传去就跟真的似的。哪有那么多邪乎事?”
“我也说是没有的事。”要文武话题一转,“对了,昨晚县委楼值班人被解雇,大院门卫也被开了。理由是反应迟缓,年龄偏大。那两人一个四十五,一个才四十一,比另一个看门老张年轻多了。你说邪门不邪门?”
只有楚天齐知道不邪门,知道是柯兴旺因自己夜闯卧室,而牵怒于他人。他不禁心中愧疚,为那两个失去工作的人愧疚。虽说那是临时工作,但也是那两人谋生计的营生。他不知如何评判,只是随便应了一句:“有些事说不清。”
要文武深有同感,“是呀。本来离开了青牛峪,也躲开了冯俊飞,不曾想,转了一圈又犯到他手下。听说他明天就来正式上班了,唉。”意识到在楚天齐面前说此话不妥,他又补充道,“不过也没什么,大概命里和他分不开吧。”
理解对方的心情,楚天齐说道:“唉,好多事确实想不到。”他停了一下,又说,“我那天和冯俊飞专门说起你,他保证不给你穿小鞋。另外,我也和徐县长说了,让她对你尽量关照一二。”
“谢谢主任。”要文武很是感激,还拱了拱手。
“老要,咱俩不用这样。”楚天齐摆摆手。
两人又谈了一些事情,十点左右的时候,要文武才离开。
待要文武出去后,楚天齐第一件事就是反锁好了房门。
……
第二天,楚天齐主动搬到了一个小屋子里,把主任办公室腾了出来。
冯俊飞埋怨楚天齐太客气,还半认真半调侃的说要文武“只听楚主任的”。当时要文武闹了个大红脸,楚天齐听着也不舒服,却又没法接话。
虽然主任办公室腾开了,但冯俊飞却没搬进去。
接下来几天,接待室里家具被搬到了原主任室,接待室里经常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动。一批新的桌椅沙也进了屋子。
十一月十一日,冯俊飞搬进了原接待室,接待室变成了新的主任室。说是新主任室,只是相对楚天齐那间主任室而言,其实这间屋子以前一直被王文祥用了好长时间。当然,同样一间屋子,被不同的人使用,就会赋予新意义。
自从那天离开,审计局的人一直就没露面,也没有任何审计结论。
随着新主任入主开区,随着老主任影响渐渐减弱,楚天齐变成了一个不干活的闲人。好多人见面也仅是点一下头而已,小屋子里更是门可罗雀。
虽说来人很少,但也有雀可罗,任芳芳就是那少得可怜的雀。
只要楚天齐在屋子里,任芳芳几乎每天都要过来,进门就说一些不着调的话。如果楚天齐反锁着门,她也要在门外走上几圈,女士皮鞋出响亮的声音,还故意和过往的人大声说上几句。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告诉屋子里的人,我任芳芳又来了。
对于任芳芳的做法,一开始楚天齐认为对方在报复自己,报复自己冲撞了他们的好事,报复自己出口伤人。可是经过几天思考,他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虽说审计的人一直没有再来,虽说柯兴旺近两周没有找自己任何麻烦。但审计结论却迟迟未下,自己现在还是白丁一个,没有任何职务,就是向武进忠打听,武进忠也说“没有议过”。
这桩桩件件都表明,这些事没完。自己可是现了狗男女的好事,柯兴旺可是被自己打了两巴掌,对方岂能善罢甘休?
但奇怪的是,柯兴旺没有动任何攻击,而任芳芳却又天天骚扰自己。他们究竟要干什么,要耍什么鬼花招。
经过苦想,楚天齐好像找到了答案。他认为,对方迟迟没有动手,应该是担心自己有依仗,想弄清自己的依仗是什么。从而评估出得失,以此来决定要如何对待自己。恐怕让任芳芳每日骚扰自己,包括迟迟不做审计结论,就是试图搅乱自己的心智,逼自己出手,从而找到自己的依仗。楚天齐认为,这应该就是狗男女的新招数。